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这三个月还债的期限,似乎也就几日了,因此这水溶特地寻了个空闲,只去了荣国府。
北静王三次造访荣国府,这荣府的人如何能不战战兢兢,没忘记前两次这北静王的目的,想来这次的目的想来也是不会差不多的,可是人家到底是王爷,因此只得在荣禧堂上齐集了一群人,然后都等水溶开口。
水溶呷了一口茶,然后将茶盅放到了一旁几上,才看了面前所有的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贾母身上:“老太君,这三个月的期限也快到了,不知道这还给苏园主人的银子可凑齐了?”一脸的公事公办,似乎没什么可商量的感觉。
贾母忙躬身道:“启禀王爷,已经凑齐了,只是如今苏园主人不在苏园,因此我们想还总也是要找到了人才是。”
水溶淡笑道:“难道你们去苏园的时候,那林叔没告诉你们吗,只让你们将银票送来我北静王府也就是了。”
贾母忙低头,这林叔是说过,可是自己却没让人这般做,只因为她心中想的是既然黛玉不在,暂时就不要还,万一这钱有另外的用处,也可以挪动一下,可是不想如今水溶竟然会上门来催讨。
两厢站立的人心中都不语,只让贾母说话去。
贾母不觉心生不悦,这些就是自己期望的子孙,竟无一人出来说话,只让自己这般烦心着。
水溶点了下头,似乎也就无心说别的,只道:“既然如此,你就将那银票先拿了出来吧,本王也是好带走的。”
贾母忙道:“既然如此,我让人去取了来。”然后只对王夫人道:“还不快去将银票拿了来。”
王夫人实在是不舍这些银子啊,原是为黛玉不在苏园而开心,这样说不得黛玉还真忘记了这银子,如此自己这里自也是不必再还了,可是她想不到这北静王竟然会出面来要债,心中倒是记恨起了那黛玉,竟然这般好的本事,能和北静王扯上关系,可是就算心中再如何恨,她也是知道的,这钱还是要还上的,因此只得带了丫头回房,然后心不甘情不愿耳朵拿了银票过来,双手递给贾母,贾母又转递给了水溶。
水溶让人点了下,确实是一百一十万两银子,待数目确定后,水溶又随意的翻了一下这些一票,却不想里面银票的额度大小不等,有百两的,也有千两的,可见这荣府的资金确实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水溶心底冷笑,难怪他们会打一个孤女的主意,感情也是因为如此。
贾母见水溶收过银票点了后,只沉默不语,只得开口道:“王爷,莫不是这银票不对?”
水溶回神看了她一眼,淡然一笑:“数目是对的。”然后收拾起了:“这银票我会让人送去给林姑娘的。”
贾母忙又道:“王爷,奴才有一个疑问,不知可否问王爷。”
水溶看了贾母一眼:“你问吧。”
贾母道:“不知道那林丫头跟王爷是如何认识的,能让王爷为她这般劳累辛苦,只也是真不懂事了。”其实真正的目的还不是想知道这黛玉到底和北静王是什么关系。
水溶看了贾母一眼,心中想,倒是一只狐狸,感情是来打探这黛玉和自己有什么瓜葛了,不过他也不能说了,毕竟这黛玉如今的身份还不是说到明面上来的,若说到明面上了,只怕会惹来一些麻烦,到时候得罪了帝玄熙,反而是自己的不是了,因此只笑道:“老太君,这事情您最好别问,这林姑娘的身份尊贵着呢,可不是随便能说给人听的。”然后也不再说什么,只起身道:“既然此次这银子已经收齐了,本王也当告辞了。”说着只带了随送小厮离开了,却又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只回头道:“对了,宁安郡主如今已经封为宁安公主,择日要远嫁栖霞为后,不过宁安公主说了,她生母赵官仪死的有些蹊跷,因此托付南安太妃要本王好好的查查,这两日可能会多来打扰几次。”说完再不多做逗留,就这样大步离开了。
水溶这般离开不打紧,一旁的王夫人听了这话可却是魂魄全无了,这赵姨娘死的原因,她心中是最清楚的,因此听这话也就明白,想来这探春远嫁的条件是要查出自己赵姨娘的死因,可这如何能让人知道了真相,若真知道了,势必会挖出过去好些成年往事,不行,她不能让人知道了真相。
想到这里,她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打发人叫了周瑞家的来,待周瑞家的一进入房间,只让她将房门关了,然后才道:“上次赵姨娘的事情你可是有留下了让人注意的线索没有?”
