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们注意到侧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孔洞,侧壁也变得湿漉漉起来,一些本该长在湖里的水草、一些像苔藓一样的植物依附着侧壁生长。这是不祥之兆,卓木强巴顿时就联想到生物饲养!而这种阴湿潮热的环境,又最适合饲养一些——虫类!
卓木强巴用探灯照进壁穴里,里面是空的,不过谁又能保证每一个孔穴都是空的,毕竟前面侧壁上的缝隙和孔穴是越来越多。
莫金倒是先比卓木强巴有所发现。他在另一边墙壁与地面交接处发现了一根粗藤,莫金起初以为是一截树干,那东西的直径至少有三十厘米,可是走近一看却发现不像。
那根东西头尾都插入了岩洞里,露在外面的部分少说也有三十米,若是三十厘米粗细的树干,很少有长到三十米长的,而且看插入岩缝的部分也不短,莫金只能以为这是一截粗藤了。
说它是一种藤蔓植物,因为这种东西的表皮就像一层树皮,老而干裂,黝黑无光,凹凸不平。莫金踢了两脚,感觉很硬,还是像树干,可当他大力踢的时候,微微感觉到有弹性,像是某种硬橡胶。
起初这根东西在墙角下毫不起眼,引起莫金注意的是在它身上寄生着一种小花,那种小花大约有十厘米高,花瓣张开后也就一枚硬币大小,关键是这种小花呈一种鲜艳的肉红色,像是抹了口红的唇,在黑暗中似乎还有某种荧光。
待莫金招呼卓木强巴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一截黑黝黝的、干树枝一样的东西,表皮上还密布着许多刺,就像那些带刺植物的枝干上长出的那种刺。莫金问道:“这算什么植物?藤蔓,还是横着长的树?你看这些花,似乎长得很好,它们从哪里吸取养分?”
卓木强巴踩在那根黑藤上,压了压,道:“如果这根黑树枝是母本植物,它的根系可能通过缝隙直接从湖里吸取养分,那么这些小花,估计是某种寄生植物,它们则靠吸取这些黑树枝身上的养分来养活自己。这些黑树枝充当了营养运输管的作用,这些小花的花瓣看上去很厚实,而这里的环境又如此适合饲养虫类生物,看来这些小花应该是那些虫子的食物。”
听卓木强巴分析得很有道理,莫金点了点头,蹲下身去细细查看小花,同时道:“照这样说,这还是该算一种树,似乎很少有带刺的藤蔓。不过这样说不通啊,你看它长的这些刺,如果是这些花寻求庇护的话,应该紧靠着那些刺,你看这些花,都长在空处……”
卓木强巴道:“这些刺应该是保护这种母本不被虫子吃掉,它并不能保护花。”事实上,两个人对植物都没多少了解。他们根本没发现,那些长在树身上的刺并不是沿着树干呈不规则生长,而是以某条中轴线完全对称地生长着。
莫金捻着花瓣“咦”了一声,那花瓣近距离观察,更不像是花瓣,而像某种肉瓣,红红的,入手后是一种捏着一层肉皮的感觉,莫金捏着它,就像在捏某个人的耳垂。他稍一用力,那小花似乎吃痛,肉瓣的褶皱向内缩,最后完全缩回那树干中去,只留下一截黑烟囱似的棘突。卓木强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并发出一声疑问,莫金道:“这究竟是什么?你说是植物还是动物?”
卓木强巴看着莫金道:“你觉得这像什么?”
