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诵和昝云好久没回来了。秦煜似乎已经准备走了。
弋染握了握卿月似在酝酿着什么话。
玄兔跑回来了,之前玩耍去了,现在要带着秦煜回去。
“师祖仙人的宴会结束了吗?”弋染问道。
秦煜之所以跑到下界来,正是因为月仙在参加宴会。这几日天上正举办蟠桃盛宴,像月仙这样的人是不可缺席的。
他和玄兔回头看过来:“还没有,我们是要去别的地方。”
蟠桃宴会向来盛大,放在人间也有几个月的时间。
而他们还有好长时间,可以去别的地方。
玄兔虽不及黎煋周全,却让人自由许多。
“那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随便逛逛。”
“师叔祖,弋染!”门外传来风诵的声音“昝云被官兵抓了!”
逃过一劫的风诵并没有好多少,门规森严,他们可不能随便对百姓动手。
“怎么回事?”
原来,前几日他们打探消息的人家后怕报了官府,这几日官府里的人都在街上巡逻,就等着抓他们。
他们这处藏身之所位处城外才不知道。今日上街自然被认出来了。
戮十三他们在傀儡山庄,只有他们两个去救昝云了。
“小师叔,对不起,我不能送你了。”
抓了卿月,弋染垂着眸子看他,十分的,不舍。
风诵也来劲了:“我们一起把他救出来!”
秦煜伸手,似是要唤住他们。但终还是没有出声。
“玄兔,我们走吧。”
玄兔待在原地没动:“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去看看?”
秦煜像是自言自语:“想来他可以独自处理事情了。”
玄兔:“是可以,看样子也不过硬闯府衙而已。”
……
府衙内,昝云被压在堂下。上首坐着的便是金陵城的父母官了。
对于这件事情他非常的重视,表情严肃地看着昝云:“本府看你年岁不大,又是生面孔,为何要问二十三年前的事情?”
昝云问道:“奉命而为。”
府衙君问:“什么命令跟这件事情有关?”
昝云不卑不亢的道:“我等是修仙之士,来到这里是为了除魔卫道,问这件事情自然与此有关。”
“休得胡言!”
昝云道:“大人,我看你倒是知道的比较多?”
“住口!来人,拖下去关起来!”
“且慢!”
堂内众人正要动手,府院内却传来违和的打斗声。众人一看,竟是两个差不多年岁的青年。
“你们怎么来了?”
昝云问道。
风诵:“难道不管你了吗?”
昝云看向弋染:“连你也?”
弋染:“我跟风诵一样。”
“可是……”
弋染:“大不了还有戮师兄呢。”
风诵正要附和,忽然愣住了,他转过头来震惊的看着弋染:“你小子,看你平时挺规矩的,竟然一点儿也不傻啊?”
“你们是什么人?”
府衙君问。
弋染对上他:“按辈分,我当他们一声师叔。”
虽然他看起来年岁不大,但确是比较稳重,此言还算有说服力。
于是府衙君问道:“所以他是奉你的命令?你意欲何为?”
弋染摇了摇头:“大人,我们对于贵地不够了解,采取的方式确实粗鲁了一些,但是,若非如此,恐怕整个金陵城航脏的一面还无法为世人所知吧?”
府衙君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弋染便道:“实不相瞒,贵地藏了许多邪祟,我们怀疑与很多年前的事情有关。如果大人知道什么的话还请告知。”
“邪祟?”
堂内捕快讨论起来:
“我们这里不是好得很嘛?”
“许多大师都说咱们城中有一股祥瑞之气,反倒是对岸有些不对。”
“这些人不会是骗子吧?”
府衙君制止了堂内的嘈杂,问道:“你何出此言?”
“大人知道什么是傀儡术吗?”
府衙君蹙了蹙眉头,忽然道:“你们都退下吧。”
堂下的诸多下属不明所以,却又不敢违背命令。
领头的问道:“大人,我在这里吧?”
府衙君点了点头。他问:“你们怎么知道这些的?”
昝云被松了绑,也站了起来。
“我们初来贵地,不知有什么地方得罪,师兄弟几人先后被傀儡所伤。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金陵大户,无怪乎我们前来调查吧?”
府衙君便问道:“敢问诸位道长是哪个门派的?”
