“骂了教官后，他心里怎么也不解气，冲到部队里头来，也不管部队里面那些人和他打招呼，就将我叫了过去，当时我一听你爷爷来了，还叫我过去，我心头就晓得，我遭了。”
“然后挨打了？”听到老汉吃瘪，我心头爽极了，忍不住插嘴问道。
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是当然，你爷爷那个臭脾气，这还用问。那次挨打比之前遭的还惨，不过好在我在部队里面还是训练了那么久，有点皮糙肉厚，所以没多久就又生龙活虎的回去继续训练。”
“好不容易恢复回部队，结果，教官因为之前的事公报私仇，把我训的那叫一个惨，经常性的皮开肉绽，苦不堪言，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直让我想打退堂鼓。”
“后来无意间我才晓得，原来教官是受了你爷爷的指示。你爷爷说什么不能把我训练成样，就给他狠狠的揍，揍都要揍成一个方块块。正是得了你爷爷的指示，那教官才会那么训练我。”
“当时我心头那个恨啊，差点就以为我不是你爷爷亲生的，所以才被你爷爷那样整。于是那天起，我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让你爷爷对我刮目相看。”
“再多的训练我都没有叫过苦，在痛我都没流过泪，流血了，也不管不顾，站起来，继续训练。从之前看不起那帮泥腿子，到后来的兄弟情谊。后来，我想我明白为什么你爷爷要让我从底层做起。”
“以前没当兵的时候，怎么想那些当兵的就是混蛋，蛮不讲理，只知道用暴力解决问题，就像你爷爷一样。但真当了兵才发现，部队里面的情谊比外面世界的更加的单纯，更加的深厚，出来了，才晓得，以前在部队里的那些事情，真真的叫人怀恋。”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得了军衔回家，你爷爷见了我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装的看到我就烦，却又别扭的帮我做这样，做那样。你爷爷就那么一个别扭的人，对人好的事，做出来的也像是要人家命一样。”
“和你一样。”我小声的嘀咕着。
“什么？”
“没什么，老汉你继续。”
“不过，越是到后头，我越是能理解你爷爷当时的苦心，也渐渐明白了当时他那样做的原因。”说着，老汉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实话，你出生的时候，我也有过和你爷爷一样的想法，让你去部队里面训练训练。”
“额，老汉，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我嘴角抽搐，这人该不会是想讲之前的经历加在别人身上，让自己心里平衡一点吧？
“哼，我还庆幸当时没让你去。看你这个模样，去了也是丢我们家的脸，连点点小挫折都没办法承受，还想当兵？那么光荣的职业放在你身上，简直就是糟蹋！”
得，说了这么久，原来这才说到了主题上。“老汉我晓得你是在为我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瞪大了眼看着我，一脸的凶相：“一个大男人，说话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
看着老汉的模样，我想我有点明白爷爷当时对老汉那样时，老汉当时的感觉了。无奈啊！“老汉，你觉得当你的职业与你的信仰发生冲突时，你该怎么做？”
“对我而言，我只知道，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没有什么能与这个想冲突。”老汉直直的看着我，坚定的说道。
看着老汉背脊梁挺得老直，一双虎目直直的盯着我，眼里的执着和坚持是那么的不可动摇，仿佛间，我仿佛看到了老汉年轻是的英姿。我想，今天我明白了我最需要明白的一个道理。
我发出了我这几天来唯一的一个真心的笑意，看着老汉，“老汉，我想我明白了，谢了！”
“哼！要你谢！”老汉的脸隐隐的有点红，随即转过脸去，不再看我。
看着老汉此时的模样，我心里好笑。真是个别扭的老小孩。
“你们俩爷子在说什么？怎么觉得气氛这么怪异？”老妈刚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就看到我们此时的情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问什么问？饭做好了？”像是被发现秘密的小孩子一样，老汉飞快的掩饰自己的尴尬，没好气的问道。
“切，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火？”无缘无故被说，老妈郁闷的说道：“饭菜弄好了，你们俩个大老爷快点移动尊驾吧！”
“嗯！”别扭的嗯了一声，老汉就不再说话。此时，我想，这么多年了，我终于了解了老汉。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起身向老妈走去：“老妈，我来帮你！”
“行，去把碗筷摆好就行了。”“是！”隐隐的，我看到老汉从来都是冰封不动的嘴角微微勾起，我想，这顿饭，一定会很美味！
看着老妈嘴角挂着的隐隐笑意，我忍不住问道：“老妈，你是听到了我和老汉之间的谈话吧？”
闻言，老妈也不隐瞒，好笑的捂着自己的嘴，点了点头：“你老汉就那么个别扭性格，你要是揭了他底，他保准恼羞成怒，和你没好看。”
看着老妈嘴角的笑意，眼中盛着的幸福，我想，老爸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像我老妈这样聪明体贴的人。我想，老妈也是幸运的，因为她遇到的我的老汉，是这样一个英姿勃发的“小孩”。
