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浅回到霍家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
而她下车的时候,意外发现霍靳西的车已经停在车库里,说明他已经回家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霍靳西下班的时候她如果还在画堂,他一定会来接她,可是今天,他不仅没来接她,甚至连个讯息都没发给她,自己安安静静地就回家了?
这样的情形不可谓不诡异。
以他对她行踪的掌控程度,慕浅有理由相信,他是知道她今天去了哪里见了谁的,那目前这状况,就是刻意摆姿态给她看了?
想到这情形,慕浅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走进了屋。
霍老爷子和霍祁然应该都已经睡下了,而霍靳西的书房还亮着灯。
慕浅上前,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哈喽?”
书房内,霍靳西静静坐在书桌后,原本是在看着电脑,听见她的声音才转向了门口。
一切都看似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他手中捏着一根香烟。
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慕浅却还是微微变了脸色,“你不是戒烟了吗?”
霍靳西靠坐在椅子里,随手将香烟一丢,只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慕浅微微哼了一声,“你会不知道我去哪儿了吗?”
霍靳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的眼神着实有些让人不舒服。
慕浅原本喜滋滋地想要跟他分享一些东西,见他这个模样,不由得咬了咬唇,扭头就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回到卧室,慕浅也不做别的,只是坐在床上,将那幅茉莉花图放在自己的面前,细细地端详。
不多时,房间门被人拧开,霍靳西推门走了进来。
慕浅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哼了一声之后,连着那幅画换了个方向坐着。
霍靳西却已经看清了那幅画。
“你爸爸的画?”霍靳西走上前来,问了一句。
慕浅想了想,果断勾起了笑容,“对啊,孟先生在国外看见之后,特地带回来送给我的。”
说完,她瞥了霍靳西一眼,霍靳西看着她,目光果然又沉郁了两分。
“好看吗?”慕浅举起那幅画来,递到了他面前。
霍靳西看了一眼之后,缓缓道:“你很喜欢?”
“当然喜欢啦。”慕浅说,“我爸爸的画哎……说起来,爸爸画过很多的花鸟鱼虫,可是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画茉莉花。这幅画应该是爸爸很年轻的时候画的,可惜没有写下日期。”
霍靳西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那幅画放到了窗边。
慕浅却仍旧撑着下巴,近乎痴迷地看着那幅画,“或许我该向孟先生打听打听,这幅画他究竟是从什么人手里买的,那个人又是从哪里得到了,就能知道爸爸是什么时候画的这幅画了。”
“这幅画有这么重要?”
“那当然。”慕浅说,“这是我爸爸唯一画过的一幅茉莉哎,前所未有,独一无二,这么珍贵,当然重要——”
她话尚未完全说出口,忽然就被人堵住了唇。
霍靳西倾身向前,不给她继续出声的机会。
慕浅被他重重吻着,想笑笑不出来,想说他小气也说不出口,只能伸出手来勾住他的脖子,勉力配合。
慕浅本以为这会儿应该只是随便闹闹,没成想这一闹,两个小时又过去了。
霍靳西躺在她身侧,看着她满足沉睡的容颜,久久未能入睡。
……
清晨五点,慕浅入睡三个小时后,忽然毫无征兆地惊醒。
她一醒,刚刚入睡没多久的霍靳西也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看向怀中的人。
慕浅睁着眼睛,空洞而迷茫地盯着头上的天花。
“怎么了?”霍靳西低低问了一句,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
慕浅却倏地坐起身来,按亮了屋里的大灯,对着被霍靳西放在窗台上的那幅画,久久不动。
霍靳西感知着她身体越来越凉的温度,将她揉入怀中,强迫她看向自己,“到底怎么了?”
很久之后,慕浅的视线才艰难聚焦到他脸上。
“霍靳西。”她再开口时,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你说,为什么我爸爸画尽花鸟虫鱼,却再也没有画过茉莉?为什么这幅茉莉会是独一无二的?这幅茉莉,他是画给什么人的?”
霍靳西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自古以来,诗词画作家都好以花喻美人,慕怀安也不例外,譬如他笔下的牡丹,就都是画给容清姿的。
慕怀安画过很多幅形态各异的牡丹,可是这幅连慕浅都没有见过的茉莉,却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如果这幅茉莉,像他画的牡丹一样,是画给某个人的,那这个人,在他心里会是怎样的地位?
一直以来,在慕浅心里,慕怀安是倾心爱着容清姿的,这份爱至死不渝,所以容清姿后来的种种作为成了她心中的意难平……
可是如果她所以为的事实不是事实呢?
如果容清姿在爸爸去世之后态度突变,是有某种具体原因的呢?
慕浅不敢想,只要稍稍深思细思,她就通体冰凉。
那是如信仰一般存在在她生命中的父亲,她不能,也不敢将任何负面的思想加诸他身上。
可是眼前这幅画,却由不得她不想。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慕浅低喃着开口,“爸爸不可能这样的……”
霍靳西拉过被子裹住她,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沉声道:“很快会有答案的。”
……
霍靳西的“很快”,是真的很快。
早上八点,容清姿和她的新男友就出现在了霍家老宅的餐厅,来陪霍老爷子用早餐。
容清姿一如既往容光焕发,美得超越年龄,而她的新男友成熟稳重,是城中有名的单身富豪蒋泰和。
“您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叫我过来吃早餐了?”容清姿问。
霍老爷子看看她,又看看她的新男友,淡淡道:“你还好意思说?这都多久没来看我了?我还剩下多少日子,见一次就少一次了,你也舍不得多来看我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