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毁在别人手上吗?终究,是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既然如此,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承担这个祸家的罪名。
朝廷上的事情不多,黛玉和水溶也就是走走停停,有时候看到一处风光好,便带着儿女多住几日。
这日原是到云南玩的,苍山洱海,皆四季如春,谁知道黛玉愈觉得身子懒怠,懒洋洋地不肯起身,更和儿女赌气不起床。
水溶怜惜地轻拍了拍妻子的略有些苍白的容颜,嘴角忍不住泛滥的笑意。
水灿塞了一粒桂花糖在嘴里,咔嚓咔嚓咬得咯咯响,眼儿也眯成新月牙也似的,想起自己不小心将烛台碰倒在娘娘的书稿上,娘娘一定很生气,不过娘娘懒懒,就不用追着小灿灿打屁屁了,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嘻嘻……
黛玉瞄着丈夫笑容有些疑惑,随即灵光一闪,惊喜地道:“我们有孩子的了吗?”
见水溶毫不迟疑地点头,黛玉不由得欢喜起来,眼中也有些湿润,道:“没有想到,过了好几年了,有又宝宝来陪爹娘呢!”
水溶伸手圈着她娇柔的身子,笑道:“孩子也是要靠缘分的,这次的孩子这样老实,已经三个月了也没折磨他的娘亲,必定是个如你一般温柔娴静的女儿。”
水灿一旁登时哭丧着脸道:“小灿灿不要小弟弟小妹妹啦!”
黛玉狐疑地看着女儿,随即有些明白了,忍不住嘻嘻一笑,道:“很好,小家伙,过来娘打一顿!”
想必方才的笑容是因为自己懒懒地不能打她罢?费心写了好久的稿子,竟全毁在了烛台之下。
不过幸好水溶一直都有替她誊稿子的习惯,不然,这么些时候的心血,已然白费了。
水灿娇嫩嫩的嗓子里带这哭腔,道:“娘娘啊,可不要有新人忘旧人,小灿灿可才是娘的心头肉呢!”
说着却又不免好奇地摸着黛玉未凸的小腹,眼睛亮晶晶地道:“娘娘,小灿灿以前也是在娘的肚子里吗?”
黛玉伸手拉着她坐在床里面,温柔地道:“是啊,不过小灿灿很调皮,总是在娘的肚子里和哥哥打架。”
水灿撇撇嘴,道:“小灿灿才不是打架,小灿灿是要和哥哥抢着从娘娘肚皮里出来的先后!”
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煜煜这个臭男孩儿,一点儿都不懂得让让女孩儿的道理,小灿灿没有抢过他。”
黛玉嫣然一笑,瞅着丈夫,妙目流转,心头浓浓的,软软的,皆是幸福。
不过水煜太过精明沉稳,水灿又太过调皮,真心期盼着这个娃儿一定要刚柔并济才好,最好是一个温柔和蔼的女孩儿,能稳下性子,跟着自己学习琴棋书画。
水溶道:“最好呢,咱们要生一个冠世绝伦的才女,不求能得她娘亲十分,至少也要学得七八分。”
说着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可是眼中却是笑意,道:“到时候,我这个爹亲可是要有的脑子疼了。”
水灿咽下口里的桂花糖,好奇地问道:“爹亲为什么要脑子疼呢?只有小灿灿看到书本子才会脑门子疼!”
水溶逗弄着趴在黛玉肚皮上的女儿,道:“到时候要提防着很多很多的登徒子拐骗我的宝贝女儿啊!”
水灿“切”了一声,小大人模样地坐起身叉腰道:“爹亲都没有替小灿灿担心过,真是的,小灿灿也是绝世无双的小美人胚子啊!瞧瞧冷玉姨姨多识货啊,时常夸赞小灿灿最标致,还有哦,龙家那个臭男孩儿还快马加鞭吩咐人送来好多好多的东西给小灿灿呢!”
黛玉乐不可支地笑道:“玄雩你听,小灿灿这样小就知道吃弟弟妹妹的醋了呢!”
说着摸着水灿的小脑袋,道:“说什么识货不识货的?小灿灿是东西吗?”
水灿歪着脑袋看黛玉,大眼里都是好奇,道:“那,小灿灿不是东西吗?”
黛玉给她的话噎了回来,无语地看着水溶。
水溶哈哈一笑,将女儿一手提到了怀里坐着,道:“是,咱们家的小灿灿不是东西,可是俏生生娇怯怯的小宝贝,是爹娘的心肝,怎么能是东西呢?”
说着指了指旁边东西,道:“你看,那些东西都是不能走路的,可是小灿灿是能到处乱蹦的。”
水灿也是得意一笑,道:“就是嘛,小灿灿可是万物之灵的人儿嘞!才不是死气沉沉的坏东西!”
