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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

“我就搞不明白,我们这是什么工作作风?按我们原来的方案执行怎么会出现如此被动的局面?”

“单向的动机和结果,直线的行动和回报,虽然也能做成一些事,却永远形不成云谲波诡的大气象。”

任品在接到那份催款通知时,这样对庄潮红和张则两个人说:“这个王旭,永远干不成大事,本来一件很好的事情,办成了这样,你们说怎么办吧?”

张则说:“杨区长的这一招够狠的,他明知道泰华这笔钱肯定是付不出来,所以,他把这个热豆包抛给你,任书记,你可要拿个主意啊。”

任品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有什么办法?不行的话,就只能扣泰华公司的竞买保证金了。”

庄潮红在一边惊讶地叫道:“任书记,你真的要扣泰华的竞买保证金?那可是你的同学啊。”

任品说:“这时候还提什么同学不同学?不过呢,现在也真是难办,泰华如果真的不按约付款,我们又该如何应对,立即收回土地重新拍卖,那样就标志着政府的失策,政府岂不是没有面子?但如果我不追究其违约责任,或者轻描淡写,允许其以销售款支付地价款,就严重破坏了土地市场的公平公正的原则,直接侵害的是落标企业恒邑的经济利益。那么恒邑公司就有权起诉政府,要求我们赔偿其经济损失。”

庄潮红给任品面前的茶杯加了些水,说:“任书记,看来你这个同学天佑在深圳这么多年锻炼的不一般啊,他这招是摸准了王旭的脉啊,怎么办?”

任品思考了一会儿,说:“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他。当时他被一个木材商就骗得倒闭,现在他倒成精了。哼,他不要高兴得过早,庄主任、张区长,你们两个人马上找到常委,做他们的工作,争取常委开会时,能让泰华交一部分地价,其余的以销售款交。”

常委会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面对即将发生的严重问题,事先得到庄潮红承诺让他担任拆迁指挥部主任的政协主席李凯航首先发言:“我认为,我们应该叫泰华公司继续做下去,首先它是我们本区明星企业,董事长王旭又是我们人大代表。最主要的是,不按约付款,在房地产业绝不只泰华一家,这是一种现象。而这里,首先是我们有违约现象,我们以前已经跟人家泰华签过旧城改造协议,后来我们以他们未能及时付清地价企图强行中止合同,可是人家地价已经交了一部分,所以,我们自然理亏,因此已经埋下了祸根。就是现在我们要扣人家保证金,人家跟我们打起官司来,我们也未必会赢。再说,我看资料说对方至少能交一亿八,这也不少嘛,也是解决了区财政很大的问题,所以,我的意思可以允许推迟首付款时间,并合理拉长后续付款。”

方少良发言:“违约推迟付款现象在考验政府人员的公正精神。面对诸如此类的要求保留土地、允许开工等要求,政府人员如何应对?搞不好会倒在软泡硬磨或者是糖衣炮弹之下,这个过程中一定会存在腐败现象。政府监督检查作用应如何发挥作用?如果政府制订的土地政策和签订的公开拍卖合同都可以随意的去违反和践踏,可以私下重新协商,而这种行为又得不到惩罚和制止,国家土地公开出让的既定政策就是一纸空文!”

张则说:“事情很明显,是我们政府有错在先。如果我们现在向社会公开承认土地拍卖机制的合约履行机制有问题,大家就会质疑政府的诚信,以后我们还怎么工作?再说我们区这也是第一次公开拍卖,没有经验,这是可以理解的嘛。要是公开承认错误,不要说主要领导都要受处分,以后这样的工作还怎么做?所以,我也同意让泰华继续干下去。”

杨成辉说:“之所以出现违约推迟付款,重要原因是我们土地拍卖中缺乏信用保障机制。土地公开出让应大量采用一次性付款的方式,这样不给钱就没地,可以彻底防止违约迟付现象。对于适用于大片土地拍卖的非一次性付款,也应建立信用甄别机制,信用不佳的企业不让进场,即便进场,也要求房地产公司出具金融机构开立银行承兑汇票和其他金融机构的担保书,这样也可以防止违约迟付款,维护土地市场的公平与公正。可我们在只要求先付百分之五十和前期费用的情况下,还出现这样的现象,说明政府的房地产管理前瞻能力有问题。最主要的是,这件事也考验政府对相关利益方的保护能力。首先,是如何保障政府的土地收益能力,土地款不能如期收回,意味着政府利益的损失。更严重是如果项目开发到一半,土地款未付,而有项目经营不佳,资金无力周转,政府将遭受重大损失。 其二,如何保护施工队伍及农民工权益,如果房地产商超越自身实力去开发房地产,拖扣施工工程款,从而导致拖扣农民工工资,政府如何及时制止并采取相应的措施?”

