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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天佑说:“我是通过别人在找毛博思,没想到你们已经结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也不告诉我们那些同学?”

“不提这些了,这位是?”

“这是我的同事刘舜天,老毛呢?”

“他去黄河道办事去了,要晚上才回来。来,我们喝一杯。”

慢慢聊着,两人开始说一些以前的事情,刘舜天很懂事地躲了出去。天佑这才知道,许雯给朴昌其打过一段工,但后来朴昌其利用许雯一次喝多了的机会,占有了她,后来又想叫她做情人。许雯当时也正经历一次痛苦,当时天佑离开了哈尔滨,胡风又不断地纠缠她,她没办法,就离开哈尔滨去沈阳打工。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遇到了因为生意不顺,在沈阳市场上卖木耳的毛博思。开始两个人还仅仅是朋友,但后来不断接触,大家都有些相互怜惜,开始逐渐产生感情,最后结了婚。

天佑问:“这么多年,我找得你们好苦,你们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许雯说:“其实,我们知道你在找我们,可那时候我和毛博思已经在一起了,他说,感觉有点对不起你,有点像横刀夺爱,所以不好意思见你。至于我,也有类似的感觉,在你最难的时候,没有坚决地跟你在一起,总觉得对不住你。”

天佑感喟道:“你们俩啊,还是学生时代的想法,我最好的两个朋友结合在一起,我应该高兴,祝福你们才是啊。”

许雯问:“你真这么想?”天佑点点头,但还是有一丝酸楚。

正说着,毛博思忽然进来了:“天佑,你小子还活着呢?”

许雯不解道:“不是说晚上才回来吗?”

跟着进来的刘舜天说:“我刚才到楼下问了服务员毛老板的电话,打给他,他一听天总来了就要马上回来,这不,我叫司机去接的。”

天佑注意到,毛博思穿的衣服质地很差,看得出来,他经济环境并不好。天佑问:“你小子真不是东西,这么多年也不跟我联系。”

毛博思说:“一是怕你把许雯拐跑了,二是哥们儿混得不咋地,不好意思见你。”

天佑说:“你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刚到广东的时候找过你,想你跟我一起干,结果你是杳无音讯。这次要不是你那个两姨弟在我那里搞施工,不知道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许雯说:“他是自卑,跟你天佑比,他就是缺少点男人的自信。我前两年就说,不行的话我们去广东找天佑,可他说听赵民青说天佑也不怎么好,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他呀,整个一霜打的茄子再也抬不起头了,哪像天佑,哪里摔倒那里爬起?”

毛博思说:“天佑,你说,就许雯对你这评价,我还敢跟你联系,说不上哪天就跟你跑了。”

许雯白了毛博思一眼,说:“住嘴,又胡说八道?你再说我就真和天佑重温旧梦去,反正他还没结婚呢!天佑,你说呢?”

天佑不好说话,低头喝茶。

刘舜天在一旁插嘴道:“有这么开玩笑的吗?”

毛博思说:“没事,我们都是自己人,要不是天佑当年走麦城,哪还有我什么事?这个许雯,就是喜欢天佑,要是天佑当她丈夫,每天让她打洗脚水都干。哪像我,在家没地位,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口袋里连二十块钱都不让有。”

许雯说:“你要钱干什么?还不是跑到外面喝大酒?想当年,你那些钱还不都是给那个开饭店的女人了?”

天佑知道许雯指的是什么,连忙说:“不说这个,来,干一杯,为我们的重逢!”

许雯喝了一口酒,仔细品味着:“天佑,你没觉得这酒的味道有点不对吗?”

天佑尝了一口说:“没什么啊?这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是绝对正宗的衡水老白干。”

许雯瞟了一眼毛博思说:“你不觉得这酒有醋味吗?”

大家哈哈大笑。

天佑在天津待了两天,终于说服毛博思和许雯关掉这个每月只能赚两三千块的小店,到自己的公司工作。他们夫妻二人答应天佑,把店子转让出去就回哈尔滨。

周文耀警官最近收到了一个消息,说喀左县有个叫林立文的,平时没做什么买卖,可是两个弟弟和妹夫都在村里盖了三层的小楼。而据老人反映,他们的祖上就是以盗墓为生,他的太爷爷还是被国民党政府以盗墓的罪名枪毙的。前一段时间,他们曾经出门几天,而林立文的妹夫正有一辆灰色的松花江微型面包车。职业的敏感使周文耀意识到,林立文和他的弟弟及妹夫有重大嫌疑。经上级批准,他调配了人力,开始对林氏兄弟开始监视。