周瑞家的微微摇头:“做的极仔细的,并不曾留下什么线索。”
王夫人点了点头:“只为何如今那三丫头竟然会让太妃帮她提出查那赵姨娘死因的事情,若不是你留了线索,她又如何会提?”微微皱眉道:“你确定你不曾有过破绽吗?”
周瑞家的再度摇头:“确实不曾有过什么破绽的,我记得那****到厨房中,知道了那赵姨娘要吃的粥后,只下了药,也没惊动人,然后是端了太太您用的早膳出的厨房,那里谁也是没注意。”
王夫人想了想道:“若真是如此,只怕是只有一个想法了,那就定然是那个不成器的贾环对那三丫头说了什么。”
周瑞家的满脸疑惑道:“太太,这环三爷似乎没时间跟三姑娘说什么话的。”
王夫人看了一眼周瑞家的道:“你知道什么,他们若是让你看出了有什么,就不是他们了,这三丫头素来可是聪明的人,做事哪里会留下了把柄的。再说了,若不是他们,你倒是说说,那三丫头好好的公主王后给了她做,偏不去爽快的做了,还这般的提要求,不明着说她是得了些许什么消息的吗?”
周瑞家的一听很是有道理,因此忙看着王夫人:“这样的话,太太认为当如何做才好。”
“有句话叫做死无对证,你想来是听说过的吧。”王夫人看着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微微一愣,然后有些迟疑道:“虽然这环三爷不是正经的爷,可到底也是老爷的骨肉,若出了事,只怕老爷怪罪下来,太太也不好担待吧。”
王夫人冷笑的看着周瑞家的:“你怎么也是个死脑筋,我有让你在这府内动手吗,想个法子,找个借口让他出了这府门,只外面找人对付了他也就是了,最多也不过花几个丧事钱,谁不知道他本性就是顽劣的,因此就算出了意外也是正常事,哪里还会有人追究了去。”
好个狠毒的王夫人,她根本就是想让贾环死在外面,又让人无从查证。
周瑞家的心中发出一阵寒颤,她想不到这王夫人竟然有这般的狠心肠,虽然那贾环素性顽劣,可到底也是个爷们,只怕若是出事了,这事情还是要追究的,但是看王夫人的眼神,她也明白,只怕自己到时候就是替罪羔羊你了,可是自己又是不得拒绝的,因此只得答应了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下人房中,闷声不语。
一直到周瑞进来,看见她如此不觉问道:“你好好的发什么呆呢,太太不让你侍候吗?”
周瑞家的上前接过他手上的外套,然后道:“我正为一事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呢?”
周瑞忙问道:“出什么事情了,让你这般的为难,莫不是太太责难你了?”
周瑞家的看了当家人一眼,然后将王夫人的主意说了出来:“你说这如何是好,总不能真让我杀了这环三爷吧。”
周瑞听了,然后略略一想道:“如今这事情只怕是由不得你我了,至于杀了后,我们也只能看形势,若实在不对,就早早的逃走,也许也是一线生机,而若是不做,只怕你我这会就没了生路了。”
周瑞家的也听出了周瑞的意思,毕竟这事情真正是让人有些寒心,虽然他们自认为也不是什么善人,可真要这般做了的话,还真的有些觉得可怕的紧,想了想这周瑞又道:“看来你是不得不做了,若是不做,只怕得罪了太太同样是没了你的好处的。”
周瑞家的听了,不觉叹了口气:“可是如今要那环三出去只怕也是不成的,自打赵姨娘去世后,这环三深居简出的,根本就很少再在众人面前闲逛呢,哪里还能让他出门的,听说上次街上闹集市,他都不曾有说什么要出门的想法呢。”
周瑞听了点了点头:“这倒是个疑难的问题了,这样吧,明儿我去试试去,不过你先让人在隐蔽处隐藏了,若是能将这小子带了出去,自然也是好的,不然,我们只有用别的招数了。”
“什么招数?”周瑞家的忙问道。
周瑞道:“我去买些蒙汗药来,然后将他蒙了,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让人套个麻袋带了出去,只说是扔了垃圾,想来门房也不会在意,到时候找个荒郊野外的结果了他也就是了。”