一个当初就质疑按杨成辉的方案的常委宣传部长金益晏也提出应该叫泰华继续干下去。

看情况差不多了,任品说:“大家的意见都很中肯,充分做到了畅所欲言,但我要强调这个项目是新城的造城项目,关系到我区未来的可持续发展,关系到我区能不能在短时间改变面貌,迎头赶上的问题。现在我提议,就是否允许泰华公司推迟付款问题表决。”

表决的结果庄潮红早已经知道了,7:4,常委会通过允许泰华公司推迟首付款时间,并合理拉长后续付款。

会议结束,杨成辉失落地看了方少良一眼。

方少良走过来,安慰着他:“杨区长,不要难过,这就是集体领导的弊病。”

杨成辉说:“看着这个错误的决定我心痛啊,我想向市委反映情况。我作为一个党员,有权力向上级反映情况。”

“算了,集体通过的事情你想上级反映情况,可有不团结的嫌疑哦?”

“难道我就看着错误继续下去?我现在闻到了一种不正常的气氛,我担心这会使我们今后的工作陷于被动啊。”

“杨区长,我理解你,可你有没有想到,你坚持反映情况,会不会给人以把柄,说你是为了你那个同学天佑谋私呢?我看,泰华也未必做不下去。最好是静观其变,他们实在做不下去,再说不好吗?”

这几天,任品很烦,烦恼的缘由倒是令人吃惊的,居然是因为庄潮红。怎么回事呢?因为那天他叫庄潮红做其他几个常委的工作。到了晚上,他正在宾馆里休息,忽然庄潮红跑来说:“那几个常委工作不好做,你得亲自出马?”

任品皱皱眉头:“你怎么这点事都做不了?我不管,大不了扣他保证金。”

庄潮红冷笑一声:“你扣吧,反正那都是咱们自己的钱。”

任品很吃惊:“什么,什么我们的钱?”

庄潮红说:“你还记得香港那个德威公司吧?”

任品当然记得,那是他刚当书记的第二个月,当时的财政局长也就是现在的财贸副区长张则拿着在香港收购公司上市的可行性报告来到办公室请示。任品仔细阅读了报告,说:“主意是好主意,资金也不成问题。麻烦在于政策不允许任何部门在香港买壳上市,这道可是根红线呀!”

张则满不在乎地说:“政策挡得住别人,能挡得住咱们吗!”

任品问:“怎么操作?”

张则说:“咱们可以变通一下,我们在暗处,当然董事局全是我们的人,但不要用区政府的名义出面,由第三者控股、注册、登记,利用第三者出个名义。这个第三者,也不是中国的什么公司,用第三者,我联系了一个帕劳群岛注册的公司。这家公司,我可以控制。”

任品嘿嘿地笑道:“你真聪明,不过,你做事一定要谨慎,帕劳群岛的这家公司,在香港登记时,不要留下地址,只报一个邮箱号码就行了。这样,即便有谁去查,找到了这个共和国,也找不到这家公司。”

经过一番操作,当时的财政局秘密出资收购了香港一家科技公司,再由帕劳群岛上的公司出面控股。而当时买的时候,控股只要一亿股,每股只要一点一元港币,就这样这家公司在香港挂牌上市了。最红火时炒到每股将近十元港币,再后来,张则卖了一部分股份,还了财政局的那笔资金1亿多人民币,但是香港那家公司就属于帕劳那家公司的了。近两年尽管股价有些下跌,但是帕劳公司所掌握的股票的市值还是有3亿多。

任品说:“我当然记得。”

庄潮红笑道:“我告诉你,王旭所交的竞买保证金和目前银行里的钱都是从那家公司转来的,你看着办吧。另外忘了告诉你,那家公司现在实际就三个股东,你、我和张则。”

任品当时好像是晴天听到一声震雷:“怎么会这样?当时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想给政府干部出国花钱搞点小金库吗,怎么会变成我们个人的了?”

庄潮红走过来,轻轻抚摸着任品的肩膀说:“你看,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好吗?事实上,从你批准那个报告时,我们三个就捆在一起了,咱们违反财政纪律,挪用公款。咱们还能分得开吗?我告诉你,咱们现在的股票市值还有三亿多,也就是说,你任书记现在是亿万富翁。你说,一旦这事传出去,会有怎样的下场?”

任品说:“这事我不知道,你们这是拖我下水,是陷害。”

庄潮红贴着他坐下,脸靠在他的肩上:“这时候你就不要这么说了,这些你去跟市委解释,跟纪委解释啊?”

