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地往前靠近,看见一个身穿雾色长袍的男子站在船头,手持宝剑,看着远处的水天相接,就像是一幅极美的山水画。
从未来过人间的她,不由地好奇。那个时候,她尚且不谙世事,没有多想,直接飞到了他的身前。
他身着一件直裾大袖衫,衣襟和袖边上绣着一些大小、形态不一的浮生花,腰系一条素带,下垂一块红色流苏装饰的玉。他的长相很是普通,却很清秀,有一种说不出的脱俗之感,比起神界的那些天神,显得更加一尘不染。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在两人之间留出一丝空隙。
轻儿看着他深邃的眼神,深不见底,好像是一个无底洞,会把人吸进去。
他缓缓地转身坐在甲板上,“姑娘,你这样突然出现,会吓到人的。”
轻儿疑惑地看着他,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可是,你没有被吓到啊?”
他豁然一笑,“因为我不是人。”
“那你是鬼啊?”轻儿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愣了愣,“天地之间,除了人,难道只有鬼了吗?”
一阵风疾而过,“唰”的一声,神剑出鞘,轻儿警惕地站在他的身前,手中的剑指向了他的脖子,正颜厉色地喝道,“你是魔?”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半仰在甲板上,带着一丝潇洒不羁。伸手拂去她的剑,“我要是魔,你就不可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想起来人间之前,帝神的再三嘱咐,人间没有神界的单纯,时常有妖魔行走,幻化人形,难辨善恶,务必小心。轻儿紧握着神剑,不敢有一丝放松。
“我看你也不是人,难道你是鬼?又或者是魔?”
“我是神,天神。”
他愣了愣,许是没料到她是天神,随后才缓缓道:“天界分神、仙二界,我虽非神,却也是天界中人。”
“胡说,仙界现统领三界,仙规森严,岂能轻易进出凡间?”
他挑了挑眉,“烟池的仙,自然是不得随意进出凡间,但是我等散仙就可以不受此条天规束缚。”
“是这样吗?”轻儿半信半疑地收起神剑。
“是的。”他肯定地看着她笑着,就像是日月湖畔的月色一样柔美。
“我叫轻儿,你呢?”
“孜须。”
“孜须……”昏迷之中,轻儿唤着他的名字。
坐在床头的斩溪不由地紧皱着眉头,略一转头,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孜须。“你,为什么帮她?”
“你明明很在乎她,又为何要伤她?”
斩溪回头看着昏迷的轻儿,神情有些失落。“她叫着你的名字。”
孜须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很了解你,可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他明明是爱她的,却执意立雨杉为妃,把她贬为仙婢,还伤害她,就算是想刺激她回心转意,也做得太过了。
“我也以为我很了解你,可事实好像不是这样。”斩溪回应,他明明是那么冷漠,对凡事都不感兴趣,却偏偏救了荋鸢,甚至是不顾自己的安危。
孜须顿了顿,斩溪,你不会了解我,永远都不会。
“你喜欢她吗?你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没有。”见孜须沉默,斩溪进一步逼问。
“没有。”孜须冷冷地应道,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斩溪松了一口气,没有就好。他一直把孜须当做是好朋友,他已经失去了荋鸢,不能再失去孜须了。
他拿出一个药瓶丢给他。“我是引烈火台的地狱烈火煮沸的水,就算你法力再高强,喝下那水也会受很重的内伤。这是玥离用千年仙芝草炼制的雪灵丹,什么伤都能治。”
孜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于仙界来说,千年仙芝草不算什么,但是炼制雪灵丹并非易事,需结合天地灵气,万年才能炼一颗,至今只有三颗,如此珍稀之物,他竟然如此轻易地给了自己。
他知道斩溪是把自己当成了朋友,可是他们永远做不了朋友。如若有一天,斩溪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只会恨他。
孜须把雪灵丹递还给他,“我没事,调息一下就好了,雪灵丹不该大材小用。”
“那你先放着吧,送你的东西,怎可拿回?”斩溪把它推了回去。世上珍稀之物,不只一个,而孜须,只有一个。
孜须也没有再推辞,便收了起来。
恍恍惚惚,轻儿又来到另外一个地方。她站在海上,看见不远处的礁石上,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样子甚是幸福。
一瞬间,轻儿变成了那个女子,站在相思岛的那一块礁石上,看着海水时起彼伏,任波浪沾湿她的衣衫。
她靠在杀夜身上,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忘记一切,忘记自己是神界的公主,忘记自己是滴杳的未婚妻,忘记不久前,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结拜大哥。
“轻儿,以后我们再也不管世间的纷争,留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好吗?”杀夜紧紧地从后背抱住她,把她拥在怀里。
轻儿毫不犹豫地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
他们给这个岛取名相思岛,还施法把整个岛封印起来,让世人找不到他们。每天坐看日出日落,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虽然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里总会闪过一个温和的微笑,让她的心隐隐地痛。但是她从来不记起,就好像只要不去想,就真的会忘记。
可是,命运又岂会如他们所愿?在今后的岁月里,那曾经的每一丝幸福,对她来说,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欠的总是要还,不属于她的东西,永远都不该去奢望,这偷来的幸福,更是让她千倍万倍地去偿还。
一道天雷闪过,岛上的封印破了一个口子。很快,几个天神解开了封印,冲进了相思岛。
杀夜提剑便想和他们拼了,却被轻儿拦住。她生在神界,长在神界,怎不知天神的力量,硬拼的话,必败无疑,他们唯一的机会,便是逃。
她拉着他往雪山飞去,进入冰洞的时候,一掌摧毁了冰柱,引起了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