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话:采花贼祁容
自夜里我都没见到秋月,问小春花她也摇头不知。
虽是不知她要去做什么事,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入夜,我坐在门口吹着凉风,晚膳用得不多,却反胃得厉害,连吃了几颗酸梅才压了下去,小春花的眼神几乎在说你怀孕了!险些连我都相信了。
夜里凉风微微,我靠着门昏昏欲睡,本在想如何救得齐行,后想着想着便打起了瞌睡。
半昏半睡间有抹绿影一闪而过,睁眼时便瞧见一张大脸怼了眼前,吓得一激灵。
惊吓之余那惊呼声未出便被捂了嘴,那张大脸上一双清亮大眼瞪着:“嘘!”
我被吓了一身冷汗,看清眼前人是祁容后才定了神。
“安静。”
我点了点头。
他方松开捂住我的嘴的手,拉过我悄声悄息进了屋,又转身把门给关上。
我是十分惊讶的,他竟能避开众人跑进我屋来,我好奇想问他,他关了门回来,却半弯着身子,低声:“你到床上去。”
我捂着嘴:“这样不好吧。”
祁容脸上一黑:“你这女人脑子里想得什么!你坐在这里说话会被外面发现!”
啊~真是小机灵鬼。
我娇羞一笑,方走进里间,坐上了床。
祁容蹲着身子,小心得挪了进里间,而后双脚一叠坐在了地上。
一上一下,我低首瞧着他,低声:“你怎么进来的?”
祁容得意勾唇:“小爷我武功不怎么样,轻功可是一绝,别说这小小的院子,就算是那戒备森严的皇宫我也是来去自如!”
鼓掌,好棒棒噢。
我赞叹:“我从未见过如此了得的少年。”
他冷哼一声:“小爷的了不得多着呢。”
这少年骄傲自满了,只是……我瞧了瞧他道:“不过你夜入我闺阁…这怎么看都是采花贼的行径,怎么?原来你觊觎我的美貌?”
祁容嘴角一抽:“谁觊觎你了?你拿个镜子照照你自己……长得又没有多好看,你以为谁都是那温少筠啊?”
闻言,我自枕头下摸出一个小镜子,摸着脸对照了照:“我这长得挺好看的呀,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应该也是最招少年郎喜欢的脸蛋呀。”
祁容:“……”
他面瘫脸:“其实温少筠喜欢你是假的吧?”
我放下镜子,惊讶道:“你也发现了?”
祁容的脸上很是难看,在尽力忍耐着,那眼神似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打我。
我深感无奈,手肘抵着大腿,下巴抵着手心,微倾身:“好嘛,那你说说你深夜来同我私会,是想做什么啊?”
少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正经一点!一个女子家怎也不知羞,说得什么话!”
这小俊俏的脸生起气眉头拧得紧紧的,小脸泛红,十分有生气。
我乐呵着:“祁容小公子,深夜你同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这传出去本就不像话,你还装什么清白呢?小鬼。”
祁容脸都气红了,怒不可遏:“你!你不知羞耻!”
他起了身,胸口起伏得厉害,我都觉得他要气晕过去。
“我就不该来找你!”他怒呵。
我一惊:“嘘!嘘!”
他真是被气坏了,连声音都忘记压着了。
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小春花在外敲着门:“姑姑姑娘…你睡下了吗?”
她不知何时回来了,也不知她是否听到了声音……
四双相对,我当下一把拉过祁容,往床上一拽,他当下借力一跃上了里床,趴下之时,还不忘抓了旁边的被子,被子盖上之时,我脚下一勾那帐帘便垂了下来,遮得严严实实。
小春花推了门进来,我正探了头,与她对上视线。
当下哈欠一打,眼神朦胧:“小春花…怎么了?你方叫我了?”
小春花并没有再进来里间,只是道:“姑……姑姑娘好似说梦话了,可是做噩梦了?”
我声音懒散:“嗯~是啊,做了噩梦。”
小春花闻言,踏脚就要进里间:“那那……奴婢点上安神香?”
我心里一惊:“不……不用。”带着困意:“我讨厌那安神香的味道,没事的你去睡吧,我好困要睡了。”
小春花犹豫了一下,方点了点头:“是…那姑娘有什么事再叫我。”
我点了头,朝她挥了挥手,收了头进帘帐里缓缓躺下,祁容偷偷拉了被子,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正与我对上。
我朝他眨了眨眼,他的那眸子如黑曜石般,此刻满是惊慌窘迫的。
像只惊慌的小狗……
那方小春花有在走动的声音,房里的光亮逐渐暗了去,完全陷入黑暗中,小春花吹熄了火才关门离去。
房里被熄了火,便只剩窗外的月光洒进房里,透着可怜的微光。
等那屋外的脚步声远去,被下的人连蹿了起来,而后连连挪着后退,直到后背贴上了床背。
少年那从耳根到脖子以下都红透的脸似要滴出血来,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手里还紧紧拉着被子,挡在身前,那眼神……仿佛我轻薄了他……
我坐起来半倚着床边,笑得有些轻佻:“怎么?没上过女孩子的床?”