从与老汉谈话之后，两天过去了。当我们以为凶手会因为时间不够，多次作案的时候，凶手沉默了。连续两天，市里都没有任何的动静，这让大家开始怀疑，凶手是不是因为上面派了人下来，所以才会减少作案的次数。
昨天上午，上面派的人下来了，一共来了十五个人，都是调查科出名的人物，破的案子也不再少数，在这方面，也算是专家。应上面的要求，市里的其他兵种，警局可以合理的调动，以配合警方快速破案。
十几个人的调查人员中，领头的是一个叫杨中凯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我们科和他们的人汇合后，他们的人很快就投入到了案子中。
为了能够更好的了解案件，在杨中凯的分配下，来的那些人纷纷按照各自所擅长的，分作几个方向，快速的开始了解案件，以方便更快的了解整个案件。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不愧是上面专门调下来的人，办事效率确实很高，只一天的时间，该了解的他们几乎都已经了解。
“小马！”一道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转过脸看着门口，一眼就看到杨中凯跨进门来。
杨中凯是一个没有什么特色的男人，长得不高不矮，脸不方不正，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挺不塌，嘴巴不大不小，整个就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一放到人群中就会很快被淹没的人。
看着杨中凯进来，我连忙起身，“杨侦探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关于这起案子还有几点想问下你。”边说着，杨中凯边坐下来，扫视了一眼我的办公室，神色很是惊讶：“小马的办公室还真是简洁！”
“呵呵，个人喜好，东西多了，杂乱，看着心烦，杨侦探随便找个座位坐吧。”没有理会杨中凯脸上的惊讶，和眼里深深隐藏的不屑，我在一边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杨侦探是要问什么？直接说吧！”
“呵呵呵，倒是我的不对了，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杨中凯的脸色明显的不是很好，但最后脸上还是挂起了微笑。
“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借下你们这里的资料，就是关于这起案子的资料。你也知道，这些东西一向都是机密，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他们不会给我。”
“哦，这个简单，”说着拿起电话，给外边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对着杨中凯说道：“杨侦探要看就去看吧！我已经给他们打过招呼了，你去了他们会给你的。”
“既然这样，我就先去了，小马，谢了哦。”说着，杨中凯对我挥了挥手，然后就走了出去。
杨中凯出去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接着王建仁就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满脸的不高兴。
看着王建仁这样，我忍不住笑道：“怎么？我们一向以稳重冷酷著称的王兄弟，今天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大美丽啊？”
一脸不满的看着我，王建仁抱怨道：“老大，你干嘛要给那个姓杨的看我们的资料啊？那个人和他手下**的很，简直把这里当做他们自己的地盘了，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兄弟们看着都很不爽。”
闻言，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王建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开口说道：“正是因为我们的失职，这次的案件才一直都没有破，所以他们今天才会到这里，说来，这也怪不得他们。”
看着王建仁张嘴想说什么，我继续说道：“还有，记住，你们是我马莫的兄弟，我马莫的兄弟不是任何人都能欺负的，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只要不是你们主动挑起的，只要你们是有理的，不管你们做什么反击，我都给你们顶起，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为难我兄弟。但是，要记住，人们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该忍的时候还是要忍。”
“他们做什么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行了，所以他们做什么，都不用看的太重要。这个案子一结束，大家就各自走自己的路，谁也碍不着谁，所以，将你的精力放在该放的地方上，你会轻松很多。”
“老大，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只是看着他们那样真是觉得窝火，不就是比我们大几岁嘛，弄得就想他们就是这界的泰斗一样。”王建仁满脸火气的说道。
