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正是卯时的末尾,林远将院门的两个灯笼点亮,又拿了一盏油灯放在厨房灶台上。本来弗华是想让林远坐在房中休息,他自己做好鱼后就端去,没想到林远非说要做他的帮手,不愿去屋中。
“弗华这鱼是什么品种,怎么我以前从未见过?”林远疑惑道,好笑的看着水盆中的鱼,那鱼扑腾着,好似知道自己就要入锅被人做成煎鱼。
“弗华,快看,快看,它们的鳞片是不是在发光?”“阿远喜欢么,这鱼可不是普通的鱼。这鳞片可做装饰品,缝在衣服上应是极好看的。”林远知道弗华又在打趣他,可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句“哪有男子身上装饰这七彩鳞片的,你只管笑话我……”弗华咧着嘴笑道“自是不用的,阿远就算穿着粗布麻衣也是好看的。”
“…………”弗华见那小模样又不说话了,便岔开话题“我那朋友修的是仙道,不知从何处得来了这鱼,相传只要吃一条就可以延年益寿。”
林远看着盆中的鱼没有回话,延年益寿么?我怕是不行了。他抬头给了弗华一个苦涩的笑容,“延年益寿么?那我可要好好尝尝才行。”弗华自然知道林远心中所想,只不过不知为何他总是说自己是将死之人,有自己的金玉衣护体,任何妖怪野兽应该都伤不了他半分才是。
林远见弗华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想让弗华知晓他的心事,免得让弗华徒增伤感。林远拉着弗华的袖子道“快些做吧,我的肚子可饿了许久了。”弗华见状便不再多问,他拿起一条鱼,用刮刀在鱼身上刮着,不一会就将鳞片全都刮了下来。
“阿远去院中摘些葱段吧,我好加在鱼中更香些。”弗华不愿林远看到杀鱼血腥的场景,只得让林远离开会。“好”林远说着,就像院中的菜园走去。此时整个山林中只有这里有烟火飘出,看着弗华做菜的背影,林远心中觉得莫名的……幸福。
他在园中摘了一把小葱,从井口打了点水,将葱洗干净,便返回至厨房,没想到才一会的功夫,弗华就把鱼收拾好,菜板上竟连一丝血迹都看不到。要不要这么神速……林远在心里想着。
林远将小葱放在菜板上,转身向着弗华道“怎么这般快,才一眨眼的功夫,你都把鱼收拾好了?”弗华从碗中舀了一勺油倒入锅中,不一会锅里便冒起浓烟来。弗华看着手中的铁铲道“自然是要快的,谁让阿远肚子都打鼓了呢……”
“…………”果然这弗华不会放弃取笑自己!只不过林远看着弗华忙碌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满足,穿着红衣的弗华,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两人,倒真像是新婚的夫妻……呸呸呸!林远拍打着自己的小脑袋,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如果弗华是郎君,那你是什么……小娘子啊……
弗华勾起嘴角,他不用看都知道身后的人儿在紧紧盯着他。他拿起原先切好的姜蒜一挥手就放入了锅中,一瞬间就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待姜蒜的香味爆出,就将鱼轻轻倒入锅中进行翻炒。刹那间,整个林中小筑都飘着股香味,久久散不去。
林远闻着香味,不住地吞咽着,可又不能让弗华看见,免得又说他是着急性子。其实他原先不会只有,好像是从弗华来之后才变成这样的。以前的自己沉稳少言,现在的自己只要弗华说一句,他就能回十句……看来他自己真的是改变了许多。
林远一个愣神的功夫,弗华就做好了这道煎鱼。他将鱼盛入盘中,又在米锅处舀好两碗米饭,便喊着呆呆的林远“阿远又想什么这般入神,连肚子叫了都不知道。”“哪……哪有……”想什么,还不是在想你这个……
弗华把饭菜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接着月光用膳,真是好不惬意。林远坐在凳上,看着桌上的鱼,心中想着,这可是隔了十日才吃到弗华做的菜,真是有点想念了。只见那原本就是金色的鱼,被油一煎更显金黄,林远心中便止不住的想笑。
