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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

办公室主任出了门,他拉开墙角的保险柜,将里面的几件珍贵的玉器放在自己的包里,这是他用仿制品从库房里偷偷换出来的。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因为他的理想,还是想当文物局的业务副局长呢。他换出来的玉器一直放在保险柜里,他也不怕被人发现,一旦被人发现,它可以马上拿出来说是自己在保护文物,这样做,顶多算是程序不对。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他拎着包,从楼上下来,见到每个人都和蔼地打招呼。走到收发室,他忽然想起什么,走进去,看门的正是让他知道林立文的老职工。他问:“老陆啊,你老伴现在身体怎么样啊,这几天我也没有时间去看看她,这儿有500块钱,你拿回去给她买点补品。我去哈尔滨看儿子,回来再去看她。”

老陆拿着所长给的钱,望着所长走出大门,对旁边的一个人说:“咱胡所长真是好人啊。”

胡威到了火车站,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这部手机只跟一个人联系,那就是王旭。他对王旭说:“我应该很快暴露了,我要马上见你,我手头还有几件玉器,带在我身上不安全。”

王旭问:“在哪里见面?”

胡威说:“我现在打车去长春,你叫司机在那里等我,记住只能打这个电话,那个电话我关机了。”

夜半,双城。一个小旅馆里,王旭见到了胡威。胡威冷静地说:“这几件玉器你要快点脱手,然后转入我到时给你指定的户头。这部手机,你叫人带着,这几天在哈尔滨分别在不同的地点,开机十分钟左右,任何来电都不要接。一周以后,将它带到大庆,开机半个小时,打个电话到我单位,不说话,挂机,然后把卡丢掉。”

王旭说:“我知道了,兄弟,我会按你的安排做事的,这是20万现金,留在身上用。另外罗梅豪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你去随时可以出境。”

胡威说:“我不会去那里,那里不会安全的,我自会找个安全的方式隐蔽自己的。你现在开始,要将与罗梅豪和廖济周联系的手机卡马上丢掉,断绝一切来往。于丽珍和孩子就拜托你了。”王旭心里一阵酸楚紧紧抱住了胡威。

两个人没有聊得太多,匆匆分手。胡威走到街上,叫了一部出租车:“去吉林九台。”

到了九台,他坐公共汽车到了长春,在长春他用公共电话打了个电话:“滕医生吗?我是前些日子跟你联系过的戴先生,对,我想见你。”

望着恒邑环保设备制造公司厂区的厂房、办公楼、宿舍、食堂,似乎一眨眼就建成了。任品、杨成辉、天佑、毛博思四个经历了许许许多多恩怨的老同学,此刻也都颇有些自豪。这些建筑大都有三四层楼高,外墙成灰白色,远看近看,颇具气势。

任品问天佑:“还有多长时间能正式投产?”

天佑说:“设备制造厂家正在调试设备,各个部门正由深圳派来的管理人员在进行培训,各种原材料正在组织进来,如果一切顺利,下月底就可以正式投产。”

任品说:“走,参观一下你的工厂。”

几个人向前走,毛博思在一旁介绍着:“我们公司的生产厂房都非常先进,大量的使用计算机控制,拥有非常高的自动化、智能化。虽然造价很高,但生产速度和质量有了非常大的提升。”任品和杨成辉不断点头。

然后又参观了员工生活区。参观了几栋宿舍楼、食堂、浴池、娱乐中心后,任品满意的说:“生活区搞的不错,规划也很合理。员工们有什么不满的意见吗?”

毛博思回答道:“有的,主要是员工子女上学、购物方面的不足。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离闹市区比较远,虽然公司有免费公车接送,可还是很不方便。人事部有专门负责这方面信息的办公室,许多意见都收集到我那里了,可太难解决了,大部分都积压了下来。”

任品皱皱眉头:“哦?走,我们去看看。”

毛博思的办公室够豪华,足有100多个平方米。任品说:“老毛,你这副总经理也这么大办公室,那董事长和总经理的不是皇宫?”

毛博思说:“总经理的正在装修,因为他月底才到,是原来深圳公司的副总,香港人。董事长的办公室暂时还在厂区外那个,那里要做销售公司。董事长说了,他的办公室一定要在未来旧改项目最高建筑里面。”

任品转身问天佑:“你就这么有信心一定能拿下?”