任品脑子一片空白,任凭庄潮红摆布。尽管庄潮红青春已去,徐娘半老,皮肉松弛,眼下有袋,咧嘴一笑堆起来万千皱纹。可任品还是要尽力满足她。

看着任品实在是无法坚挺,庄潮红爱惜地抚摸着任品:“我的书记老弟,这下你明白我的苦心了吧?所以,关于那几个常委的工作咱得做,不过你不用亲自出马。除了区政府那三个区长以及组织部长的工作暂不用做,做也白做,其余他们都是些闲差,你只要答应在旧改项目,或者是其他项目上给他们一定的权力,他们肯定都会支持咱们的。加上张则,咱们肯定是以七比四通过。你说怎么样?”

任品说:“好吧,好吧,怎么做你把握好了,跟我汇报就行了。”

庄潮红离开了房间,任品这个沮丧啊。这么多年,自己在官场上善于夹紧尾巴做人,以至于哄得老领导们非常高兴,但是从心底里,任品却是天下第一等的心骄气傲之人。自己怎么就栽倒在这个没有多少眼界,又很好面子的老女人手里了呢。任品现在看着庄潮红的嘴脸就十分生气,但是也生怕她翻脸撒泼,把自己的事全都抖落出来。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于丽珍。他真正的追求,还是于丽珍这位红颜知己,既能理解他的事业和追求,又能为他的事业助一臂之力的女人。他拨了于丽珍的电话,却是关机。他哪里想到,此时的于丽珍正将他既离不开,又看不起的王旭叫到了她的床前。

“恭喜啊,王总,你现在拿到了这么大一个项目,很快就是哈尔滨首富了,是不是该谢谢我啊?”于丽珍喝了点酒,看起来更是有一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味道。王旭很快地将自己脱光:“来,我这就来谢你。”

完事后,王旭非常疲倦,他躺在于丽珍的大腿上。于丽珍也不说话,轻轻给闭着眼睛的王旭抚摸前额,王旭双目微闭,神情肃穆而凄凉地说:“丽珍啊,说是我拿到了这个项目。可我这实实在在是上了天佑的当啊。这几天我才知道,他早就做过测算,那天他出的六亿二千万就是他能出的最高价,即使是我们拿到这个价格,也是赚不到钱的。我现在真是后悔啊,怎么会跟他冲动呢?且不说政府现在会不会向我逼债,就是不逼,我也坐不下来啊?我完了,不仅得被扣那八千万,而且还得交百分之十的违约金。我现在感到自己的孤独,自己的无助,更可怕的是这种孤独与无助的心情无法跟别人讲,也许我明天突然出了车祸而死,一切才能好转。”

于丽珍忽然咯咯地笑起来。王旭说:“你别笑,我瘆得慌。”

于丽珍说:“你放心吧,我有办法,这几天区里就会下文件,允许泰华公司推迟首付款时间并合理拉长后续付款。”

王旭一骨碌爬起来:“你说真的?”

于丽珍点点头:“任品肯定要为了自己的面子通过这个决议,你呀,就踏踏实实地做你的大老板吧。我告诉你,那两个香港人的一亿是小数目,将来的大数目很快就会到来,你等着吧。”

王旭一下子又来了劲,他抱紧了于丽珍。他现在似乎真心实意地爱上于丽珍,他喜欢看她娇艳的笑容,喜欢抚摸她充满弹性的躯体,因为在她的曲高逢迎之中他才体会到了做男人的价值。他现在开始厌恶韦瑞兰,他甚至幻想,哪天能和于丽珍一起走进婚姻。只是一想到这里,心就会烦起来,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韦瑞兰和王敏。

周文耀办公室,一个侦察员正向他汇报情况:“据我们调查,胡威自从手机在大庆给他所里打过一次电话再也没有开过机。他所里能打开那个仓库的只有三个人,另外两个经过调查已经基本排除了嫌疑,因为按规定每次进仓库必须有两个人以上,而胡威作为所长,多次不遵守这个规定,另外两个同事因为是普通工作人员也就对其听之任之。可见,那些玉器被他掉包的可能性最大。另外,我们虽然没有在胡威哈尔滨的家发现任何线索,可我们发现,他老婆跟一个叫王旭的关系密切。而且胡威曾经还是王旭公司的股东,但前一段时间已经退了股。按理说退了股就不应该再与那个公司有什么来往,然而事实上,胡威的老婆经常出入那个公司,还和那个王旭公开出席很多商务活动。最令人费解的是,那个公司两个多月前才办的增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