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走到走廊上,找个椅子坐下,他突然感到心里一阵绞痛。他忽然感到生命就像一只肥皂泡,尽管那么漂亮,可是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最后总是要破的。只是,许成材的一生太过悲哀,年轻丧偶,好不容易把女儿培养大,自己却支撑不下去了。
天佑打电话给财务,叫她马上到医院交住院押金。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胡杨说:“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胡杨在电话里问:“你又要到哪里鬼混?”
天佑告诉她说:“许雯的爸爸得了癌症。”
胡杨说:“他爸爸的癌症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跟她已经有了什么关系?”
天佑没想到胡杨会说出如此无礼的话,就说:“我懒得理你,不说他是许雯的父亲,最起码他还是我公司的员工吧?”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天佑回到病房,许成材已经睡去,公司的两个员工在一旁照顾他。天佑忽然感到心里酸酸的,他尽量控制住泪水,嗓子好像被什么噎住了一样。
许雯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了。许成材那时早已经吃过东西,服过药沉沉地睡去。天佑派了公司的一个员工照看他。见许雯进来,天佑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把她带到远离病房的走廊的另一头。
许雯问:“怎么样?我爸爸他没事吧?”
天佑说:“许雯,情况很不好,你要有心理准备,尽管还没有完全确诊,但是,基本上已经肯定是肝癌晚期。”
许雯脸上最后的焦急也渐渐变成了绝望,眼泪开始无声地落下。“天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如果失去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许雯颤抖着身体像是遭雷击般。
“许雯,面对现实吧!生活还要继续!”突然面对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难以忍受的生死离别之情,天佑又能说什么呢?
许雯用掌心捂住脸,不让自己在天佑面前掉眼泪。但她最终还是熬不过灾难的苦痛,哭倒在他的怀里。悲从中来,无法控制,尽管她知道哭是无济于事的,但是此时此刻,除了痛哭,她别无他法。
天佑也就这样抱着她,眼睛看着窗外,夜空一片漆黑。许雯身上那种特殊的香味冲击着天佑,他不敢低头看许雯,他无助地看着夜空,那里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他怕自己跌入里面,永远不能回头。
许成材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只撑了不到一个月。对于他而言,这条人生的路,他走得太累,得知可以休息,仿佛放下心中的大石,轻松吐掉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
这期间天佑一直陪着他,所有的钱,都是天佑负责的。
胡杨因为天佑经常往医院跑开始发火,不管天佑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女人是敏感的,她现在已经认定天佑的心已经不完全在她这里了。
其实,自从上次在医院跟许雯拥抱了一次以后,天佑和许雯并没有再向前走,一是忙,二是两个人都知道再往前走的后果。所以,现在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叫别人看出来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头。特别是胡风,现在总在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出现,让天佑苦笑不已。
这天,战玉书召集大家去她那里喝她小孩的满月酒,姚可惠坐在天佑的旁边,身上的味道更加诱惑。
天佑问:“老王最近在忙什么呢?”
姚可惠说:“他现在去北京了,他要在北京搞房地产。”天佑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可是,那天大家都特别兴奋,尤其是杨成辉,他对战玉书说:“大姐,你说咱们那时傻不傻,你争我斗的,结果叫一个貌似好人的把我们都给耍了。”
战玉书说:“我差点如入一场桃色新闻,幸亏我们家艾军信任我,要不我还真嫁不出去。”
王凤山突然说了一句:“说到任品,他其实最恨的还是天佑,而你们都是他对付天佑过程中捎带的。想不想知道任品是怎么骗到张岚吗?”大家都说想听。
王凤山说:“这还是葛明辞职之前对他的一个同学说的,而他这个同学恰恰是我的同事。葛明的辞职也跟任品有关系,葛明参加学生运动,任品开始是支持的,可是,后来就翻脸不认人,说葛明是接受了国外势力的资助。任品在跟葛明没翻脸的时候讲,他那时是做了张岚妈妈的工作,整天到张岚妈妈面前表现,正好那时候,天佑跟张岚分手,于是他就趁虚而入。不过,葛明现在非常恨任品,说他是个十足的小人。”
天佑说:“算了,不提他,咱们班出了这么个阴谋家,也算让咱们长了见识,要不然,现在咱们还四分五裂呢,你看现在多好?不管是上学时有什么矛盾,现在大家都团结一致,来,我倡议,为咱们的友谊干一杯。”
姚可惠不怎么和大家说话,只一个劲地跟旁边的天佑说话。话题提到毛博思,天佑告诉他毛博思现在依然没有女朋友,但生意上很顺,现在也在哈尔滨买了房子,不过不常过来住。
姚可惠突然问:“天佑,我想问你,读书的时候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天佑看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他索性说:“有两个原因,一是那时我心里已经喜欢上了张岚,不过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而已;二是,你那时总把自己打扮成第二个张岚,也就是总拿自己的短处去和张岚的长处去比。你说,你不是吃亏了吗?”
