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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李眉儿喜欢下五子棋,不过水平可不怎么样,“梦游”在游戏中总是轻而易举就将她击败,偏李眉儿又不服输,一遍一遍地缠着他下,让“梦游”下到最终也不得不投降,故意输了一局两局,让李眉儿赢回一些分数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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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能从李开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昨天从陈顺口中得知有人就拆迁费上访的事情后,他马上找到了李开,并向他汇报情况。

原来,拆迁的时候,土地安置费是按照政府要求补发了,但是刘能却暗中多报了人数,从中多领了一笔拆迁补偿款,同时以统一拆迁为由不仅扣住了集体宿舍的拆迁房木料,还扣压了那些属于私人的拆迁房的木料,他和吴东东商量好了,将这些木料运往南方,那儿正盖影视城,急需这些破旧木料,运过去,不用花大成本就可以发一笔横财,何乐而不为呢?为了让事情更顺利,他把李开也拉了进去,李开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说了一句:“这是你管辖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过出了事情可别找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眼下,虽说人家是就拆迁房上访,但如果牵出木料的事情,还是不妙,刘能只能找李开想办法,李开见刘能如此慌张,心道:冬瓜再大也是菜啊,别看他长得个子魁梧,好像十分精干,遇到事情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不过想想也是,谁都有第一次,因此,先前虽说已经声明不管,但还是安慰刘能,让他先去了解一下上访的具体内容。

刘能见他如此气定神闲,顿时放下心来,道:这倒是简单,只要到政府办查一下记录就好。说完,急忙奔政府办而去。

此时,陈顺正在办公室看周新来的那份报告。看完报告,陈顺沉思片刻,叫了司机,决定亲自上大林看看。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刘能手里抓着一份资料从市政府匆匆走出来,这下属单位到政府办拿材料是很平常的事情,也不在意,叫住他道:“要去大林吗?”

刘能见了他,心虚,慌忙道:“不了,我手头还有点儿急事,改天再去吧。”说完,匆匆忙忙走了。

回大林中学的时候,陈顺心情极为复杂。虽然,在大林中学,他只待了一年,但由于大林离他老家很近,再加上周凝兰的家就在大林,所以年轻时候他还是对大林很亲近,很有感情的。只可惜,在大林的所有记忆,现在想起来,似乎都是伤心事。但正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经历了这么些年的历练,伤口已被渐渐抚平,曾经发生的一切,更是成为过眼云烟,渐渐消逝。

小车在崎岖的山道走了近半个小时,终于嘎吱一声停了下来。打开车门,陈顺见周围高楼林立,却已不是八年前的大林,于是吩咐司机直接开到大林中学门口看看。

大林中学的围墙是新修过的,一片崭新,操场的规模较之八年前也扩大了许多,教学楼是翻新的,很舒服的蓝白色。陈顺站在大门口,远远望了一眼,见此情形,心下嘀咕,以为周新来不过是找借口要钱,好中饱私囊,不由得大为气恼,正想拂袖而去,忽然想起周新来报告中说的是学生宿舍,心道:要是学生宿舍真的需要修缮,而自己没去瞧瞧,那岂不是让他钻了空子,认为自己公报私仇,还是谨慎一些为妙。于是,自己一个人悄悄绕着围墙巡视了一遍,但围墙加高,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的宿舍楼,幸好地形熟悉,索性爬上了附近的小山包,远远望去,发现学生宿舍黑瓦灰墙,的确还是八年前的老样子。

但这样并不能说明什么,陈顺决定到街上走走,好进一步了解情况,还未走到街上,就见一个年轻人远远朝自己而来,很是热情地高呼着:“陈老师。”

陈顺定睛一看,隐约认得是自己的学生,但叫什么名字已经记不得了,于是很是尴尬地回应了一声,询问了姓名,现在的工作。学生一一道来,陈顺这才想起,这个叫“凌君如”的学生当时还是自己班上最调皮的学生之一。

凌君如很热情地将陈顺拉到了自己家中,简单地聊了一些当年班级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当年的那班学生的近况,说到自己当年的调皮,涨红了脸,很是不好意思。陈顺也很是感叹了一番。

说到学生宿舍的情况,凌君如很是担心:“那座宿舍楼,陈老师应该记得,我们当时上学的时候就很破旧了,不过,还好,蛮结实的,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宿舍楼东北角墙壁处裂了个大缝隙,成了危房,很多学生都不敢住,就寄宿在镇里的居民家中,可是这样一来,一放自修,学生就到处散开,学校管理就跟不上了,那些老师也辛苦,天天跟在学生屁股后面巡视,怪累的。不过也没办法,学校没钱,怪为难的。我真担心什么时候刮台风,那宿舍楼就一下子倒了呢。”

“这么说,那座学生宿舍楼现在都空着?”

“听说还有几个学生住在里面,不过,太不安全了。”凌君如皱了皱眉头,“也真难为周校长了,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筹钱借钱,好不容易才把围墙和教学楼弄好了,修宿舍又得花钱,照我说,这校长还真难当。”

陈顺听了这番话,心中一怔,故作轻松道:“你又不是校长,你怎么知道校长难当啊?”