然而,情况从一开始就陷入僵局,林立文几兄弟平时在村里也不和什么人发生矛盾,跟任何人的关系都不错,谁家有个难事他们还主动去帮助。村里的人都说这哥几个是能人,甚至有人提议,希望林立文能当村长,带领全村人发财致富。这几个人偶尔在一起喝个酒,再不就领着老妈去喀左县城逛,买衣服,买补品,村里的人都说,这是几个孝子。可没有人去问,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有人建议传讯林立文哥几个。周文耀笑了,说:“咱们采取行动要有证据,他们如果真是盗墓嫌疑人,肯定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赃物不会在家里,一些犯罪证据也会被他们很好的掩饰了。所以,我们要从他们的社会关系入手。”

经过排查,一个信息逐渐浮出水面,林立文以前经常跟一个长得很白净的年轻人来往。那个年轻人不长来林立文家,但每次来林立文家,他们都会一起出去几天。回来后,林立文家生活就会有明显的改善。不只是吃好的,甚至还会大兴土木。

周文耀派自己的侦察员到喀左县电信局调出了林立文的手机通话记录,发现大约是案发前,林立文很频繁的跟哈尔滨的一个手机号码联系,而案发后,突然不再联系。通过哈尔滨市移动公司调查,这是一个神州行电话号码,现在已经不用,不过,从通话地点上看,这个电话主要在哈尔滨市的道里、香坊、道外几个区,以及宾县活动。周文耀立刻认识到,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于是,他派侦察员开始去哈尔滨调查,而通过调查,确定这个位年轻人叫胡风。

而就在侦察员秘密调查的时候,胡风从村里治保主任口中知道有人在调查他的情况,他急忙去找王旭和胡威商量。王旭预感到不好,就给了胡风一笔钱,告诉他到深圳去躲一躲,除了罗梅豪,任何人不准联系,包括家里人。

胡风到了深圳,马上被罗梅豪的人给接到一个出租屋内,平时去哪里都有人跟着。胡风觉得自己被软禁了,就吵着要见罗梅豪。罗梅豪打电话问王旭怎么办,王旭说:“想办法把他弄到国外去,这小子在国内早晚是个祸害。”

大鹏半岛。海边。小小的渔港。胡风被人带到罗梅豪面前,罗梅豪笑眯眯地说:“胡先生,对不起啊,咱们选择这个地方见面,干咱们这行的,其实都是在刀尖儿上滚,这样,现在我的朋友就送你出境。你记住,出了境以后,胡风就不存在了,只有郝泽斌,辽宁人。这是你的新的名字,新的国籍。你要习惯新的身份,否则你将无法生存。一旦你试图重新当胡风,你就活到了头。”

胡风问:“为什么?”

罗梅豪轻蔑的一笑:“按理说,你这样的角色用不着我出面,但考虑到我和你哥的关系,我还是送你一程,护照、出生证等全部材料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到那边一定要低调,没人去接你,你千万要老实做事,一旦是被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大陆警察很快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明白,谢谢你,罗先生。”胡风心里不禁凄凉。

“不用谢我,这是做生意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们香港人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你要记住。你现在要忘记你的家庭,忘记你大陆的一切,绝对不许往大陆打电话,不许和任何人接触。如果你做不到,现在回辽宁投案自首,还来得及。估计你现在的罪,判五个死刑都够了。而且你的哥哥也会一样,这样你的家庭就彻底完了。”

“我会照您的要求去做,先生。”胡风看着渔港里的点点渔火,心却一片漆黑。罗梅豪拿过电话,对胡风说:“胡先生,你能这样听话这很好,现在你可以接一个电话。”

胡风接过电话:“我是王旭,我祝贺你获得了新的身份,咱这罗先生绝对够意思,你一定要听话。至于你的家庭和父母,我会尽力帮他们,你放心吧,你以后也不要给我打电话,就这样吧。”

望着载着胡风的渔船驶出渔港,罗梅豪拨通了王旭的电话:“事情已经办好,只是我担心警察会很快找到胡威,你要尽快消毒。”

王旭放下电话,窗外秋风已经到来,他明白罗梅豪的意思。怎么消毒?他一时举棋不定。心里感觉到很烦,打了个电话给王敏说:“我今天去你那里。”他要到王敏那里送生活费,现在王敏已经给自己生了个儿子,跟韦瑞兰生的那个丫头片子比,自己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儿子。不过,这件事他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韦瑞兰一点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胡风。现在,胡风走了,这里就更安全了。