天佑笑了:“拿不拿下我都无所谓,关键是价格要合理,有利润。要是太高我肯定不会要,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除了保证金我已经交到区里了,首次地价款我也准备好了,现在就在银行,区里可以随时去查。不过呢,要是别人肯出比我更高,而且超出我计算过的盈利点的价格来拿地,我也就算了。大哥,我的支付能力你应该是了解的,至于别人嘛,能不能及时支付你就自己做判断吧?别影响了区里的财政收入就好。”他这话实际是将了任品一军,潜台词是:你不要因小失大。

这时,毛博思从书柜下面拿出一大摞书信和资料来。他说:“任书记,你看看吧,这都是员工反映的情况,特别是从深圳来的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他们的子女入学,生活习惯实在是有诸多问题无法解决。”

任品拿出几份看看,对杨成辉说:“杨区长,为客商服务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回去我们开个会研究一下解决方案好吗?”

杨成辉说:“好,一定执行好书记的指示。”

任品说:“唉,今天就咱们四个,还什么书记不书记的?叫大哥,这样亲切。对了,也到中午了,成辉,咱们几个宰天佑一次,叫他请咱俩吃饭怎么样?老板的饭不吃白不吃啊。”

天佑笑了:“我正求之不得,老毛,通知食堂准备一桌好客家菜。”

毛博思转身出去。天佑接着说:“大哥,你有所不知,我这工厂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主要来自深圳,一大半是客家人,吃不惯咱们这粗糙的东北菜,所以我们的食堂就以客家菜为主,东北菜为辅。”

任品“嗯”了一声,眼睛却盯着毛博思办公台上的一个模型去了。天佑介绍道:“这是我们正在研发的下一代产品。”任品听着天佑的汇报,脸上展开了笑意,亲切无比又捉摸难透的笑意,好像刚喝了一壶浓茶。

面对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客家菜,任品连干了三大杯。杨成辉很纳闷,最近一段时间,每逢这种场合,任品总能保持一份矜持,说自己不太会喝,随意随意。今天是怎么啦?

酒场如战场,说的就是这个场合。一阵子推杯换盏后,毛博思已有些不支,他颤着舌尖对任品说:“任班长,不,任书记,我们这公司是刚成立不久,好多事正在不断完善,也正是这样的公司,就更能让人做得有成就感,你说对吧?但是,你当书记的,以后得支持,以前你上学时做过的那些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了,你以后要痛改前非,以及赎罪的态度来支持我们,任大班长,你说是不是?”

任品歇下手中的酒杯,有几分醉意地说:“老毛,就凭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原谅我了,我任品以前有得罪你们三个的地方,今儿我说声对不起。成辉,我抢了你班长的位置,老毛,我向学生工作处打过你小汇报,天佑我不仅抢了你女朋友,还背后下过你刀子。来,我干一杯,赔罪!可是,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是穷怕了,我家是矿区,你知道下井是怎么回事吗?早上下去,晚上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哪个月不死几个人?所以,我考出来了,我就得留在省城,不然,我家没门子没窗户的,我就得回矿上。为了留下,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恨我吧?你们不说,心里还在恨,看你们平常对我的态度我就知道。特别是天佑,为了跟你争张岚,我打你小报告,整你黑材料,我为什么?不说是为了不想让我爱的人跟你吗?哥几个,我再喝一个,原不原谅我,你们随便。”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很感动,天佑好像一下子酒醒了不少,说:“今天,咱哥四个是不醉不归,我们每个人都是!成辉、老毛和大哥干三杯再说!”

“三杯就三杯!”只见毛博思端起羸弱的身架子,先猛喝了一杯,接着又倒满,然后笑着对任品说:“来,班长。”咕咚咕咚几声便将一杯酒顺进了肚子里。天佑和杨成辉也干了。

大家坐下。任品说:“我知道,大家对我的怨恨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我以后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自己的诚意,我做不到是王八羔子。”

杨成辉说:“你当书记的说错话,罚酒。”

任品说:“罚就罚,咱们同学要团结啊。我想跟大家说句话,人生的道路平坦地伸延,但岔路也总是出现在眼前,是继续沿路追夕阳,还是选个岔口去逐风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动权和勇气,但千万不要走邪路啊。”

毛博思撇撇嘴,不失亲切地打断任品:“班长,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就直说吧,我最怕绕弯子了。”

任品自己又喝了一杯:“我告诉你们个事吧,历史系那个胡威出事了,听说是涉嫌倒卖文物,人现在跑了。家里都被警察给抄了,还好家里没搜出什么,他老婆也没参与他的事,现在还在正常上班。对了,天佑,他不是你前小舅子吗?你是不是得去看看他父母?听说他妈一听两个儿子出事,一下子就住院了。”

天佑很吃惊,问:“那王旭怎么办?这不会影响他吗?胡威是他股东啊。”

任品说:“我听王旭说,胡威本来也没在公司投入多少,前一段时间已经退股了。”

杨成辉问:“会不会影响他们投标的问题啊?没几天就要投标了!”

