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遇转头,看见墨屿身后一天神捧着的诛仙酒,顿住了手。墨屿竟然带了诛仙酒,早知道方才他应该趁机先毁了那酒。如今,墨屿盯着他,再想毁酒就难了。
他收起剑,反正斩溪应该很快就能赶回来,这里又有九云守着,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乱。他守着点就是了。
那夜,他就留在戮仙刑台,守着滴杳,一步不离。墨屿没能再打滴杳。
天微微亮,轻妍在斩溪的守护下,回到了烟池。她不顾自己的披头散发,第一时间直奔戮仙刑台。
“滴杳,你怎么样?”她失措地看着他浑身是伤,泪水不禁滑落。
见到滴杳这样子,斩溪咬牙切齿地瞪着墨屿,“还不放下他!”
见轻妍回来了,墨屿也没再和滴杳计较,手一挥,锁链便松开了。
滴杳摔倒在地上,大家伙都紧张地去扶他。他推开他们,自己撑了起来,伸手紧紧地抱住她。“轻妍,我好害怕,我好担心你。”
轻妍的心不由地动容,他都伤成这样了,心中想的,竟然只是担心她。
月出居里,她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那原本白嫩的肌肤,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禁泪流满面,“痛吗?”
他微笑着摇摇头,手却依旧想抱着她,不肯松开。
“你这样,让我怎么给你清理伤口?”
“伤口不清理也没关系,我怕我一松手你又不见了。”
“不会了,我就留在这里陪着你。”轻妍柔声安抚他,好不容易把他推开,替他清理伤口。
待清理好伤口,换好衣服,轻妍和可欢一起,帮他梳洗头发。他这一头原本漂亮的长发,怎么看上去脏兮兮、黏糊糊的?
就算是这几天被地狱烈火烤得流了汗也不该是这副样子。她不知,那时墨屿泼了一整盆的盐水在他身上。
收拾好之后,他又伸手来抱着她。轻妍也没在拒绝,就任由他抱着。他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如今抱着她,马上就睡着了。
她本想掰开他的手,可是一动他就醒了。无奈之下,她只好躺下陪他一起睡。
想起那日,花弄影问她:“小妍,你忘记杀夜了吗?”
不,她怎么会忘了杀夜呢?八万年的爱,八万年的执念,那个为了她而死的杀夜,那个肉身还被镇压在镇魔塔下的杀夜,她怎么忘得了?
可是滴杳……
后来,花弄影按照她的意思,假装绑架了她,再传出消息,等斩溪来救她。
回来以后,滴杳从始至终没有问过一句,她是怎么被抓走的。或许,在他心里,只要她能回来,那些都不重要。
又或者,他不敢问。
可欢过来禀报说墨屿来了,要见轻妍。
滴杳依旧是抱着她,不让走,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轻妍好说歹说,保证就在月溪轩,他才放她过去。
“见过神上。”轻妍微微行了个万福礼。
见到轻妍,墨屿缓缓上前,一手靠背后,一手扶起轻妍,似笑非笑,“我所认识的轻妍,可不会这么彬彬有礼。她会趴到我的背上说,‘叔叔,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轻妍许久没有回答。
“轻妍!”墨屿按着她的肩膀,“你从小就养在我身边,我待你,比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亲。你以前做过什么,现在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希望你能够幸福。滴杳对你不错,你留在他的身边,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你让我怎么放下自己的心?”轻妍的眼里满含泪水,“叔叔,这些年来,我一直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心,那颗爱着他的心。”
“你不该爱上他,他是魔界的太子。”
“现在,我也成魔了,我们很般配,是不?”
墨屿愣在了那里,最终一声叹息,“我也不知道,八万年前,放你离开神界是对还是错。”
“叔叔维护之心,轻妍铭记于心。当年,若非叔叔放我离去,只怕我早已生不如死。”
“我若未放你,也许你早已嫁给滴杳,和他相亲相爱,儿孙满堂了。”
“没有如果。”轻妍坚决道,当初,她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若非墨屿私放她离开,她早已自尽随杀夜去了。
其实,墨屿早就知道了她的心意,勉强于她,只会害死她。否则,他也不会放她离开。
墨屿叹了一口气,“叔叔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多谢叔叔成全。”轻妍拱手,深深地弯腰行礼。
“只是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帝神已经为滴杳备下诛仙酒,你若离开烟池,那酒就会进入滴杳的肚子。”
轻妍一愣,诛仙酒,诛仙之酒。
回到月出居,滴杳正挣扎着想起床,轻妍赶紧把他按在床上,“都伤成这样了,还乱动?”
“我看不到你,就怕你又不见了。”
轻妍含泪摇头,“不会,我不会再不见了。”
滴杳伸手抚去她的泪水,“不要哭,我会心疼。”
轻妍再也忍不住泪水,内心早已溃堤:对不起,对不起,滴杳。
斩溪来看滴杳的时候,他刚睡醒,手依旧拉着轻妍。
见斩溪来了,他抬头,“你终于肯回来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斩溪回想起在人间的时候,他到处寻找自己身世的踪迹,却毫无音讯。事隔几万年,他又能找到什么呢?
他一个人住在山上,看着山下繁华的月牙城,心中感慨万千。若非当日滴杳带他去了仙界,他是不是早就死了,投胎转世很多次了?
期间,荋鸢来过,想陪着他,他没有理她,把她赶了回去。可是没几天,她又回来了。
她说,他若留在人间,她便留在人间。她爱他,不会离开他。
可是,他的心,已经不爱她了。他爱上了轻儿,那个仙界的帝后。
荋鸢伤心欲绝,其实她早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当做不在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赤裸裸地告诉了她,让她再也无法躲避。
她难过地离开了,不知所踪。
再后来,玥离来了,让他回去,说心石被花魔弄影盗了,天帝身体不太好,一个人会应付不过来。
他还是不想回去。他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他深爱的那个女人。他无法再叫他一声父亲,因为他不想叫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