王建仁我了解，这人一般都不会去说别人的小话，而且极少有发火的时候，今天会这么冒火，看来，这次来的这些人，是真的做的有点过分了。
而且，杨中凯这人我还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他的事，这人的为人，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那些人是如何，心里还是有点谱的。
拍了拍王建仁的肩，“我明白你的感受，我还是那句话，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下，就不用再忍，凡事还有老大帮你们顶着。”
看了我一眼，王建仁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看着他气鼓鼓的脸，明显是心里还有些不满，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点。
过了一会，王建仁的气息平稳了下来，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老大，真是对不起，居然跑到你这里来闹了。”
“没事，你我还是了解的，如果不是他们做的太过分，你也不会这样。只是他们还才来这里，而且还是来帮我们的忙，一来就将关系闹僵不好，若是闹得太过，到时大家都不好看。”
“这我明白，只是一时看不过去了，所以才……”皱着眉，王建仁一脸的隐忍。
“我明白，我相信你，告诉兄弟，尽量忍忍，实在不能忍就别忍，我们是来这里工作的，也不是来这里受气的。”
“嗯，老大的意思我会转告兄弟的，相信兄弟们还是会尽量忍的，这点老大放心好了。”说着王建仁和我打了个招呼，“老大，那我也去忙了，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点了点头，看着王建仁往外走去，我对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来，这次的合作不会那么顺利啊！
摇了摇头，就下了楼，开着车去了资料室。之前接手的案子，大多都是人们为了自己的欲望或是利益而作案，从未遇到过像这样的，为了这样目的而犯得案件。
当信仰与职业发生了冲突，当理想的世界与现实的社会产生矛盾，我是真的挣扎在漩涡中，找不到出路。
不是没有发现这起案子里的漏洞，只是每每得知那些死者生前所做的事，心里就一阵一阵的迷茫，以致于在心里宁愿将那些东西忽略，还不断的暗示自己，自己是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自己本质也就不是什么好人吧！不然怎么能那么淡定的放过一个又一个可以找到凶手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害？
不是没有受到凶手的影响；不是没有对这个社会有过不满；不是没有想过用这样极端的方法，给那些作恶的人一种心理上的威慑；不是没想过，舍弃警局的荣誉，让凶手顺利的完成他的计划，实现那个有些虚幻的梦想。
是看到太多的不公平？是经历了太多的人间冷暖？还是本生就是一个冷血的人？不然，自己怎么会那么理所当然的做出这样的事？
自己心里是暗自在庆幸吧！自己不方便出手的恶人，经过凶手的手，成功的被拖入地狱，而自己却不受任何影响。
之前老婆婆的话对我的震撼不可谓不小，但老汉的话却让我真正的明白了自己到底该做什么。对老汉而言，服从命令是他们的天职，对自己而言，难道不是这样吗？
明明在劝说别人的时候说的顺口又在理，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却变了调？人便是这样，在说人家的时候总是什么都成篇成篇的，而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做得和别人一样。
看来，自己也不过是俗人一个！
不过，从昨天起，一切将不再相同，心已经确定了以后将走的路，坚定的信念将不再被动摇。不管外界如何，我要做的，永远都是我自己，我要坚守的，永远是我自己最初的梦想。
再也不会因外界而动摇自己的本心，因为，我是马莫。
看着不远处资料室的大门，我微微眯起了眼。“地狱使者”，你我的对决，从今天正式开始！鹿死谁手，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推开资料室的门，一股纸卷香味就传入鼻中。资料室是警局的机密地所在，基本上所有的资料，在这里都可以查到，而我的工作，第一部就要从这里开始。
在架子上将自己需要的资料取下，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开始飞速的翻阅着这叠资料。而确立目标的我，此时才是真的明白，什么叫时间就是生命，我，再也不要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别人遇害了！
当人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让人来不及有所反应。当我终于从资料中回过神来时，时间已临近正午。
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大钟，十二点一十。我揉了揉酸涩的眼，将资料整理好，归回原位，起身，就像外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