到了王敏住的楼下,他买了些水果和小食品。一进门,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飞过来,抱住他喊:“爸爸!”每次他抱起儿子都会心花怒放,奇怪的是,今天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他总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究竟哪里有问题,他自己也捋不出个头绪来。

这天,张岚决定正面接触一下天佑,看看能不能发现一点关于他和杨成辉之间的蛛丝马迹。地点是上岛咖啡。去赴约之前,张岚特地回家换了身衣服,一袭浅灰色职业套装,头发特地吹了一下,略施粉黛,涂了浅浅的口红,穿上高跟鞋。她很久没有这么打扮自己,感觉很淑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心在不停地跳,从来不曾有过的紧张和兴奋荡漾在心中。我是在去见一个调查对象吗?她这样问自己,为何会这样幼稚地打扮自己,难道是长久的等待之后的一种病?她似乎找不到答案。

她走上楼去,在二楼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她要找的人。调节了一下呼吸,才在一个靠窗的台前,看到一个专心用电脑写着什么的男人。她悄悄地走到他后面,看到电脑屏幕上正出现如下的文字:

李世民在唐朝,建立起了最高效、最能为百姓服务的官僚体制。英国文官制的起源,据说就是仿照唐太宗贞观之治时的官僚体制的。而且现代许多用人原则和管理的方法,都是跟唐太宗学过来的。因为老板就是一个企业的指挥官,所有的员工都在仔细地模仿着你,哪怕你并不知道,也并不妨碍你的一举一动,对员工产生巨大的影响。一位开朗的、自信的、善于用人的、与人为善的老板,给企业整体带来的当然是一片活跃的气氛。相反,一位整天忧心仲仲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朝令夕改的老板,会给整个企业带来怎样的不安。那么,老板进行管理的首要一条原则,当然就是先当一位开朗自信的老板,不管你是先天的具有这样的才能,还是后天学习体味的,反正你就得自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看到这里,张岚不禁鼓起掌来:“不错,不错,可以用在MBA课堂上。”

天佑抬起头,不禁身体一震,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很绅士地说:“请坐,喝点什么?”

张岚说:“曼特宁吧。”

天佑对服务员说:“请给我一壶炭烧,不加奶酪和糖。”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张岚突然感觉自己没有了词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之前演练的所有话题此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种沉默直到服务员端来咖啡后才被打破。

天佑说:“拥有一杯好咖啡,重要的是心情。因为当你将形形色色的情绪和记忆、寂寞与忧伤、快乐与幸福都盛在杯子里,咖啡,从此有了无可取代的浓郁滋味。”

张岚呷了一口曼特宁,在沉默的过程中,她逐渐镇定了下来,恢复了自信。她说:“咖啡带来的不仅仅是苦涩,而且在苦后它还会带来甘甜,那是一种不可比拟的畅快。它就像是我们生活中常说的苦尽甘来,只有懂得了苦,才会懂得珍惜苦后带来的甜;只有懂得了困难,才会珍惜困难后的幸福。”

天佑点点头,关上电脑。不解地说:“张岚,今天你怎么有空约我出来?”

张岚说:“没什么,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

天佑说:“不对吧?前些日子我可是听说你正在调查我呢,怎么?想匡扶正义?”

张岚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来的目的,我只有开门见山了,今天我是以一个同学的身份,而不是检察官的身份在跟你谈话。的确,你所说得匡扶正义是我必须要做的,是我不可逃避的责任。这个国家需要有效的规则和秩序来保护正直、善良的人们,这是社会必不可少的法则。”

天佑笑了,他眼睛转向窗外,马路对面有个肥牛店。他说:“你不觉得你所坚持的规则本身就是有瑕疵的吗?我想知道当你满脑子都是法理、好坏和是非的时候,你是否想过在白与黑之间还存在广阔的灰色地带。当你把正义的刀砍向一卷包装得很好的羊肉的时候,是否能知道被你砍下的究竟是腐肉还是被腐肉连带的好肉呢?”

“我相信我党的法律是正确的,它自会分辨是非,惩恶扬善。”

“我不否认法律的初衷是好的,可关键是执行过程中的程序可监督机制,以及把握正义之剑的手的那一端是一个什么样的脑袋在指挥。”

“我相信,我忠于的法律是会给这个社会建立公正的秩序的,任何与法律有违背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