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金继续摆弄墙砖,卓木强巴侧步滑移,单手提刀猛挥,“哧啦”一声将肉膜划开一道大口子,可这样的结果却反而使那螳螂臂更加灵活了。卓木强巴手腕一翻,又斩在螳螂臂上,没想到那堪比螃蟹钳子的骨壳,比预估的要硬,卓木强巴这一刀竟然没能斩进去,同时另一只手的枪声不断,也没能给那东西造成太大伤害。
那怪物太灵活,缠斗太紧,卓木强巴几次想腾手扔手雷都没找到时机,忽然墙洞里有光线透过来,却是莫金将孔明砖移开一块。卓木强巴
就地滚了两滚,看清墙洞内的情况,莫金又移开两块砖,将墙上的洞口打开到三十厘米见方。那怪物的蟒躯缠过来,卓木强巴一个鱼跃跳出包围,在空中把刀扔出去,这才腾出手来扔了一枚手雷,这时莫金移开第四和第五块砖,墙洞已经有半米见方。
卓木强巴扔出手雷后,实在不愿与这个怪物缠斗,直接从尚未全开的墙洞中钻身跃出,同时对莫金道:“走!”
莫金没想到形势已经急迫得等不及他把门完全打开了,扭头一望,那怪物大嘴翕张,身后十余米的地方,被炸出一个大洞,露出许多白色的筋腱一类的东西,难怪刚才只听得一声闷响,竟然是那怪兽将手雷吞进去了。可是被炸成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那怪物的活动能力,眼见那大嘴奔自己而来,莫金也一耸身,像游泳运动员入水一般,倏地从那个墙洞中钻了出去。
怪兽的大嘴被卡在墙洞外面,只弹出十余根触须似的肉舌,也是无功而返,从洞口悻悻地退出去了,莫金长长松了口气,道:“搞定。”
“谁说的?”一旁的卓木强巴以冰冷而又严肃的语气道,“好像搞不定!”
祭湖之主2
莫金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全新的环境,在他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大厅,就像奥运会主赛场一样呈椭圆形,但比莫金见过的任何一个奥运会主赛场都要大无数倍,在这环形大厅的中央竟然是一座湖!
大厅通高四层,每一层都有一圈环形廊道,廊道边缘每十米便有一根双人合抱的立柱,使整座大厅看起来像个无比巨大的歌剧院,而大厅的穹顶呈日轮辐射型,由一根初步估计有六七十米直径的中央立柱支撑着。湖水已经漫过大厅的底层,而湖中竟有许多佛像造型笔立,湖面荡着一层藻类,大多已经与那些佛像融为一体。
那根中央立柱的顶端和所有廊道的内墙以及那些佛像身体的某些部位都燃烧着熊熊烈火,将整座大厅照得明晃晃的,同时也将那些当空乱舞,似乎怒气滔天的黑色藤蔓照得清清楚楚!
“噢,狗屎!”莫金傻眼了,就他们眼前所见,那些拿鞭乱抽的巨大黑藤,少说也有二三十根,而还有更多的在缓缓蠕动,要从墙体、从佛像体内抽离出来,也不知道是谁激怒了它们,它们仿佛在到处寻找可供发泄的物体。
只是一根都那么难以对付了,而眼前却出现了一群,难怪卓木强巴说话的声调那么冰冷。而那些长条形的怪兽也一下子就找到了泄愤的出口,就是那两个突然从墙里钻出来的小爬虫,已经感知到他们引起的震动了,灭了他们!
莫金看着卓木强巴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法?”卓木强巴瞥了莫金一眼,又看了看那十几根悄悄围过来的黑藤,只见那些家伙在同一时间张开肉膜,露出巨大而狰狞的口器,一齐扑了过来,卓木强巴大声道:“跑啊!”
于是,两人就在这巨大的椭圆环道走廊上,以跑一百米的速度开始冲刺一万米的距离。
黑色的藤蔓从湖中探出湿漉漉的身躯,发动一次又一次如同灵蛇捕食的攻击,迫得卓木强巴和莫金上蹿下跳。刚开始莫金还满心希望地告诉卓木强巴:“说不定它们为了争夺我们而自相残杀起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趁机逃脱了,低级生物往往都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可是很快,莫金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那些黑色藤蔓,人家配合得亲密无间,一根藤蔓发动完攻击,另一根藤蔓紧接着又来,前面有堵截,后面的紧追不舍。两人蹬墙,滑铲,抱柱,甚至下湖,能想的招数都想尽了,仍难摆脱一浪高过一浪的汹涌进攻。
没多久,攻击就开始升级,那些藤蔓钻破了墙壁,从墙体内也探出头来,加入攻击的行列,莫金一面忙不迭地躲避那些挥舞的镰刀和不断射出的触须,一面抱怨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那些戈巴族人,到底养了多少这种东西在这里?”