周瑞家的听了忙点头道:“这倒是好主意呢,我看也不用去试着让他出门了,只这般做才好,神不知鬼不觉的,若有人发现他不见了,想来也不定是什么时候呢,毕竟也没几个人还会注意有这么一个爷在。”
周瑞点了点头:“即如此,我这就去弄些蒙汗药来,你去亲手煮上一丸参汤,待我来了好用。”
如此夫妻两个也就分头行事起来,只是周瑞家的怎么也想不到这事情竟然被一个人给听见了,这人正是惜春。
话说这惜春怎么就来了这下人房呢,原来惜春本有心托佛祖了却一生的,奈何她也知道,自己好歹还是这府中的姑娘,因此怕是不能遂了自己的心愿了,如此一来这心情是更加的闷了,再加上平日要好的姐妹如今也是各自散了的,这迎春所嫁非人,如今是生不如死,黛玉是去了江南,探春又入了南安王府成了郡主,再不是这府中的女儿,不过如此倒也好,少了这府中的污秽,想来除了迎春,黛玉和探春会过的自在一些,再反观自己呢,只怕自己还不定要命归何处呢。
因此这般一想,心中也就更加的无奈,也不跟人多说话,只每日到处走走,这一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她来到了这下人房,待自己觉醒过来,想转身离开了,却听见了周瑞夫妇的对话。
她心中不觉大惊,想不到这那赵姨娘竟然是王夫人虽害,如今更要害贾环。
虽然当初赵姨娘不是个好说话的,而贾环也是个顽童,可如今赵姨娘也已经死了,而贾环只也在偏居在自己的小院子中并不曾出来,想不到如此还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惜春素来清冷,对待人是不冷不热的,但是这贾环好歹还是探春的亲弟弟,自己哪里还能看着他死了的,想了想,于是悄然离开,只去找贾环。
贾环自从赵姨娘去世后就发誓要洗心革面,因此除了上课,就是在自己的小院子看书,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拿油灯泼宝玉的顽劣之人了,惜春直接进去,贾环见了一愣:“四姐姐怎么来了?”
惜春喘了口气,只看着贾环正色道:“环儿,快快离府,去找三姐姐吧。”
贾环不明白的看着惜春:“为何要我找三姐姐,是不是三姐姐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惜春微微摇头:“不是你三姐姐出事,而是你要出事了?”
贾环不明白的看着惜春:“我在这里,哪里还能出了什么事情的。”
惜春叹了口气道:“也罢,就这般说吧,如今有人要来害你,因此我才让你快走。”
“害我?”贾环苍白了脸,只眼中更加的迷惑了:“四姐姐你说什么呢,怎么就有人要害我了,如今的我并不曾得罪任何人啊。”或许过去的自己的确顽劣,可是如今,他只想好好做人,并不曾得罪了人的。
惜春叹了口气道:“这并不是说你得罪不得罪人的问题,而是人心的问题,在这府中,早已经没有清白之处,如今在这里的,只会将这里一坛子的污水搅的更加黑,如今你虽有心做个清流人,可污水不会给你机会的。”
贾环虽然顽劣可到底也是不笨的,因此只道:“四姐姐的意思是有人是因为别的目的要害我?”
惜春点了点头:“大致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到周瑞夫妇在说要害你,因此你还是快快离开吧。”说着只将自己偷听的大概说给了他听,然后又催他快快离开,去找探春去。
贾环心中大惊,贾环如今就算心理再如何成熟,可他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岁才出头的孩子,乍然听见这个话,自然是惊慌失措:“四姐姐,那我当如何办?”