“珊瑚礁!”两人不约而同道,那肉色小花就像珊瑚礁上的珊瑚虫一样依附在礁石上,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回缩至珊瑚腔内,而眼前这种似肉非肉的生命体,就像是珊瑚礁的陆地版。
不一会儿,那肉瓣似乎觉得没什么危险了,又慢慢探出头来,展开褶皱,开成一朵好似肉色的小花模样。“低等生物。”莫金对他看到的情形做出了判断。
卓木强巴伸出手指在肉瓣下方挠了挠,那肉瓣一面躲着一面轻颤,好似因痒而笑。看着那柔嫩的小花,卓木强巴也忍不住笑了笑,不过他很快又想到,这些小花都能缩回树干去,就不应该是虫类的食物了,那它们生长在这里是一个意外,还是有别的什么作用?他摇头起身,古代戈巴族人的生物饲养术很难理解。
两人琢磨了半天,也没能研究出这些植物在这里有什么作用,索性不去管它,继续寻路。一路上都能看到那种带刺的树干,都是两头插入岩内,露在外面的树干从数米到数十米不等。两人愈发好奇,古戈巴族人把这些树干埋在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左边的洞穴也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大了,仔细听就不难发现,洞穴里传出多足动物爬行的声音。不过那些动物都潜伏在暗处,并没有爬出来攻击人的意思,卓木强巴和莫金也拿定主意,不去招惹它们,如果就这么平平安安地找到路,那就最好不过了。
偏偏天不如人愿,再往前走几百米,就到了廊道的尽头,山壁一片平滑,莫金忍不住抱怨起来:“我说你带错路了吧,这下可好,我们得往回走了。”
卓木强巴不同意他的观点:“应该没有错,古代戈巴族人修建的前进通道,一定是沿逆时针方向旋转,而且你看这通道,四周都开凿得坑坑洼洼,而我们正前方却如此平滑,肯定有问题。”
莫金瞥了卓木强巴一眼道:“你是说,这可能是被堵上的通道?”
“嗯,对,我们走的本来就不是常规的通道,若是祭井、祭湖,修好之后被堵上也不稀奇,说不定,两边都被堵上了,这就是一段闭合的弧形。”卓木强巴愈发肯定道。
莫金道:“那我们呼吸的空气呢?这些植物和动物呢?”
卓木强巴闭上眼睛,随即睁开,径直走向那片平滑的山壁,道:“有风。”
走近山壁,卓木强巴才发现,这原来不是山壁,而是一面墙,是由巨大的砖型结构砌成的,只是这些砖与砖之间缝隙极细,站远一点便看不出来。当探灯照到左壁时,卓木强巴还发现有一行小字,莫金凑过来道:“奴隶,绝望……写的什么?”
“这是告诫那些作为牺牲的奴隶和犯人,如果他们能侥幸从巴音魔珂的嘴里逃脱,那么当他们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请他们绝望。”卓木强巴面无表情地说着,最后那句“当你们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请绝望!”无疑在他心里重重地敲了一下。显然,古人在修建祭井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有聪明的奴隶或犯人,可能会利用祭井里唯一薄弱的通风夯土层逃脱,竟然先一步将所有的出路堵死了,牺牲就是牺牲,作为献祭的礼物是一定要被吃掉的。若能逃过巴音魔珂,葬身虫腹就是他们唯一的下场。
两人都明白,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虫子出现,显然是因为生物钟,还没到虫子们的进餐时间。莫金不解道:“按照你先前的说法,如果不是那个巴音什么的,就该是‘酷得不能再酷’,比那具白骨更强大、更恐怖才对吗?怎么会变成虫子了呢?”
“或许,说它很大,不是指它体积大,而是指它们的实力很强大,群居的虫子都是合作捕猎的。”
“不可能。”莫金和卓木强巴,两人一面讨论,一面都没有放弃寻找出路,莫金在石墙的周围寻找,看有什么新发现,卓木强巴则敲击着石墙,看能否破坏掉这堵墙。
孔明墙
卓木强巴道:“要不像通风道一样,分次把墙炸掉?”
“不行,”莫金否定道,“这是砖墙,不是夯土,爆炸引起的震荡,反而可能激怒虫子,说不定神庙的建造者已经把这种可能考虑进去了,当时应该有火药了吧?”
