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雨声依稀悬挂在空中。一只小鸟在空旷寂寞的天空中滑行,像是太阳在空中的影子,这影子布满了我的双眼。突然,一声绵长的鸟鸣,鼓动我的耳膜,沿着这清脆的鸟鸣声,我回到了遥远的乡村,泥土的芳香,灌醉了我的双眸,父亲拖着沉重的步子握犁驱牛的情景,又从我微醉的眼眸里涉水而来……
我出生在古城息州的濮公山下,吃着淮河水长大,是在乡土中泡大的地地道道的泥土的孩子。
小时候,总爱听父亲讲故事。父亲虽未读过几年书,肚里却有讲不完的故事。父亲曾经讲过一段故事,让我至今感动不已,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有个小男孩,家里清贫如洗,爹病倒在床上,一家三口人就靠娘在生产队挣工分糊口。小男孩很爱学习,就是拿镰刀割猪草的那会儿,他也拿着书。当有一天,小男孩的爹把小男孩喊到床头,摸着小男孩的头说:‘娃你何时才能出息呀?’说后,眼睛慢慢地闭上,挤出两颗晶莹的泪珠,小男孩的爹便饿死了,小男孩哭娘也哭。小男孩的爹死后,他娘改嫁了,小男孩就这样成了流落村头的孤儿,小男孩就这样不得不摔碎一个梦辍学了。当小男孩每天天不亮就跑出来帮生产队捡粪挣工分的时候,乡亲们都在一旁悄悄地抹泪,因为小男孩的身上还背着个小书包……”
当我渐渐长大后,才知道父亲讲的都是他自己的故事,那个小男孩也就是我的父亲。我知道父亲对我的用心,可当我低着头卷着铺盖踏出学校大门后,我真的茫然了,因为他唯一的希望也被沉重的乡土牵回。
著名老诗人臧克家在1942年曾写过这样一首脍炙人口的短诗:孩子/在土里洗澡/爸爸/在土里流汗/爷爷/在土里葬埋。
我已经长大,也将娶妻生子,但我感觉到我离泥土却越来越远,只有在我伏案写作时,才离泥土最近。我知道我的骨子里淌着的是农民的血液,我知道我是离不开故乡的泥土的;我知道不管时光如何转换、岁月如何变迁,我也会因生于斯、长于斯而终葬于斯。
我的生活没有经历过颠沛流离与大起大落,我是饱蘸着对那山那水以及凭借那山那水而生存和写作的,不是因为我的父亲还日夜厮守在那片土地上,即使某一天他遗下犁耙回到土中也是这样。我是一个没有才气和灵气的作者,我的视野里只有弯腰驼背苦命的老牛,我咀嚼的只是祖祖辈辈在黄土中拔节的麦香。
写到这里,我抬头望了望窗外。
雨停了,雨声依稀悬挂在空中。一只小鸟在空旷寂寞的天空中滑行,像是太阳在空中的影子,这影子布满了我的双眼。突然,一声绵长的鸟鸣,鼓动我的耳膜,沿着这清脆的鸟鸣声,我回到了遥远的乡村,泥土的芳香,灌醉了我的双眸,父亲拖着沉重的步子握犁驱牛的情景,又从我微醉的眼眸里涉水而来……
面对沉重的乡土,我无泪无语。
要有朴实的心态,言语不要自夸高大,关心他人而温言,实在而不失大气。
——方海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