卓木强巴心道:“祭湖,祭湖,难道是指这座内湖!对了,那湖中的佛像不正是一座坛城的布置!那祭湖之主,不是应该只有一个吗?难道经过一千年的繁殖,数量激增?”
同时两人都在思索如何才能摆脱这些攻击。
在卓、莫二人疲于奔命时,佣兵的队伍已经下到台阶的底层。那些向下的台阶很长,前面几圈都是一百米左右才有一道九十度的转弯,接着又下台阶,又是左转,左转,左转,每转一次,台阶都要短一些,他们就像行进在海螺的螺旋线里面。到了核心之后,不知怎么拐了几个弯,他们又开始右转,然后每转一次台阶又相应加长一些,若不是台阶始终是向下的,他们恐怕会以为自己又循着原路回去了。
年轻人在心中默念:“从反万字轮回的起点,转到反万字轮回的终点,完成了无想转身,所有的洗礼我们都已经接受,神庙也该出现在眼前了吧。”
外面的灯火一直沿着台阶照下来,想到抵达底层就可以休息,佣兵们都跑得十分快,转眼就到了台阶的底层,这是一间并不十分宽敞的石室,仅约两百平方米,六七十个佣兵站在里面还有些拥挤。石室中间放着四个由石片砌成的长方体,看上去就像四座棺椁一样,四壁都有壁绘,画着佣兵们从未见过的怪兽或恶魔,石室顶端则伸下八根黑色的柱子,柱头一端尖锐如梭,可除了进来的石门,石室的四面墙都封得死死的,不像有出路的样子。
佣兵们大失所望,纷纷不解地盯着年轻人,这就是所谓的神庙?一间什么都没有的破落石屋?与先前所见的那些比起来,这简直无法比,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四道门前年轻人选错了路!连亚拉法师和吕竞男也持相同观点,那些绘画和石片砌成的长方体,显然不在他们的教派印象之中。
与所有的人相反,年轻人却是大喜过望,看着石壁的绘画,喜道:“就是这里,没错了。”他开始向佣兵们解说起来:“这是象雄墓葬形式。”他指着那四个长方体道:“在古藏和象雄,一直都有将死去的灵魂神格化的做法,将生前强大的人安葬于神圣的建筑之中,起着庇护后人的作用。显然古戈巴族人在修建这座神庙的时候,沿用了这种做法。”年轻人又指着四周的壁画道:“这些全是古苯教和象雄的神灵,恐怕真正见过它们的专家,全世界也能用十个手指头数出来。它们分别代表了忠诚、勇武、智慧,等等,全是些守护的神灵,保佑在这间石室的人安全地抵达彼岸。”
有佣兵指着头顶那八根黑色的柱子问道:“这是什么?图腾吗?”
年轻人摇头道:“这怎么会是图腾?我看倒有些像外面那些黑色的藤蔓,看见那些红色的小花了吗?应该是藤蔓的尖端吧,那些藤蔓显然喜欢沿着缝隙生长,竟然将这里钻得到处是洞。”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又有佣兵嚷起来,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年轻人道:“整间石室,就是一个机关。”
“机关在哪里?”吕竞男和亚拉法师可不像佣兵那么好糊弄。
年轻人一指眼前的石棺,道了声:“喏。”见吕竞男马上要去劈长方体,他赶紧道:“少安毋躁,这是个四选一的机关,选错了那可就真的没法了,只能退回去,另外进一道门。”
亚拉法师皱了皱眉,这四座石棺封得如此严密,听年轻人的说法,显然每一片石头都有可能破坏了机关,那该怎么寻找正确的石棺,四选一,好运气只占百分之二十五啊。
年轻人不慌不忙道:“幸好我们有现代科技帮忙,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嘛。”说着,他从柯夫手里接过一个类似手提B超一样的小机器,对着石棺一座一座地探察起来。
刚探察到一半,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那是什么?”佣兵们吓了一跳,那分明就是莫金的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句:“噢,这就是那个‘酷得不能再酷’!”