卓木强巴点头,光军消失的时候,火药已经出现很久了,天知道对于火药的应用和研究,光军进行到何种程度了。
莫金道:“这就是了,古代的匠人对人类心理的了解远胜你我。我们在一些古建筑中,常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当你以为你破除了机关的时候,其实恰好开启了机关。”在这方面,莫金的实践经验远比卓木强巴丰富,他走到墙的另一头,忽然道:“喂,这边也有字。”
“智慧是唯一生还的出路。”卓木强巴有些生硬地翻译过来。
莫金不解道:“什么意思?又说绝望,又说有生还的出路?你翻译得对不对啊?”
卓木强巴道:“大意应该没有错。我想,古人要表达的意思是,作为祭品,被吃掉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如果这个祭品真的足够聪明,那么他的智慧就可以抵消他犯下的过错或是命运的不公,得到重生的机会。既然这样,那么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可以通过这堵墙。”
“孔明墙!真蠢!”卓木强巴的最后一句提醒了莫金,莫金突然张开五指,双手贴着墙摸索起来。
“你说什么?”
莫金一边一块砖一块砖地摸着,一边解释道:“你有没有解过中国的木锁,又叫鲁班锁什么的,没有任何暗扣,就是一块块零件拼接起来的。这孔明墙和它很相似,这些砖头只是表面看起来像砖头的样子,里面应该是不同的结构,只要找到第一块砖,其余的砖就可以上下左右移动,最后能移出一道门来。这种结构出现得很早,我听别人说它叫孔明墙,它比普通的暗门要隐秘得多。其实我早该注意到,你瞧,这些砖对着我们这面的全是正方形,知道为什么要做成正方形吗?这样才能保证外面的人在移动它们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它们里面的变化!”说着,他似乎摸到了什么,用手指一戳,一块砖上出现了一个小孔,刚好够伸进一根手指。莫金将中指插入其中按了按,不动,再往外提了提,还是没反应。
莫金摇摇头,继续往其余砖上摸去,没多久,又给他找到一块砖,戳出一个小孔,往里按不行,往外提,那块砖顿时被拎出来半尺,接着莫金将那块砖四周的砖头都试了一遍,一块都移不动。他想了想,将头凑到那块凸起的砖头与别的砖头接缝处,吹了吹接缝里的灰,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莫金舔着上唇,抱住砖头凸起的部分,用力一拧,那块砖头竟然旋转了九十度。莫金试着将它推回去,与别的砖面持平,然后再按,这次,那块砖又凹进去接近半尺。莫金似乎找到了方法,开始移动旁边的砖,把右边的砖拉出来,左边的砖按下去,把下面的往上推,有时遇到周围的砖都无法移动了,他又把它们复原,换个方向从头再来。这样挪移下去,越往后难度越大,但渐渐地,还真给他移出一道门的形状来。
只是时间不多了,卓木强巴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却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左边壁洞里的虫子,似乎躁动起来,卓木强巴提醒道:“能不能快一点?那些虫子好像饿了。”
莫金全神注视着眼前的砖块,不耐烦地道:“别打搅我,这种事情错了一步又得从头再来,真有虫子来了,你得想办法挡住它们。”
卓木强巴也知道莫金此刻不能分心,要是他记错了步骤,还原不了,某块砖卡在那里,他们很难顺利地移出一道门来。只是虫子们不管这些,它们还是一只接一只地钻了出来,卓木强巴先是一惊,随即放下心来,因为那些虫子不是别的,正是他已见惯的大蟑螂。他已深知这种外表丑陋的生物并没有一张巨大的嘴,它们只能吃点地衣或泥土什么的,无法对人造成伤害。卓木强巴就奇怪了,为什么养的是这种根本无法伤人的虫子?除非它们只是食物链中的一环,如果它们不是掠食者,那么它们就是被掠食者!
大蟑螂很快爬满了洞穴,莫金对此充耳不闻,卓木强巴则警惕地注视着这些虫子,它们的腿上仍然有尖刺,谁知道它们会不会突然发起攻击?只见那些虫子像被施了魔法,从洞穴里爬出来之后,老老实实地待在地上,然后首尾相接地排成一行行,依次向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