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得到了邓澜的这般夸奖,但邓安之的脸色依旧古井无波。
“不,还有一个问题,我没想出来。”
“你如此年轻,能想到这里,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
“多谢老祖夸奖!”
邓澜示意邓安之坐下,“再倒一杯!”
邓安之恭谨地给邓澜续上。
邓澜继续道:“一个人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我也从未想过,这件事会被一个小辈推算出来。嗯,从这点来说,你比我更优秀。”
邓安之沉默着......
“对了,你说,你还有一个没想出来,是哪一个?”
邓安之深吸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先祖是邓秦先祖,还是邓行先祖?”
邓澜看了邓安之很久,突然感叹道:“如若你生在我那个年代,也可和天下群雄一较高下了。”
邓安之道:“如今这个时代,一点也不比先祖那个时代差。”
“的确是!”邓澜点点头,“这个时代,同样有趣得很!”
此刻,窗外有只喜鹊在院子中的那棵白杨树上躁叫着,有些喧闹!
邓安之沉默了一会儿,拱手问道:“先祖来我这里,是想拜访老师么?”
邓澜摇头,“我找他作甚?天机老人?若天机可窥破,那还叫做天机么?”
“总是会有一些东西,能瞥见未来的一角的。”邓安之淡淡道。
“那你猜猜,我最近最想做的事,是什么?”邓澜似笑非笑看着邓安之。
邓安之啜饮了一口茶,说道:“家族为了那件事,绞尽脑汁,费尽心力,但先祖却突然来我这偏僻之地,恐怕——先祖是想等柳兄前来吧?”
“嗯?”邓澜目光一凝,对这个后辈愈加赞赏,“不错!”
他没有否认,“我一直觉得,我的剑道已修至圆满,纵然是遇见了传说中的九剑式,都能一较高下。但柳千度这个人,却是在动摇着我的信心。“
邓家先祖,不管是邓秦还是邓行,都是那个时代最好的剑道大师,在剑术上,拥有俾睨天下的资本。
但此刻却说出了信心被一个少年所动摇,简直是骇闻。
“所以先祖一定要打败柳兄?”邓安之微微颔首,他自然明白,信心对于修冥者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嗯!”邓澜突然看着邓安之,“孩子,那你呢?为何那么做?”
“嗯?”邓安之不解。
“那洛河县玉家主,便是你杀的吧?”邓澜淡淡说道,“你自小心善,却突然无故杀人,只是为了柳千度吧?”
邓安之一愣,随即苦笑起来:“我原本以为,没人能知道的。”
“的确是天衣无缝。”邓澜道,“你那一剑,乃是无极剑中的‘盘龙吐信’,一击必杀,悄无声息。这天下间,会的人极少。而且会的人,都不屑于去杀一个小县城的家主。”
邓安之知道,很多事瞒得了别人,但瞒不了眼前这个人。
他活了太漫长的寿元,见过了太多的东西。
“那位前辈曾告诉我,他授我剑法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我会万劫不复。”邓安之说道。
“的确!他是这天下的第一魔头,想杀他的人太多了。”邓澜道,然后他呵呵一笑,“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结识他的?毕竟连老剑神都找不出剑魔的踪迹。”
剑神和剑魔是跟冥帝一个级别的强者,这邓澜若是全盛时期,还有一拼之力,但现在,却遥不可及。
“机缘巧合!”邓安之一句话概括。
邓澜道:“你这么聪明,想见一个人,那还不简单!”
邓安之沉默,甚至有些失神!
剑魔前辈和他的见面,与其说是他计划的,还不如说正是剑魔前辈心甘情愿的。
寒意阑珊。
“在这天下,我原本只佩服三个人的剑。”邓澜道,“一是我的一消黯,这是比永恒剑更好的剑。二是老剑神的剑,他入魔化剑,当真是世间奇才,第三是剑魔的剑,剑法之道,在于无极,无极之道,在于归一。”
邓安之细细咀嚼着这番话,很久之后才明白了一些,很是恭敬地点点头。
“但现在,第四把剑出现了。”
“柳兄的剑?”
邓澜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点了点头。
“他的剑很杂。”
“很杂的剑从来就不是好剑。”邓安之说道,“这是剑魔前辈告诉我的。”
“他的剑又很好......每一招剑式都是这天下一等一的剑式。”
邓安之自然知道,微微颔首,“那的确很可怕!”
“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这些剑融为一把剑。”邓澜脸上浮现遗憾之色,“那可能会是有史以来,最可怕的一把剑。”
邓安之面色泛起惊异之色,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要融出那把剑,本就是世间最难之事。
他看着窗外,那只喜鹊已经飞走,所以此刻院子中有些安静。
“他来了!”
谁来了?
......
天机山构造巧妙,形如凤翼。
蜿蜒的上山小路,铺着千余级石级,道旁的杜松大可两人合抱,松石夹峙如墙,摩崖题刻点缀其间。
他们走了许久,一路上偶尔遇见几个从山上下来之人,皆是面色讪讪,显然是吃了瘪。
“这天机老人脾气十分执拗,据说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剑狂低声说道。
柳千度点点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山上古松盘石而生,枝繁叶茂,挺拔苍劲。松树下有座乘风亭,游人至此小憩,远近风光,涉目成赏。
但他们都无心观赏,见到一个身穿道袍的童子,急忙喝道:“这位小哥,劳烦通报一声......”
那位小哥直接止住了他们的话,“你们回去吧?我师父说了,这两日他都不见客。”
柳千度听了这小童子冷淡的话语,那暴脾气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但他还是拱手道:“我们找的不是天机先生,而是邓安之。”
那童子有些愣住,诧异问道:“你们找师兄,所为何事?”
“我和他乃是好友,今日途经此地,来讨一杯茶喝。”柳千度道。
“你是?”那个童子突然眼眸子睁得大大的。
这段时间,他只听师兄提起一个人。
刚好,这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柳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