“流云惑月宫。”
此处毗邻东海,大部分人都知道碧海潮生阁,而对于山高路远的流云惑月宫鲜少有人知道。
显然,府衙君是不知道的,他看向身边的捕头,捕头也是想了一会儿才迟疑道:“大人,好像是跟碧海阁差不多的门派,也是超脱世外的地方。”
看准时机,弋染又问:“大人,我们斩妖除魔路经此地,如今,我门中师兄还在跟邪祟作战,命悬一线。若您知道什么还请告知。”
“大人?”捕头也看向府衙君。
府衙君沉吟半晌道:“也罢,既然是诸位道长为了除魔卫道,我无论如何也不该有所隐瞒,就当是为了金陵城的百姓吧。”
南国本是周边最富庶的国家。但上天很公平,它不会将所有的好事都降临在同一个人身上。
南国国力极弱,百姓不思战,兵不强马不壮。许久以来一直都是周边欺凌的对象。
皇室几朝励精图治,想要改变这个状态。其中功绩最卓越、收效最显著的莫过于太子无忧了。
在他的带领下,整个南国逐渐强大起来,不仅不再任人鱼肉,甚至收回割让的土地、取消了每年的岁供。人民的日子越来越好。
太子无忧成了整个南国的神,备受拥戴热爱。
但是,事情却在一个夜晚发生了转变。
人人热爱的太子无忧,得来的一切竟是跟魔鬼交换而来。那一夜,他魔性大发,杀尽整个皇室的人!
那都是他的亲人啊!
若非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他必然要染红整个金陵城。
“这跟傀儡何关?”
府衙君道:“道长有所不知,南国善傀儡,为了改变南国兵马不强的劣势,太子无忧的政策正是傀儡术!”
以机关所造的傀儡,受术者控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所畏惧,比费尽财力人力训练的军队马匹好得多。
这确实是一个良策。
只是,傀儡术本就诡异,为许多正道人士所不齿。
实力强大的修士觉得整日躲在傀儡后面是懦夫、是弱者。许多傀儡师为了提升修为更是慢慢遁入邪道。
太子无忧此举,实在毁誉参半。
不过,这倒可以解释那整个地宫的傀儡军队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他总不会把自己也做成傀儡吧?
府衙君又道:“当日皇宫惨案,只有一个幸存者。”
太子无忧的同胞亲弟弟。
任谁都无法想到,整个傀儡山庄中,竟然只有段无虑是真正的人,这个看起来好看的过分,根本就不像活物的小娃娃!
而这也说明,整个山庄上百具人皮傀儡,都是由他操纵的!
府衙君又道:“如今城中出现邪祟,是不是皇室的鬼魂回来了?”
三人相视一眼,道:“多谢大人,您的消息很有用。告辞!”
……
山庄内,二十三四人正对付着上百具人皮傀儡。戮十三和段言兄弟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不时传出的交戈声却证明他们就在不远处。
“这两个人是怪物吗,这么久还没打完?”
“师兄之前被困在这里过,说明这兄弟二人很有些本事。”
“啊——你又伤我兄长!”
远处,忽然传来凄厉的嘶吼。
戮十三淡定的收回斩飏剑:“我伤的是你,他要冲上来不怪我。”
“我要杀了你!”
段无虑推开段言,他的胸口破了个洞,没有鲜血,只是灌风。
似是再不舍得用他,段无虑一伸手,数十道术线从他的手掌中飞出连接到远处的人皮傀儡身上。
一时间,那数十具人皮傀儡齐刷刷飞了过来,箭雨先到,铺天盖地的袭向戮十三。
只是,这些把戏对于他来说一点儿用都没有,他很轻松地便躲开了:“喂,你是不是放弃了?”
傀儡后面的段无虑留出一只手放到段言的伤口上面。他的掌心上又出现了几条术线,缝合一般的工作着。
被缝合过的地方留下浅浅的痕迹,却重新完整。
“十三道长,”段无虑的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可戮十三还是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你看,你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
段无虑咬了咬牙。
忽然他伸出另一只手,无数术线飞出,却被段言拉住了:“不可。”
“现在还来得及,你把东西给我,我放过你们兄弟。”
蛊惑一般,戮十三矮下身子通过缝隙与他直视。
像是,一个逗小儿发笑的坏哥哥。
段无虑发笑,眼眶里竟蓄了泪水:“你这个人,好无耻。”
戮十三笑着:“羞耻是什么?我为什么要有?小朋友,打架而已,输了就哭,也太没劲了吧?”
段无虑紧紧抱着段言,又气又恨:“谁哭了!谁是小朋友?”
他没有哭,只是悲愤交加的生理反应。
他不是小朋友,他已经很大了。
戮十三挑着眉眼打量一番低声道:“逞强不是好习惯。不过,没人要的小家伙爱怎样就怎样吧。”
他直起身子,抬起斩飏。
那边,段无虑更气了:“你才没人要!”
刚刚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了。
戮十三低声问着,语气平缓:“你再说一遍。”
段无虑不明所以:“你才没人要。”
恍然间,两个熊孩子都熄了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