杨成辉在旁边插话道:“其实,我认为那个时候可惠还是孩子气,那时候你不去跟毛博思去处,一直坚持不懈,估计天欣的妈妈肯定是你。”
钱佩玲也说:“是啊,那时其实就差一点,有缘无分啊。”
姚可惠看着天佑:“天佑,你说句实话,那次你在2线车站是不是想跟我说点什么?”
天佑不想把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就说:“哪次?我忘了。”
姚可惠哼了一声,意思是在说:“你装什么糊涂?”
现在,她又开始春心萌动,这使她忘记了当初天佑拒绝他的痛苦,上学时的感觉又重新回到她的心上。她感到,她的机会没有走远,依然在她身边缭绕。她突然有了一股冲动,她感到天佑的手势仍然是那样洒脱,谈吐仍是那样的不凡。这些年,在无数个孤单的夜里,她无数次地想起他,想他的浪漫,他的多情,感叹人事变幻莫测。
而天佑现在因为喝了点酒,心开始躁动。在他的眼里,姚可惠有些淡淡的忧郁,但正是这些忧郁才使她比以前更有女人味,更性感。但碍于同学们在场,他依然表现洒脱,心却早就跑到姚可惠身上去了。
姚可惠的大腿开始有意地贴着天佑,看他没反应,她更大胆起来,在下面抓住了天佑的手。天佑顺势抓牢,再也没有放手。
大家分手,姚可惠自己打了个车先走,天佑送杨成辉、钱佩玲回家。路上,他接到姚可惠的电话,她说:“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身边有人,我想你,等下你来我这儿吧。”
天佑对着话筒说:“啊,我知道了,你们把货送到库里去吧。”
天佑赶到姚可惠在华侨饭店开的房间,一按门铃,姚可惠马上扑了上来,天佑紧紧地拥着她的柔软的腰身,胸脯碰到了她温暖的富有弹性的乳房,感觉到他的下身有一种明显的兴奋和膨胀。姚可惠滚烫的唇,不住地在天佑的脸上游动,两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床上。
天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姚可惠一下子就吻住了嘴,他试图摆脱,却早有一根热烈的舌头滑了进来。姚可惠显然很会与男人调情,胡杨平时就很少跟天佑有如此的热吻,此时的天佑只觉得热血上涌,情不自禁地与姚可惠的舌头纠缠到了一起。两个人深吻了半天才分开,天佑心跳得很厉害,很想逃开。姚可惠说:“你放心好了,我的心里虽然很爱你,但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请你相信我。”
天佑长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很苦恼,胡杨现在变了很多,我有时真想回到从前,可是……”天佑欲言又止。
姚可惠疑惑地抬起头来,问道:“可是什么?”看天佑没吭声,她摇晃着天佑的胳膊追问道:“说啊,到底可是什么啊?”
天佑说:“算了,不说了,我得走了,不走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会犯错误的。”
“可是,你已经犯了错误了。”姚可惠开始克制不住,她去寻天佑的嘴唇,天佑本能地躲避着,这只能加剧姚可惠的欲望。开始,天佑本能地反抗着,但不一会儿,就乖乖地开始配合姚可惠了。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不过,那个晚上,天佑一直被姚可惠身上那种特殊的味道所吸引,多少年以后他才明白,那是法国一种加了女性荷尔蒙的香水,对于任何嗅到这种味道的男人来说,都很难逃掉。
大汗淋漓之后,天佑和姚可惠都没了力气。姚可惠开始还轻轻地摸着天佑的胸口,可后来不动。天佑看看她,发现她已经睡着。天佑悄悄下了床,穿好衣服,悄悄离去。回到家里,发现胡杨是夜班,天佑过妈妈房间看看,天欣正无邪地睡着。
第二天早上,胡杨下班时,天佑还没有起床。胡杨一进屋就打开窗子,问:“昨晚又去哪里鬼混去了?这么大酒味?”
天佑躺在被窝里,头痛欲裂,他定了定神说:“昨天不是战玉书小孩的满月酒嘛,我说跟你一起去你说不去的,怎么忘了?”
胡杨说:“又没有遇到张岚啊?喝点酒可以重温旧梦啊。”
天佑说:“她没去,不过姚可惠去了,然后我们俩重温旧梦了。”
胡杨不屑一顾地说:“你也就是过嘴瘾吧,人家王总那么大老板,姚可惠会搭理你?对了,我昨天去看新房子了,咱们什么时候搬家啊?”