他像是被吓了,惊恐失色:“你尽讲些虎狼之词,哪个女子同你一般,随意拉了人就上床!”
哎呀呀!
“是谁半夜三更私闯娇阁?难不成是我让你来同我私会的?”我拍了拍床:“还让你这小鬼近距离感受了下女子的闺床…你还话那么多!”
他瞪眼:“若非白日我近不得你身,我何需夜半来遭你羞辱!”
我羞辱他了?
天地可鉴!绝无此事!
瞧他又是羞恼变成怒,未免将他气坏,我收了笑:“好好好……那你且说,你寻我何事?找到救我的方法了?”
闹腾了大半宿,才进入了正题,祁容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十分没好气:“何来那么容易,我姐姐以死相逼那温少筠都无动于衷。”
我吃惊:“丹阳郡主是为了我才闹自杀的?”
祁容十分嫌弃的瞥了我一眼:“不然呢?”
我真是太感动了。
“可是没用,温少筠便是不将你逐出府。”祁容有些沮丧:“他连我叔叔都不忌惮了…便也不会对我们忌惮了。”
我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没什么能威胁到他,冷血硬心肠的人便是这点好。
我懒声道:“毕竟我可是司马将军送来的,也不是那随意买来的女子,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你也不要白忙活了。”
祁容望着我皱着眉:“你也不要自暴自弃,我既说过要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的,如今也还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噢?”
“我叔叔过几日便要来长安了,我会让我叔叔跟温少筠要了你,虽说温少筠不忌惮我叔叔,但是面子还是要给的,一个女子而已…温少筠怎么也不会驳了我叔叔的面子。”祁容道:“到时你就离开长安,有多远走多远。”
祁山郡王?祁墨天…他要来长安了?
祁墨天许多年前我还是见过他的,但也就一面,如今的面貌也已记不起,但是他是第一个起兵叛变的封地郡王…我是记得很清楚。
见我不说话,祁容伸脚踢了我一下:“你在想什么?”
我垂眸瞧了瞧他还穿着靴子的脚,我的床……
“我在想我该是剁了你的脚还是打折了好?”
他连缩了脚回去,戒备的盯着我,我瞧着他将脚缩回被子底下,只觉脑袋一疼。
忍耐忍耐,没事没事,他还是个孩子他还不懂事还不懂事……
妈的!待事成之日我定要打断他的腿!
“你这女子真是小气,我是为了谁才会如此屈辱的窝在一个女子的床,来日我若救你出水深火热,你还得好好的报答我。”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而后微垂了眼::“没用的,我走不了。”
祁容将我上下扫视了一圈,而后微眯了眼:“为何?难不成你真是司马将军派来的奸细?温少筠才将你囚在此院处,表面上对你疼爱有加,实际上将你软禁在此!”
我捂嘴,瞳孔震惊:“被你发现了!”
祁容一脸冷漠的望我,那神色是半点不意外。
我呵呵笑了两声,又撑起了下巴:“好啦,你之前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司马老…咳咳…文荣是我的心上人。”落寞一笑:“可原来在他心中…我只是一个能随意送人的东西罢了,那些过往情深都是假的…他……”
我掩面没有说下去,只是低低的哽咽着。
祁容抿了抿唇,故作沉稳:“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种负心汉不配你伤心挂念,你早日忘了他吧,这王府深院也不适合你,你能走时便走吧……”
我抬首,咬着下唇两眼泪汪汪的望着他,神色动容。
他神色一缩:“怎么……怎么?”
我悲伤落泪:“我何尝不愿?可是温少筠抓了我最亲爱的哥哥!我若走了…那个禽兽会杀了他的!”
祁容吃惊:“你哥哥怎会落入他的手中?”
我掩面而泣:“因为…因为我……我哥哥是为了救我,闯入了王府才会被抓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温少筠也不让我去瞧他,我也不知我那哥哥如今是死是活……我那可怜的哥哥啊!”
闻言,某少年震怒:“温少筠果真是个禽兽!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他握拳落打在被子上,冷哼:“果真是斯文败类,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我定不能也让我姐姐也落入他的手掌中!”
我连连点头。
他又伸手拍了拍我的肩:“你放心,你哥哥我也会救出来的!”
太感动了……我望着他:“你真是个好人。”
他瞧着我,神色同情:“你也是个可怜人……”
我连又点了点头。
他又道:“你便安心等我消息,现在我该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好!”我应。
应完了他望着我眨眼睛又没了动静,我颇是疑惑,他抬手指?了指我的脚。
我反应过来,下了床,他方有些笨拙又羞涩的挪下床,而后胡乱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
我低笑:“我们两像不像偷情啊?”
祁容脸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羞红又刷的泛了上来,他气急败坏:“你胡说什么!你不要毁我清誉!”
一边说一边十分嫌弃的往门口走去。
“好嘛好嘛。”我娇羞:“不是就不是,你急什么。”
他嘭的一声……平地摔。
我掩面…这少年好是清新脱俗,一看就知是没经过红尘的毒打。
我有罪,是我沾污了他,是我糟蹋了他的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