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先告诉我,会不会?”阿妩很着急地问道。
蒋嫣然认真地想了想:“我看史书,是没有这样例子的。大臣殿前失仪,最多是被打板子,这样的皇帝还要被责怪苛刻;后妃嘛,最多是失宠,不能给家族助力,倒不至于株连九族。阿妩,你对株连九族想得太轻的,那是多少人命啊!皇上也不能随心所欲,便是你听过的昏君,也不能为了这样的小事诛杀人家九族,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什么才能株连九族呢?”
“谋反。”蒋嫣然道,“而且还是主犯,从犯可能就自己被斩杀,亲属最多沦为贱疾。”
“哦。”阿妩如释重负。
果然是她瞎想了,哥哥就算做皇帝也是明君啊!更何况,哥哥怎么会那样对他们一家呢?
小老虎啊小老虎,你真是够了。
正在自责间,就听蒋嫣然又道:“如果失仪这种被治以重罪,只能说,皇帝本来就对被治罪的人不满,借题发挥。”
阿妩的心,不知怎么又提了起来。
蒋嫣然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有说话,半晌才道:“你还病着,快睡吧。”
阿妩点点头,这才闭上眼睛。
她这场病倒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了两三天就完全好了。
可是苏清欢却跟蒋嫣然嘀咕:“嫣然,你有没有觉得,阿妩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觉得女儿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懂事许多,性子沉稳了许多。
蒋嫣然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姑娘出去了一趟,见识自然不一样,成长了许多。”
苏清欢道:“是这个原因?”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点难过。
她希望女儿可以多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余生很长,烦恼层出不穷,总舍不得孩子过早长大。
成熟,从另一个角度讲,是被动成长,学会了妥协和包容,令人心疼。
这是母亲才会有的心声。
“肯定是的。”蒋嫣然道,“不过还是孩子心性,这不一大早就去军营了,说去看战又年。”
“他们的感情是不错。”苏清欢道,“你多盯着阿妩一些,我还是觉得锦奴离开这件事情,对她有不小影响。”
但是小老虎现在心思重了,不像从前,什么都写在脸上。
蒋嫣然答应。
提起世子,苏清欢又不由担心起他来,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回到镇南王身边,有没有被为难……
说话间,白芷掀开帘子进来,笑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坐月子闷得慌,跟您说件新鲜事。”
苏清欢压下心中担忧,笑道:“让你去不弃堂看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边好着呢,请的几个大夫都在,没什么危重的病人。”白芷笑道。
流民涌入边城的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大夫,苏清欢和蒋嫣然精力都不够,便让蒋嫣然盯着聘请了几个坐堂大夫,现在看起来还不错。
“那你继续说。”
“奴婢回来的时候,门口看门的李婆子非要拉着奴婢,塞给奴婢一包红枣,说是他家男人老家人自己种的,脆甜,比市面上的都好。”白芷道。
“那你倒是带给我尝尝呀,难不成被你自己吃独食了?”苏清欢笑着打趣道。
“奴婢才不理她呢!”白芷傲娇道,“她是听说了后院那几个要出去,想给她大儿子讨要一个呢!一家奴才秧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所谓。”
苏清欢也有些无语,那几个哪个不是美人?从小吃穿用度哪个不好?
就算她们愿意降低生活质量,也不能降低那么多不是?
“你告诉府里的人,有这个念头的都断了。”苏清欢冷声道。
“是,夫人,奴婢早就是说了。这几个要打发得远远的,让她们歇了这份心思。”白芷道,“奴婢跟您说,不是为了说这李婆子。这不,奴婢被她拉扯着走不了时,一个小乞丐突然窜过来,给奴婢作揖,说是要求见您。”
苏清欢惊讶地道:“小乞丐要见我?”
“是啊。”白芷道,“奴婢也很惊讶,可是他就说一定要见您,您也一定会见他,让我来给他通传。”
“我为什么一定要见他?”苏清欢一头雾水,“你跟我说说他长得什么样子,多大年纪?”
“六七岁?七八岁?”白芷仔细描述了一番他的长相,然后道,“奴婢就觉得他眼熟,但是说不出来想谁。”
难道是故人?
“他还跟奴婢说,奴婢一定要帮他,否则就是对不起旧主。奴婢想了半天,难道是大长公主府的人?”
苏清欢想了想后道:“既然点明要见我,又是个孩子,还疑似故人,便带进来我见见。”
白苏听见旧主,不由悲从中来,哽咽着道:“大长公主,真是一辈子忠义,到头来,却……”
苏清欢想起旧事,也唏嘘不已。
皇上执意要引大蒙入关,大长公主殿前怒骂皇上数典忘祖,一头撞死在大殿的柱子上。
后来大长公主府轰然倒塌,树倒猕狲散,便连深受她宠爱的裴璟都被此事连累,被发配到了辽东,杜景还特意请陆弃修书一封,请宋霆多加照拂,这件事情苏清欢听陆弃提起过。
“是,奴婢先带他去洗脸换身衣裳再来见您。”白芷道。
苏清欢道:“既然和小萝卜年岁相仿,就找他的一身衣裳出来给他换上。”
白芷答应,飞快地跑出去。
苏清欢心里知道,其实白芷听了旧主,心中也动摇,所以才会在自己面前提起。
可是念旧不是坏事,尤其大长公主最后下场那么令人唏嘘。
只是她现在很好奇,小乞丐是大长公主府什么人?又为什么不去求见陆弃,反而来找自己呢?
过了半个多时辰,白芷带着换了崭新衣裳的小乞丐进来。
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她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温声提点道:“给夫人磕头。”
那小乞丐倒也没犹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齿清楚地道:“小可给夫人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