声音是如此清晰,仿佛就悬在众人头顶,年轻人也不得不停下手里的工作,探寻声音的来源。
很快,又听到卓木强巴叫了一声:“快跑!”吕竞男、亚拉法师和敏敏都是面色一变,亦喜亦忧。年轻人则注意到那些附着在黑色藤蔓体表的小红花,不禁变色道:“拟声!”
“什么?”柯夫一直紧随在年轻人身旁。
“和拟态一样。拟态是一些动植物用来逃避天敌的伪装,而拟声则是一些动植物用来诱捕猎物的手段,它们捕捉空气中最强烈的振动并将其记录下来,然后利用自身振颤来模拟空气中的振动,就像复读机一样。这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捕食的动植物本身不怎么高级,但是能发出这样清晰的拟声,这些东西恐怕是食肉……”年轻人猛然惊醒,提醒那些拥挤在一起的佣兵道:“小心点,那些黑藤可能会动!”
不过提醒似乎来得晚了些,年轻人刚开口说出最后一句,那些黑藤已经“嘭、嘭、嘭、嘭”纷纷张开了肉罩,伸出螳螂臂,向佣兵们扑了过来。
本来地方就小,佣兵们挤在一处,又没有准备,那些黑藤一抓一个准,顿时就有八名佣兵被罩住了脑袋,整个被包裹在肉膜里,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其余佣兵还在错愕时,只见那八名佣兵,有的直接被完全裹住,有的还露出一双腿在外面,抖了两下,纷纷被黑藤带到半空,然后就像一个人吸入一根面条般,“哧溜”一下整个人就没影了。
那些低等生物的胃口大得出奇,八名佣兵下肚后马上又张开了肉膜,像拾取器一样伸了下来。这时佣兵们回过神来,纷纷开枪射击,自己人相互踩踏挤压,避免被那可怖的大嘴吸进去。一时枪声大作,场面混乱不堪,机会!吕竞男看了亚拉法师一眼,问他是否要趁乱离开,亚拉法师微微摇头,表示自己的伤不允许自己做激烈运动,不如跟着这个年轻人去看看,看看他们的神庙。
吕竞男娥眉轻蹙,心中突然想到:“难道那个人与法师交手的那一拳,也是有意为之?令法师伤重无法行动,进而也限定了自己的行动?这一切早就在计算之中?那么那个人的心思,未免也太可怕了吧!”每一步都是早就想好了的,根本不怕自己逃掉或有什么别的想法,他们甚至连对手没有想到的可能性也已考虑在内,与这样的人作对会令你生出一种无力感,就好似不管你如何挣扎,却依然被对手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令吕竞男有过这种感觉的,还只有二层雀母的那个小矮子。
那些大肉罩根本就不惧怕子弹,尽管你将它打得千疮百孔,它们照吃不误。这一点卓木强巴已经深有体会,现在轮到这些佣兵们尝尝滋味了,很快,又有三名佣兵被吞了下去。而其中还有一名佣兵是逃跑不及,绊倒后被倒拽进去的,惨呼连连,双手扒地,那情形足以令别的佣兵胆寒心战。
其中一条藤蔓,由于被连续多枪打在同一个位置,加上一连吞了两个还未来得及消化的佣兵,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躯干自被枪洞穿的地方撕裂开来,最早被吞的那名佣兵像个水泥袋子,“噗”地落回地面。其余佣兵纷纷退避三舍,这名同伴死得太惨了,浑身都是黏液,双目鼓出,最可怕的是他全身,连防弹衣带肌肉纷纷被划成一条一条的,深可见骨,又被蠕动压缩,为了适应那种腔肠宽窄,骨骼完全被压得变了形。
柯夫大怒,从旁人手中抓过一把带弹鼓的……枪,对着那条快断的黑藤一阵猛射,那条黑藤被射断在地,岂料却没死,落在地面灵活得像条泥鳅,反身一弹,又向最近的一名佣兵扑去。那名佣兵还没有被碰到就已经吓得大叫起来。跟着黑藤弹出了触须,裹住了他的双脚,那名佣兵更是慌了神志,眼看就要提枪乱射,被年轻人一掌将枪击飞,跟着年轻人双手至那名佣兵腰间一抹,拿出手来时,每只手各扣了两枚手雷,对着在地面肆虐的那根“大泥鳅”便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