惜春忙道:“你快穿的暖和一点,只当平日出去玩耍一下,出门后只去南安王府找你三姐姐,好歹你们是亲姐弟,她必然是不会不管你的。”
如今贾环自然也是没有主意,因此听了惜春的话,只点头,然后胡乱的穿好了衣服,朝门口跑去,一脚才踏出门槛,就回头看了一眼惜春:“谢谢四姐姐。”说完就跑出去了。
守门的人只当他又出门顽劣去了,自然也是不管他,如此贾环倒是顺利的出了荣国府,然后只跟人打听这南安王府在哪里,只这般也就找了去。
只是在找南安王府的时候,却让一个人看见了,这个就是帝玄熙身边的凤密。
凤密原本是出来办帝玄熙交代的事情的,可不想才经过这荣国府就看见这贾环跑了出来。
贾环不认识凤密,但是凤密却是认识贾环的,见他这般慌张的跑出来,知道必然是有事情,因此也就悄悄跟上了贾环,又见他一个劲的问人如何去南安王府,凤密心中有了疑惑,为何这贾环一个劲的要去南安王府呢,心中很是不明白。
贾环是如愿到了南安王府,可是惜春和贾环都不知道,这所谓侯门深似海,哪里是这么容易能见到探春的,好歹探春如今也是个正经的公主,平日那些诰命要见还要递了帖子的,哪里能让贾环这么一个小孩子见了的,因此就算贾环再怎么说自己是探春的弟弟,可门房也是不给通报的。
贾环只得到一旁角落等着,希望能有机会看见探春。
但是从天亮到天暗,南安王府的门似乎来往人不少,可就是没有探春出来,贾环原本出来就没带什么东西,如此一日下来,整个人也是又累又饿,只躲在角落,呵着手跺着脚。
凤密从一旁买了几个热包子,然后走到他面前,将包子给了他,然后又道:“先吃了吧。”
贾环狐疑的看了凤密一眼:“你是什么人,为何要给我包子吃。”
凤密淡淡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你是荣国府二老爷贾政的三公子,贾环,也是如今的宁安公主的亲兄弟,是不是?”凤密淡笑看着贾环。
贾环看看四周,然后眼中是满是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密淡淡一笑:“你无需知道我是什么人,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何这般执意要见这宁安公主,你可知道,王室公主是不能随便见外男的,即使你是她的亲弟弟,但如今她是水家的女儿,而你是荣府的三爷,相对,你们是没有什么瓜葛的,因此要见,是谈何容易。”
贾环想不到竟然会听凤密说到这样的话,一时间倒是愣了一下,好一会才道:“可是,可是,若是三姐姐不救我,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凤密看了贾环一眼:“你害怕吗?”
贾环咬了咬冷的发紫的嘴唇,不语,凤密见状,只笑道:“你敢不敢跟我走。”
贾环想想自己如今,根本就没了去处,回到荣府,势必是被人害死,想见探春,又是不能见,因此不觉心一狠:“我跟你走,有什么好处?”
凤密笑了起来:“你跟我走了,自然也就能见宁安公主,这就是我给你的承诺。”
“好,我跟你走。”贾环一咬牙,就点头答应了,只要能见到探春,他去哪里都乐意。
凤密微微一笑,然后带了他直接去见了帝玄熙,帝玄熙看了一眼贾环,然后道:“我可以让你见宁安公主,但是从此后你不能是贾府的爷们,自是不能跟贾府有任何瓜葛,而且见过宁安公主后,你和她也不能再有任何的瓜葛,你可答应了?”
贾环疑惑的看了一眼帝玄熙,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能力,只道:“你真能让我看见三姐姐。”
帝玄熙淡淡道:“不是你的三姐姐,而是宁安公主,你能见的就是公主,你,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
贾环听了帝玄熙毫不留情的话,只看着帝玄熙:“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帝玄熙淡笑道:“我可不是帮你,我做每一件事情自然是有目的的,我要让你指证贾王氏,你可敢指证?”
贾环一愣:“指证太太?”
帝玄熙冷笑道:“怎么,不乐意?还是不敢?”
贾环忙摇头道:“不是的,如今周瑞一家要我的命,这周瑞家的是太太的陪嫁,想来这事情也是太太指使的,可是没有证据,就算我指证,也不一定有人信。”
帝玄熙冷冷一笑:“这一点,你无须担心,我让你指证,不过是要个人证而已,对于物证,我有的是能力得到,你只答应做人证就可以了。”
贾环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又顿了顿:“我真的能见三姐姐,哦,不是,是宁安公主吗?”
帝玄熙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凤密吩咐道:“凤密,带他去见宁安公主。”
凤密点了下头,然后拉了贾环就出去了,贾环心中还是满腹疑窦,可是就算是再多的疑窦,也不会有人给他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