“哈哈哈,弗华做的鱼我可是第一次吃,我可得好好尝尝。”说着,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肚上的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没想到,这鱼看着不寻常,吃起来更不寻常。鱼皮脆脆的,鱼肉鲜嫩无比,入口竟然是清甜的,一点鱼腥味都没有。“果然好吃!弗华也尝尝。”
弗华是不用吃东西的,但和林远在一起的时候,觉着陪着他一起用膳也是一种享受。看着面前的人儿笑着,他自己也不自觉地笑着。“阿远喜欢便好。”“我带回来十几尾,就养在院中的水池里,阿远想吃了,我便去捉来。”
“嗯。”
林远听见这话,便不再矜持,一口一口的将鱼肉送入自己腹中。此时,月亮高挂在夜空中,门口那棵大樱花树的影子印在了院中,弗华看着林远孩子气的模样,竟有点和脑中的一个身影重叠。
阿洵。
待他们吃过晚膳后,已经是辰时。林远望着夜空中的月亮,心想,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好好地观赏一番了。自从母亲走后,他的生活就变得极为单调。不是在钻研医书,就是在上山采药,偶尔下山给人医诊时才会同人说一句话。
他自己在这林中小筑不受人打扰,过得自在,但也寂寞。毕竟年龄还小,未满十七,还是个半大的小儿郎。如今,却遇见了弗华,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起来,话也多了,总之就是暴露了自己孩子的天性,时刻与弗华斗嘴。想着想着自己不自觉就笑了。
“弗华,你看天上的月亮真亮啊。”
“它么?再亮也不及阿远的眼眸亮。”弗华右手指着月亮说道。“不能指,不能指月亮的!”林远急忙拉下弗华的手,将他的右手食指握着,说道“我娘亲说,用手指月亮会被削掉耳朵的……”
弗华看着林远这般着急的模样,轻笑出声“原来阿远这么可爱,是随了伯母啊。”林远见弗华又打趣自己,连忙将握着弗华的手收回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老老实实的做好。“你可不要不信噢,小心你的耳朵明早起来就不见了。”
弗华的耳朵自然是不会不见的,只是看着林远这样,觉得万般可爱,将眼神放在林远的耳垂上,真可爱啊,想咬一口……本来林远做的端端正正的,可是总觉得有道目光从旁边传来。
扭头一看,恰巧就看到弗华正盯着他的耳垂看,那眼神看的他心里毛毛的,又不是要吃了我,这般看着我作甚……
“夜深了,快进屋吧……”林远说完,便起身朝着屋内走去,一边走还用自己的左手捂着耳朵。林远在心里想,还好走得快,不然就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脸了……只不过那般急切的背影,任谁看了都觉娇羞。
弗华还是坐在凳上,看着林远的背影,脸上勾起一丝邪魅的笑。
待林远洗漱完毕,正要拿出棉被给弗华铺床,就叫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背后。“……这般神出鬼没,倒是吓我一跳。”林远因为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棉被掉在了地上。
“…………你来怎么没有脚步声,这下好了,被子掉在了地上脏了可怎么办。”自弗华和林远同住后,便一直睡在地上。方才林远已经在地上放好了木板,正准备把棉被铺在木板上,没想到弗华一出现,把他吓着棉被都掉在了地上……
虽说地上也不脏,只有少许灰尘,可一想到弗华那么一位谪仙的人物,要盖沾了灰尘的被子,他便心里不舒服……
“既然被子已经脏了,那今晚就不用麻烦阿远给我铺床了,我便和阿远挤一张床吧。”
林远惊讶道“什么!?”“自是不可,我从未……”还没等他说完,弗华便打断了他“那阿远是想让我盖脏了的棉被么?”林远看着弗华那委屈的样子,自然是不忍的。
他看了眼手中的被子,心想,总不能真让他盖这掉在地上的被子吧……一双眼看看被子,又看看现在自己眼前的弗华,心中一横,“好吧!今晚弗华便和我睡一张床吧……”
弗华暗中窃喜,面上自然是没有表露出来。他知道林远会心软,再加之自己这么委屈的说着,一定会同意的,自己心中都不知笑了多少遍了。
