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无数的树藤化成一把把利刃落了下来,密密麻麻,遍布满天,他们只能抵挡住一部分,却不能抵挡住全部。
若是让这些利刃落下,不仅下面的天兵天将全都无法幸免,还会伤及战场外无数的生灵。
滴杳再也顾不上其他,推开轻妍,往空中飞去。他不愿牺牲谁,但是,他也不会为了保住谁而不顾天下苍生。他敢保斩溪,只是因为他有了其他选择。
几万年前,帝神让他培养杀破之子时,还说过,他是天地间难得的白龙,他的血肉,也可以如杀破之子一般,有破杀除魔之力。他不能牺牲斩溪,但是他可以牺牲自己。
用地狱烈火焚烧浑身血肉,那火焰,便可以散尽魔力。此时,需要有四个魔气强大的魔,用魔气引火,结成火阵,便可以克制魔树命煞的魔力。这才是以魔破魔的真谛,只是,他没有说出来让她知道而已。
一时间,只见他浑身笼罩一阵光,召唤地狱烈火。
“滴杳!”轻妍惊叫道。
墨屿震惊,“他竟然想要用自己顶替杀破之子。”
闻言,轻妍才回过神来,他又一次瞒着自己,又一次骗了自己。她想冲上去,他要死,她便陪他一起死。
墨屿紧紧地拉住了她。“如今只有你弹奏合欢古琴,才能让以魔破魔的力量发挥得更好,你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可是,轻妍什么都听不进去。他都要死了,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还要在那里抚琴呢?
召唤来的地狱烈火慢慢包围了他,火焰之中,他回过头来,看着她,张了张嘴,“好好活下去。”
轻妍奔溃地看向他,只想扑向他,却被墨屿拉住。眼看着烈火开始燃烧,一个身影闪过,硬是把滴杳推了出来。
滴杳被推倒地上,转头间,他愣在了那里,是斩溪。一瞬间,烈火燃烧,血肉成灰,火焰四射。
轻妍再也顾不上其他,扑到他的身边,紧紧抱住他。他回过神来,一手用衣袖挡住火焰,一手抱住她,只觉得喉咙干涩,难受。
轻妍泪如雨下,滴杳没事了,她最在乎的滴杳没事了。可是,斩溪他......
花魔弄影、树魔枝繁、杀夜、无子见状,以魔气引火,结成火阵,攻向魔树命煞。这些,都是之前滴杳暗中交代他们的。
滴杳顾不上内心难受,拿起白玉龙箫,用生死吟为他们辅助。轻妍强忍起泪水,也缓缓抚琴。
一时间,魔树命煞的树藤以想不到的速度化成灰烬。他惊恐地往后退,却无济于事。
“这是什么火?为什么能燃烧我的树藤?”他早已修成不坏之身,虽属木,却非一般神火能燃烧。
“啊——”他一声尖叫,却怎么都阻止不住火焰的蔓延。很快,他就被烧得只剩下树干,但也已被烧透,只是没散架罢了。
火焰慢慢散去,滴杳和轻妍收起白玉龙箫与合欢古琴,四魔也停了手。
魔树命煞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形,却是虚弱地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见他败落,魔界也溃不成军,残余的魔兵四处逃散。无遇让手下天将各自带兵去追,自己带了一小队天兵,围住了魔树命煞。
自知已无反抗能力,魔树命煞没有再挣扎。他一边喘气,一边抬起头,往轻妍看去。
被他这么一看,轻妍不由地往滴杳身后退了退。
他苦笑,“你怕我?”
她未答,他便自己说着:“也对,我是恶魔,是可以毁灭整个天地的魔神,你怕我也是情理之中。你可以怕我,甚至想除去我,可是,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墨屿听不下去了,本想动手给他最后一击,送他走,却被滴杳拦住。“他已是强弩之末,何必费力气呢?”
他也想听听,这个天地间难得一见的魔神还能说出些什么。
魔树命煞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对轻妍道:“我虽然一心想控制整个天下作为自己的玩物,但也是真心喜欢你的。蝶儿,早在冰山脚下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奈何,那时的你,只喜欢他。”说着,他看了眼她身边的滴杳。“我不断从中作梗,破坏你们的姻缘,可你们总是会相爱。我知道你喜欢他,所以我努力修成他的样子,学着他的性情,学着他的处事,学着他的一切。”
轻妍心中一怔,难怪,她总觉得他和滴杳很像,原来竟是刻意为之。
“然而,你的心里依旧只有他,终究是不愿多看我一眼。滴杳,这千万年来,我不断吸食魂魄,增强自己的魔力,我以为我早已无敌,哪怕是那个帝神,都不能拿我怎么样,可你,依旧打败了我。你很厉害,争不过你,我心服口服。”
“蝶儿,或许,我应该叫你轻妍。我输了,我控制天下的野心破灭了,我知道我快要魂飞魄散了,这一次,恐怕真的活不过来了。可我依旧忍不住奢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
说着,他周身开始泛起一层雾,他的身子在慢慢消散。“轻妍,得不到你,我只能祝福你了。愿你往后,一切安好。愿有来生,我不再为魔,还能再遇你。”
语罢,他的身体彻底飘散,消失在空中。令她想不到的是,他的执念,竟然化成了祝福,缠绕着她。
滴杳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魔树命煞,这样一个大恶魔,最后的执念,竟然能化成善意的祝福。起初,他还有些担心,听说魔神只能暂且杀死,却很难永远消灭,怕他像上次一样,种下恶念,以期往后还能卷土重来。虽然这时间要很久很久,可能要千万年,但终究是个隐患。
没想到的是,他自己放手了,放下了。或许,是因为她吧!他看了看身旁的她,搂紧怀里,“一切,都结束了。”
“嗯。”她轻声应着,却不知不觉地推开了他,独自走去。
“轻妍!”他唤着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她的应答。
他知道,她生气了,她在怪自己,明明答应她不能不顾自己安危,最后却依旧决定牺牲自己。
他没有追上去,而是喊兰冰玉跟着她。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暂时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