“你不知道,周校长在我们这里都十几年了。他家里的一切我们镇里哪个人不清楚?其他地方的人当校长,一两年的时间就给自己在市里买了商品房,他倒好,到现在还住着学校里的危房,就在宿舍楼隔壁,她老婆为了这事,经常和他吵架,末了,把自己女儿寄到别人家里住,对外人还开玩笑说再怎么着,也得让自己留个后呢。你要不相信啊,走到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陈顺沉默了良久,心想自己当时多半是错怪周新来了,于是告辞出来,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边探听了解情况,正走着,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耳边响起,抬头一看,却是大林镇的凌镇长。

见到陈顺,凌镇长忙下了车子,拉着陈顺的手抱怨他怎么没打招呼就下来了,边说边拉着陈顺就要上镇政府。

陈顺见此情景,知道他误会自己下乡私访,若是推辞,势必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就不加推让,让司机把车子开到镇政府,自己则和凌镇长上了车子。

到了镇政府,一阵寒暄,凌镇长听说陈顺是来了解大林中学学生宿舍楼的情况,很是高兴,极力称赞了周新来一番,就拉着陈顺,表示要陪同陈顺一起到大林中学看看。

陈顺急忙找了个借口,说是怕影响学生上课,客套一番,叮嘱凌镇长大力支持周新来的学生宿舍修建,而后让镇长转告周新来,让他重新斟酌一下字词,估算一下重建宿舍楼所需费用,重新打一份报告,在周末之前送到自己办公室,交代完后便不顾镇长的挽留逃也似的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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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凝兰终于又回到了滨海市。

看着这个眼前高楼林立的城市,周凝兰觉得陌生而亲切,道路拓宽了,绿化跟上了,很多曾经熟悉的街道似乎也变得陌生了,站在车站口,她看了看满街川流不息的出租车,毅然决定将父母打发回大林,而自己留在滨海。父母自然知道她留在滨海的真正目的,但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却因为多年以前的棒打鸳鸯,反而有了一种对不起她的愧疚,有心成全,又不好意思明说,于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含蓄地劝她照顾好自己,便惨然离去。

待父母走后,周凝兰站在熙来人往的车站,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这个城市是否还可以容纳得下她,是否还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她独自茫然地在街上逛了又逛,然后在一家老扁肉店坐了下来。扁肉店换了老板,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周凝兰要了一碗,很久没吃过家乡的扁肉了,那种酸酸辣辣的味道,将她的思绪重新带到了十年前。她仿佛又看到了对面埋头吃扁肉的陈顺,那时候,她总是叫了加大馅的,然后借口说自己吃不下,将一半的扁肉都倒进了陈顺碗里,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

吃过扁肉,周凝兰理了理头绪,找了个偏僻的招待所住下,好好梳洗一番,一直挨到太阳下山,这才忐忑不安地给陈顺打了一个电话。

陈顺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吃晚餐,看着已经摆在面前的饭菜,他叹了口气,匆忙扒了两口,就按照周凝兰所说的地址找了去。

那个叫“安顺”的招待所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大旅馆,陈顺七拐八弯,好不容易才顺着一个又一个的箭号找到这个招待所。

招待所的环境并不好,位置偏僻,在一条又一条的小巷里,大门灰黑窄小,门上的油漆虽然没有完全剥落,却沾着厚厚的灰尘,这些灰尘随着岁月的积累,又变成了黑色的顽垢,沾在门的上端和门把手的两端,屋子里光线黑暗,连墙壁都是灰黑的,一看就是劣等的黑旅馆。

陈顺进了门,总台里也不见服务员,楼梯口却横着一扇有些锈斑的铁门,铁门没锁,陈顺也就只好自己摸索着上去了。

为了见陈顺,周凝兰特意到店铺里将自己原本烫着的鬈发拉直,然后用一条黄底紫花的小手帕在脑后扎出一个马尾辫。此刻她正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身材略显丰满些外,她发现自己脸上洗去浓妆的皮肤依然白皙,秀气的小鼻子依然小巧得闪着质感的亮光,虽然不可避免地多了些少妇的韵味,但和八年前的形象依然没有多少区别。

她对自己这样的打扮很是满意。穿上了那件刚买的连衣裙,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年轻时代,那个可以随便撒娇的年代,她祈祷着,希望陈顺看到她时,可以重新把她当做当年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兰儿,她相信自己在陈顺心中的地位,也坚信那是无论什么女人也占据不了的。她要重新唤回她在他心目中的感觉,只有唤回这种感觉,她才可以重新得到自己的幸福。

她必须得找回自己的幸福!可是,她可以吗?