林远将手中的棉被先搁置在一处,转身从柜子中拿出他的换洗枕头,放在床上与自己的枕头靠着。做完这些,便不知再干什么了。好吧,既然已经如此,便不要再烦恼了,反正两个男子又不会发生什么,我又何必这么紧张呢。
于是脱下自己的外衣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抓着自己的中衣思考了一会,还是脱掉了。此时,林远只着贴身衣裤坐在床上,又将头上的木簪取下放在柜上,一头青丝瀑泄而下,挡住了一侧脸颊。
“歇息吧……”林远拍了拍床沿,让弗华也过来。谁让他在脱衣服的时候,弗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不知道非礼勿视,看的他心里怪怪的。林远向床内测动了动,就看见弗华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外衫系带,正抚上领口准备脱下。
此等香艳的场景,真叫人看的……林远只觉得口中干燥,心中羞涩不已,转过头不再盯着弗华看。
“阿远可是要睡里面?”“啊!……嗯!”林远随意的应着。屋内,弗华正不紧不慢的脱着衣服,床上的人儿羞涩的将自己缩成一团。房中只听得见弗华的脱衣声,和林远跳的极快的心跳声。一会,屋内便没了动静,林远知道弗华已经脱下衣裤,脚步声叠起,是弗华去吹灭油灯的声音。
林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听“咔呲”一声,是床经受了重力的发出的声响,林远只觉得身旁被子掀开了一角,旁边的枕头也沉了下去,弗华已经上床了,屋内又没了动静。黑夜中,几道月光从窗缝里透了进来,照进了林远的心中。
此时的林远是纹丝不动,一双眼珠子在黑暗中转着,却不敢看向弗华的方向。但是林远能感受到身边之人身上的热度,让他后背和额头都冒起了汗。早知道就不盖棉被了,现下被热成这样,还不能动,真是难受极了。
林远的一双手规整的放在身子两侧,但此时实在是被热的极了,手指不住的扣着自己的大腿,以此来减轻身上的热量。忍了许久,实在是忍不了了,便轻轻侧了下身子,只听静寂的屋内发出一声轻响。完了……
“阿远还没有睡着么?”耳边传来弗华磁性的声音,不知为何就在自己耳边响起,让林远觉得更加好听了。他微微侧了一下身,面向弗华的方向说道“许是这床太小,被子又太厚,我身上出了一声汗,有些难受。”
“哦~床太小么?是不是我挤着你了。”说着,弗华便朝着林远的方向转过身来。原本林远听见弗华的话刚要解释不是你的原故,就见弗华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近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都堵在了嗓子口。
以往站着时,林远都是仰望着弗华,这般在床上看着弗华的脸离自己这样近,竟连呼吸都有些忘记了。那双眼睛中的亮光让他想起了今晚看到的月亮,睫毛扑闪着,鼻子挺拔秀丽,嘴唇红润,带着一丝笑意,让他都看呆了。
这样好看的人,竟躺在了自己身边,还离的这般近。
弗华看着林远,“我们皆侧身对着,便不觉得挤了。”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意,在这黑暗中显得更加浓了。
两人相对而眠,林远自然是睡不着的。眼睛闭着又睁开,又闭着又睁开,就是睡不着。当然,从来没有和男子同床过,此番竟一下和一个这么好看的男子同床,自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如此便到了子时,床上的人儿还是没有睡着,明明困意很强,却怎么也睡不着。弗华的呼吸就在旁边,撒在自己脸上,温热的痒痒的。真好啊,要是以后都能这样便好了。
困意还是袭来了,林远的眼皮开始打架,不一会便进入了睡眠。一双手轻轻抚上林远的脸庞,弗华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人儿,看到林远的睡颜,心中想着。
这是时隔多久才和你在一张床上共眠呢?我都要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