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生孩子那日实在是太热闹,小可自己本身也十分高兴——他终于当舅舅了,所以对那天的事情,他印象深刻,事后还记忆犹新的,并不多。
第一件事情是阿妩生孩子实在太快。据她自己事后说,当时躺在床上,皇上握紧她的手,她另一手上皇上送她的桃木貔貅手串掉到地上,她想伸手去抓,然后就觉得身体一紧,有点疼,然后孩子就出来了……
对于这种匪夷所思的生孩子方式,小可叹为观止。
“阿姐别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你生孩子和下个蛋一样容易,果然天赋异禀。”
阿妩气得要从床上跳下来打他,皇上抱着姮姮,还能腾出手来按住阿妩,笑骂小可让他滚。
小可滚得远远的。
第二件事情是他遇到了姜月。
姜月在一众女眷中能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她的脸实在太大。
这就是字面意思,没有其他任何比喻,姜月面如圆盘,是端庄大气的长相,可是小可就觉得,呵,这女人脸真大。
当然,这种贱兮兮的想法,也只是自己偷偷想而已,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到底被姜月知道,好一顿河东狮吼,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不过姜月对小可没留下什么印象。
虽然她算是自己年龄内少有的大气从容,可是她从前去过的最大地方就是登州,来到京城本身已经目不暇接,更何况是进了皇宫?
她谨言慎行,虽然心里好奇,但是还是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唯恐失礼让人怪罪,直到后来看到宫里的气氛十分祥和才慢慢放轻松,但是那已经是好几日之后了。
陆弃回将军府住,但是也天天往宫里跑,去看姮姮。
看到这个阿妩的缩小版,他会有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看到了阿妩出生时候的场景——姮姮好小,那些关于养孩子的仿佛已经消失的记忆又翻涌而来。
苏清欢则直接住在宫中,带着姜月。
蒋嫣然只短暂停留就主动跟燕云缙提出离开,她知道燕云缙并不想在京城待,说出去也有些奇怪。
大蒙又不是中原的所属国,皇上添了女儿,大蒙皇帝还得来道贺?
所以蒋嫣然只待了两天就离开,没有在苏清欢身边随侍。
姜月知道自己来自穷乡僻壤,所以不敢强出头,小心翼翼地跟着苏清欢,心里盘算着既然没有事情,她是不是应该早点提出回乡?
毕竟外公身体不好,她一直担心。
来京城中见识过一番她已经心满意足,现在该踏踏实实回去过日子了。
不过她看苏清欢回京后一直忙碌,除了照顾阿妩之外,还得每天待客。
夫人的客人可真多啊,姜月从内心深处感慨。
见得多了,她也越发从容。
因为她不仅看到了矜贵的夫人和行为举止无可挑剔的贵女,也看到了诸如大欢这种接地气的夫人,这也是当朝一品夫人呢,说话那么风趣大声;还有穆夫人(明珠)这种同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舅夫人曹溦内敛而稳妥周全,就是感觉不在夫人面前的时候有些严厉;同夫人亲近的,竟然还有师太,据说与夫人相识于微时,与魏家公子和姑娘有关……
姜月有时候心里忍不住想,苏清欢到底经历了多少,才能认识这么多人;她需要多么长袖善舞,才能和她们都保持如此好的关系。
姜月觉得自己学习到了很多,虽然有些懵懂,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一般。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即使她回乡嫁个乡野粗人,她也总会记得这些。
这日苏清欢去了阿妩宫里,姜月这种时候从来不讨人嫌,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母女两人。
为了避免偷听的嫌疑,她躲得远远的,抬头看着芙蓉树。
长春宫里多的是芙蓉树,绿树成荫,一朵朵粉白的花儿宛如小伞,飘飘洒洒。
登州也有芙蓉树,她家花园里也有几棵……真的越来越思念外公了。
姜月正柔肠百转的时候,忽然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打断思绪。
小可大大咧咧地道:“去禀告一声,就说我来了。”
姜月皱眉,听出了是小可的声音。
这几日她已经知道小可和阿妩一起长大,如姐弟一般;可是阿妩坐月子,他总来也不好吧。
“是,姚将军。”宫女答应,飞快地跑进来,险些撞到姜月身上,歉疚地道:“姜姑娘,对不住,对不住。”
“没关系。”姜月扶了她一把,并没有得理不饶人,“夫人和大姑娘正在说话,我觉得还是等夫人出来再说吧。你看,我都出来了……”
言外之意仿佛在暗示,苏清欢和阿妩正在说很重要的事情。
其实并没有,她只是希望小可等得不耐烦就不等了,毕竟这种亲近,皇上不介意就是鸡毛蒜皮,但是一旦介意起来,恐怕就是灾难。
她到现在还记得进宫那日闻见的浓重的血腥气。
即使是至爱生产,都没有影响皇上如此果决甚至……狠辣。
她和小可没什么交集,也不想管;可是她不想苏清欢和阿妩出事,所以便大胆自作主张。
宫女果然被她带偏,迟疑了片刻道:“那我还是先回去回姚将军。”
姜月微笑着点头。
果然,照壁后的她很快听到宫女说:“姚将军,夫人现在正在里面和大姑娘说要紧的事情,要不您进来稍等一下?”
小可大大咧咧地道:“那就算了。我就是想来看看姮姮的。”
他可做舅舅了,现在都高兴得找不着北。
宫女笑道:“公主现在在她自己的宫中。”
姮姮一出生,皇上就给她赐了单独的宫苑永安宫,就在长春宫旁边。
“你早说啊!”小可道,“走了,赏你玩的,下次机灵点。”
姜月从照壁后绕出来,就见宫女正喜滋滋地把小可赏赐她的金瓜子往荷包里装,不由感慨,这位出手可真阔绰。
宫女见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姜月冲她笑笑。
姜月觉得小可粗野,害怕他强抱姮姮,想想便提步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