她知道这个旅馆很难找,但是在她预计的时间里,她还是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她知道,那一定是陈顺。果然,当她缓缓拉开门的时候,陈顺站在了她的面前。

“顺哥!”周凝兰热泪盈眶,一头偎依在陈顺的胸膛,她必须让他想起在火车站的那一幕,那一刻,她要让他重新感觉自己一直都在忍受着对他的思念,让他相信,这八年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她相信,八年前的一幕,他肯定至今无法释怀。

果然,陈顺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并将门从背后缓缓关上。陈顺扶着周凝兰坐在床铺上,细心劝慰,良久,周凝兰才终于停下啜泣。

凝视着陈顺,周凝兰一阵感慨,这么多年不见,他更加成熟了,眼角眉梢也早已不见了当初的稚嫩。

“你怎么住这里?这样的旅馆很不安全。”陈顺环视周围。屋角到处溅着黄色的斑点,就连被子也是黑黄的。莫不是经济困难?陈顺有心帮助,但若是安排她住宾馆,也并不是长久之计,自己宿舍里虽然还有一个空着的单间,但毕竟男女有别,而且以他们的关系,很容易让别人误会,更何况眼下还有一个钟佳,要是闹腾了起来,还不知怎么收拾呢。

想了想,他决定先安排周凝兰住一个好一些的旅馆,其他的事情后面再慢慢想办法。

听说让她换一个旅馆,周凝兰暗暗高兴,至少这说明陈顺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其实要说钱,她并不是没有,要住好一点儿的旅馆,她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她知道陈顺最讨厌财大气粗的俗人,而且他心肠软,若要让他回到自己身边,只能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主动关心自己,疼惜自己,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在滨海,你就听我的……”陈顺说着站起身来,吩咐周凝兰收拾好衣物跟他走。

在周凝兰收拾衣物的当儿,钟佳打来电话,告诉说晚上有事情,不能陪他,陈顺顿时松了口气。周凝兰听他接电话的语气和异样的态度,就知道一定是他女朋友或是未婚妻打来的,心里叹了口气,有点儿失落,却不肯道明,装做不知情,默不作声收拾了衣物,陈顺拎起袋子,周凝兰就像多年前一样习惯地拉着陈顺的胳膊一起走了出去。

陈顺尴尬道:“这样不好吧?”

周凝兰闻言立刻抽出手,惨然一笑道:“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同往昔了。现在您是大领导,得顾及形象!这样吧,没人的时候,我就牵你的手,这样总可以吧。”说完,也不待陈顺回应,就自顾自跑前面拦出租车去了。

陈顺苦笑,不知道周凝兰是真傻还是假傻,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感情这东西一旦销毁就再不可能复原,所谓覆水难收,尤其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即使没有钟佳,没有于黎,他也不可能再选择她。

但究竟怎样才能让她明白呢?要是直接对她说,未免对她打击过大,她现在正遭受挫折,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刺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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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旅馆不能去,熟人多,人嘴杂,容易出事,陈顺想了想,将周凝兰安排在了一个离市委办较远的小宾馆。安顿好周凝兰以后,陈顺偷偷到门口打了个电话给刘能,希望他能够马上赶到周凝兰所在的宾馆,他不希望引起别人的误会,尤其是这件事情要是被钟佳知道,那自己今年内娶亲的计划又得泡汤了。

尽管他知道这件事情对刘能来说,也很为难,但是,他已经没有别的可靠的朋友可以帮他这个忙。吴东东虽然和陈顺也很熟,但是他有个于黎,他不想于黎也知道他和周凝兰的事情,而且吴东东的嘴巴太快太损,很多年前,就因为这个,周凝兰就说过无数次要他远离吴东东,所以吴东东也不是最佳人选。当然,他也交代刘能,在适当的时候,最好可以含蓄地告诉周凝兰自己现在的情况,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刘能接到他的电话,犹豫了许久,还是义不容辞地赶到了周凝兰所在的宾馆。

见刘能到来,陈顺松了口气,正好值班室打电话来,说是省委办公厅钟副主任打来电话,说有一份急电要马上回复。陈顺急忙交代了刘能几句就匆匆离去。

周凝兰洗完澡出来,见只有刘能一个人,很是奇怪,知道陈顺有事情赶回办公室,就和刘能闲聊了一会儿,又详细询问了陈顺现在的情形,包括喜好的变化,听说陈顺很忙,便道:“你看,我这回来,也没顾上给顺哥带点儿东西,我看他身上的短袖似乎也过时了,不如你陪我上街走走,给他选一件吧。”

刘能有心不去,但拗不过周凝兰,再一想,人家初次回来,对滨海只怕也陌生了,勉为其难,陪着周凝兰上街,没想到却在一家商店里碰到了钟佳。

钟佳乍然见到刘能和一个漂亮女人在一起逛商店,吃了一惊,随即心里道:还以为他真的是一个君子呢,没想到有钱了,也学会泡妞来了,看来,这世界的男人还真是不可靠。不过,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找机会好好敲他一记竹杠也是好的。当下,佯装惊喜地迎上前去,边和刘能打着招呼,边暧昧地端详着周凝兰。

周凝兰见她的神情,知道她误会了,但又觉得没必要去解释,只好红了脸装做看衣服进了一家店铺,这下子,钟佳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笑嘻嘻地告辞离去。刘能见此情景,也只好自叹倒霉,看样子,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不过,别人可以误会,张利可不能误会,否则依张利的脾气,只怕今后是家无宁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