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星瞬间僵住。
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九年前,回到了那最孤独无助的时候。
没有人相信她,没有人帮助她,她求助无门,控诉无门,一个人跌跌撞撞,碰了无数的壁,最终,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被所有人忽视和遗忘。
如果在那个时候,可以有一个人站出来,对她说“我会站在你这边”,那会是怎样的情形?
千星不敢想象。
毕竟,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学会了不再依靠别人。
她只能靠自己。
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那就不会失望。
不失望,就不会伤心和难过。
霍靳北伸出手来握住她的瞬间,千星骤然回神,猛地挣开了他的手。
“霍靳北。”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再说一次,我不需要你帮。”
霍靳北静静地与她对视了许久,目光一点点地沉静了下来。
“是不需要我帮,还是任何人的帮忙都不需要?”霍靳北缓缓道。
“不需要你!”千星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就是不需要你帮!我就是不想跟你扯上关系!我就是不想再见到你!”
千星说完这句话,屋子里骤然陷入沉默,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时不时地起伏交汇。
面对着他沉静无波的眼眸,有一瞬间,千星突然就有一丝后悔。
她不该这么说话的,她不该说这些话的,她对谁说这些话,都不该对霍靳北说。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
两个人静默僵持着,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直至身后的房门口,忽然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紧接着,一门之隔的屋外传来一把两个人都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北,你在吗?”
……
霍靳北开门将阮茵迎进屋子里的时候,千星匆匆走进了卫生间。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很狼狈,她不能让阮茵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站在卫生间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分明跟从前没有什么差别,为什么就变得狼狈起来了呢?
她恍恍惚惚,好一会儿才洗了把脸,擦干净脸上的水渍,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却已经不见了霍靳北的身影,只剩下阮茵一个人,正坐在沙发里看着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她。
千星顿时僵在那里。
虽然只是短短数日未见,但她和阮茵之间,似乎也多了些什么——
她曾经贪婪且无耻地享受过阮茵的温柔和美好,而如今却急着想要划清关系,总归是她问心有愧。
阮茵却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微微拧了眉看着她,随后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下。”
千星呆滞了片刻,乖乖走了过去,坐下来。
随后就看见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两只汤碗,一只已经空了,而另一只还装满了热汤。
“喝掉。”阮茵将那只碗推到千星面前,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不就是几天没盯着你们,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千星原本酝酿了满腹的话,到这一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顿了许久,她还是端起面前的汤碗,乖乖送到嘴边,张嘴喝了下去。
阮茵一直看着她喝完了汤,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放下碗,千星才又低低问了一句:“霍靳北呢?”
“出门了。”阮茵说,“说是医院有紧急情况,接下来可能要忙好多天。”
千星再度僵了一下。
“我想在这边多待几天。”阮茵说,“你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了吧?他病压根就没好,也不肯休息,还要那么高强度地工作,不盯着他,我哪放心。”
好一会儿,千星才又开口道:“对不起,没完成您的嘱托。”
“我是怪你的啊。”阮茵说,“所以啊,接下来这几天,你必须得乖乖听我的,陪着我买菜做饭,照顾小北,以弥补你犯下的错。”
千星无言以对。
……
然而,接下来的那几天,霍靳北都没有再回来过这间屋子。
阮茵每天做好了饭菜,都会叫人来帮忙送去医院给霍靳北,自己则是每天寸步不离地守着千星。
然而关于千星经历的那些事和想做的那些事,阮茵却是一个字都没有问过。
她仍旧像是在桐城时一样,每天拉着千星消磨时光,没有丝毫异样。
越是如此,千星心里越是着急。
只是她想,再怎么样,阮茵总不会在这边待太久,她总归是要回桐城的。
也许就是明天,也许就是后天……
千星就靠着这个办法数日子,时间竟也过得飞快,有好些时刻,她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事……
一周过后,这个屋子的门铃忽然再一次被按响。
阮茵打开门,看见站在屋外的人,有些诧异地呆在门口。
千星捧着一只小砂锅从厨房里走出来,刚想问什么,就看见阮茵侧身让了两个人进来——
一个是容恒,另一个是容恒手底下的小警员。
进门之后,两个人同时看向千星。
千星隐约意识到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容恒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缓缓开口道:“黄平被抓了。”
千星听到这句话,却仍旧只是愣愣地看着容恒,仿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翻查到九年前你那单案子之后,我发现你这起案子,跟五年前一起J杀案有很多相似点,所以重启了调查。同时,在跟滨城警方联系之后,翻查到两年前这边也有一起类似的J杀案。三起案子合并之后,我们很快锁定了黄平,已经在昨天晚上实施了抓捕,现在正在审讯阶段。”
千星脑子里嗡嗡的,很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第一句话却是:“五年前,黄平已经不在桐城了。”
容恒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一张口居然还能帮黄平找疑点,这是有多不相信他们警方的办案能力?
他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只能继续解释道:“是,不过桐城是他生长的地方,案发的时候,他正好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