说着摸摸黛玉的小腹,甜蜜蜜地道:“小东西妹妹啊,你要是出来可是要老实一些儿哦!不许抢小灿灿的爹娘知道不?等你出来了,姐姐,哇哇!娘娘,小灿灿是姐姐了呢!姐姐要疼妹妹的,知道不?”
含笑看着女儿对着肚皮说笑,黛玉想了想,对水溶道:“这些时日也闲极无聊,不如将那些稿子拿出来理一理,顺便请书肆印刷出来可好?大家子的兴衰,无数女儿的身不由己,总是能给后人一个警示。”
水溶点头道:“也好,只是你可不许累着,你这些稿子,我也瞧了,可谓香粉体。”
黛玉不觉一怔,随即笑道:“什么是香粉体?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娘子是闺阁女红妆,写的又多是闺阁中的细事,娓娓道来,竟是将一个大家子的兴盛、衰亡,极尽细腻委婉,这是世间男子皆不及的长处,如何不是香粉体呢?只是毕竟隐的皆是当朝之事,莫落文字狱之名才好。”
黛玉笑着抚着他长眉,道:“你也愚了,难道,须得放在当今之世吗?既然已经隐去了极多的事情,那么年代又有什么不能更改的?再说了,谁又能去细细考究这是谁家的事情?”
水溶哈哈一笑,道:“也是,不过名字叫什么?有了名儿,才好印出来与大家看。”
黛玉偏着头想了想,笑道:“白居易有云‘红色女儿楼’,那么这段故事就称之为‘红石记’罢!”
三生石上旧精魂,她与他,想必也是石上曾有约的罢?
或者,那块无色晶莹的美玉,也不过就是一块无材可去补苍天的石头,以石头记事,未尝不是一件极新颖的故事。
看着灼灼生香的青鸟,其实,众人看是上等美玉之石,可是天然依然不过就是一块石头罢了。
红石记出现在市井之上的时候,正逢黛玉平安诞生了一女。
不过这一胎倒也是一直让水溶战战兢兢的,足月的时候始终不肯出来,黛玉也不禁有些焦急。
不过想到水煜和水灿,黛玉也只好放平了心态。
这个娃儿倒是足足在娘肚子里呆了十五个月,才呱呱坠地,出生的时候,竟是云南的蝴蝶谷中,无数的彩蝶蹁跹而至,绕着居所,真是五色斑斓,更有几只极大的彩蝶飞舞在黛玉的产房之中,更油然有一股极馥郁的香气扑鼻。
只把水灿惊得哇哇大叫:“人家小灿灿出生都没有人说小灿灿很神奇,为什么娘要给小灿灿生个神奇的妹妹呢?”
抱着新生的小女儿,水溶脸上溢满了慈爱,那皱巴巴的小脸,皱巴巴的身子,可没有一丝儿不同。
唯独相同的,就是女儿的眉心,竟生了一粒百花痣。
水溶突然笑了起来,抱给黛玉看时,笑道:“瞧我们的女儿,竟和娘子出生一般有异象生出呢!”
黛玉横了他一眼,水汪汪的眸子愈加流波转盼,虽然已经生育了三个孩子,可是她依然美丽如昔,娇声俏语道:“我可不想自家的女儿有什么异象,就如小灿灿这般平平安安就好了。”
水灿吮了吮红嫩嫩的小嘴巴,巴在黛玉身上,道:“就是,就是,娘娘只能疼小灿灿,不准疼小东西!”
黛玉轻笑道:“可是小灿灿,是谁说要一直一直很疼弟弟妹妹的啊?”
水灿圆滚滚的眼珠子几乎蹦了出来,淘气地将头往黛玉怀里塞,笑道:“不会啊,小灿灿会一直一直很疼妹妹的!”
嘿嘿,要疼还不容易吗?
水灿说到做到,胖乎乎的小手已经捏到了妹妹的小脚丫子上,小东西登时疼得大哭了起来。
不等黛玉呵斥,小水灿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一面跑,一面叫嚷道:“飞龙,飞龙,娘娘有了新人忘旧人了,你要一直一直疼小灿灿哟,你敢有了新人忘旧人,小灿灿阉了你做皇上伯伯身边的小太监!”
真是个淘气的小丫头,自从黛玉有孕,便留在了碧水青山的云南,在蝴蝶谷买了一所小院子。
冷玉原本就是喜好玩耍的,这些年,很多生意麾下的管事也都是能做主的,再说了,她的威名可不减当年,偏因太过喜欢水灿,常常戏言要水灿做她的媳妇儿,加上龙飞要跟水溶学艺,故而两家一同结伴暂住在这里。
冷玉和龙飞可是将水灿疼到了心坎儿里,真是有求必应,比黛玉和水溶这对夫妻更疼爱了一些儿。
很多的是是非非,黛玉已经不想去理会了,如今朝野清明,玉无痕一直一直都很用心治理江山,也没有水溶的用武之地,虽少时也有蛮夷不服,可是朝中的枫红,依旧是南征北战的大将军,一路高升,只是兵权,却一直都把持在玉无痕手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