天佑伸了一下懒腰,说:“你跟妈商量一下吧,最近几天我要去安国开个订货会,反正也没什么搬的,不就是拿点衣服吗?大多数时间,不是还要在这边住?”
胡杨问:“你去安国都跟谁去?是不是和许雯?”
天佑说:“是啊,我不跟她去跟谁去?”
胡杨拉长声调说:“那当然啦,这样就好双宿双栖了嘛。”
天佑说:“胡杨,你能不能心态放平静一些?能不能不吃这些无聊的干醋?我告诉你,我不但跟许雯去,还有胡风呢。咱们是夫妻,能不能有点起码的信任?”
胡杨一听这话,又一顿连珠炮般质问:“信任?我怎么信任你?许雯她爸跟你什么关系,他生病住院你天天去?还给花住院费?我家里养鸡用你点钱,你就心疼肺子疼的。这不是有比较的吗?你说你是清白的,你做个清白的事叫我看看啊,你把许雯炒掉啊?”
天佑说:“胡杨,请你注意一下你说话的方式,许成材本身是不是我公司的员工?他家庭困难我帮助一下怎么啦?我那样做不仅是对他,也是在给公司其他员工看,增加公司的凝聚力,如果公司的员工病了,公司不管不问,那会寒了大家的心的。你家怎么能跟他比?你爸爸养鸡那种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再说他心里想的什么,我还不清楚?”
胡杨更恼了:“你说,我爸爸心里想什么啦?你说清楚!”
天佑说:“你自己心里明白,我才不跟你胡搅蛮缠呢。”
胡杨拉住天佑:“你说清楚,我爸妈养我不容易,给他们一点算得了什么?女儿也是后代,就算我们给他们一点生活费都是应该的。你现在还不明白,你错在哪里?”
天佑说:“别人家生女儿并不会把她当摇钱树,你们家就是。只要有几天没吵架了,你的心就痒痒的,总是要鸡蛋里挑骨头,有意伤害别人。你呀,心中只有你自己,你家人,不管别人怎么说,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就觉得很对。我说你呀,做事情的时候,站在另一方想想,不要太自私了。”
胡杨说:“说别人总是要鸡蛋里挑骨头,你别做那些有骨头的事情啊,你整天看着许雯眼神都不对,你有那样看过我吗?”
天佑听见隔壁天欣醒来的声音,就说:“我不跟你吵,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跟许雯没什么事。”胡杨说:“现在没事不等于明天没事,我看你早晚得有事。”
天佑实在急了,说:“反正我也背了黑锅了,没事也是有事,哪天我就真有事,看你怎么着?”
安国一行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一个韩国客商朴昌其。
那天,正好是安国的一个客户柳云来招待天佑一行吃饭,刚一进饭店,就只见一位浓眉大眼,身着灰色西装,佩带蓝色领带的年轻男子和柳云来一起笑着迎了上来。柳云来边握手边向身旁的天佑介绍这位是朴昌其,朴昌其连连向天佑鞠躬。天佑不习惯鞠躬,只好频频点头还礼。
晚宴进行得相当美好,气氛十分热烈。除了没具体谈什么生意意外,朴昌其和天佑竟以兄弟相称,双方都有相见恨晚的感慨。胡风现在虽然年龄不大,但是这几年跟天佑在外面做生意,也是锻炼得八面玲珑。说话恰如其分,还非常会活跃气氛。倒是许雯,因为怕天佑喝多不住地劝他。朴昌其眼睛不停地偷看许雯,天佑岂有不明白他的心思,就叫许雯敬了几杯酒给朴昌其。
回宾馆的路上,胡风悄悄在天佑耳边说:“姐夫,许雯不是对你有意思吗?今天你就把她办了算了。我不会跟我姐说的。”
天佑立刻横眉冷对,说:“你胡说什么呢?小心我扇你。”胡风一吐舌头,不说话了。
回到房间,胡风很快睡去,天佑一个人拿着遥控器不断地换台,说实话,刚才胡风的话对他不是没有作用。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被许雯的美貌和能干吸引,也经常想入非非。但是,他毕竟有很强的家庭责任感,他不想因为许雯而背叛胡杨。现在,姚可惠的事情像突然打开了他欲望的闸门,原来,女人是那么的不同,于是,他不由得有些向往。
回到哈尔滨,朴昌其马上跟了过来,说是要跟天佑谈一批两百吨桔梗的合同。天佑明白他的真正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