任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天佑一本正经地问:“天佑,你跟大哥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着你大嫂?”

大家谁也没想到,任品会趁着酒劲提起这个问题。

天佑说:“大哥,既然你这么问,我也不客气,我们毕竟是初恋,不关心她那是不正常的,可是,现在她毕竟是大嫂,所以,我现在想也是没用的。怎么,你感到有威胁了?要是这样,我可要离大嫂远点儿,别哪天叫你背后给我一砖头。”

任品说:“哪里?我怎么会打你,我要杀你!”大家笑起来。

天佑忽然收住笑容:“大哥,不过呢,大嫂现在可是很注意我的!”

任品本来还笑得开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天佑接着说:“大嫂现在可是对我关心着呢,不仅派手下人混进税务局的检查组查我的账,派人到银行查我的账户往来,还通过各种渠道关心我,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任品本来很紧张,一听天佑这样说,本来很紧张的表情开始自然起来,他轻轻嗓子说:“这个,天佑,你也别怪你嫂子,这是她职责所在。这事我听说了,不仅是她在查你,纪委也在查。你知道的,特别是涉及到高级干部的事情,都会很慎重的。不过,我希望你也不要太嫉恨你大嫂,这是她的工作,她不来查,别人也会查。不要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嘛。我作为区委书记,无权干涉人家调查,给你增加了困扰,对不起啊,这是组织上的事,来,咱哥俩走一个!”

大家开始畅所欲言,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光,大家开始谈那些有趣的事情。忽然,任品说:“哪天得把陈海涛叫来,这小子要去外地当市长了,临走之前不能饶了他,非得叫他出点血不可。这事,成辉哪天你张罗一下,你平时不是跟他关系好吗?”

杨成辉说:“这事啊,还得让天佑去说,他俩关系更好。说起这事,那还真叫不打不成交啊……”

正笑着,任品接到一个电话。开始他的表情还是很轻松,可越听越严肃,到最后,他严肃地说:“你在那里待着,我马上赶过去。”然后对几个人说:“少陪,我有急事,改天再跟你们聚。对了,天佑,你是不是考虑投产时搞个规模大点的仪式,到时候我把省市领导请来一些,这样对企业的发展有帮助。”

任品走后,毛博思问天佑和杨成辉:“你们相信猫会突然不吃腥吗?”

杨成辉说:“你什么意思,别玩哑谜。”

毛博思说:“这任品的人品我们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解了,他今天冒出这么一大堆话,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你们没看他说话时眼睛眨呀眨的,肯定是心里在谋划什么呢。我们几个可千万不要被他今天这番所谓的掏心窝的话给迷惑了,他这人不是善类。”

天佑说:“不会吧,我看他今天很诚恳的,不像是有什么目的。”

杨成辉说:“咱们还是从善意的角度来看人吧,不要老把人往坏的方面想。”

毛博思说:“你们两个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容易相信人?好了,我把话落在这里,任品是一个只关心自己仕途和利益的人,指望他能有一天突然大公无私,光明磊落?做梦。你们注意到没有,他今天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怎么眨呀眨的,我大学里研究过心理学,人家讲,这就是撒谎的表现。”

杨成辉不以为然说:“你呀,肯定还是没忘了他出卖你们那个学会的事情。”

周文耀这两天心里郁闷啊,眼看着案子接近真相了,可当事人却接二连三的失踪。那天,他带着专案组的人赶到哈尔滨,找到刚刚录完节目的于丽珍,她十分震惊,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背着她做了这么大的事情。周文耀申请了搜查令,跟他预想的一样,胡威的家里一丝线索都没有。

通过技术手段,他知道胡威的手机信号现在就在哈尔滨,可每次都是很短暂的开机,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侦察员说,他可能是通过手机卡在查什么人的电话号码。胡威的手机信号在哈尔滨出现一周后,突然出现在大庆市的萨尔图区,而且开机很长时间,甚至有跟原单位通电话的记录。去查,却没人承认跟胡威通过话。由此侦察员认为,胡威不像是单独作案,应该在单位有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