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一双秋水目瞪得圆溜溜的,道:“原来你这个家伙,早些儿时候就见到了?”
水溶笑着点头,道:“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是谁家女儿,这样面善不说,且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才气,长大之后必定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奇女子。没想到,如今竟是我家的媳妇儿了,真真也成了一位不让须眉的绝代女子。”
黛玉提裙追着他要打,叫嚷道:“快站住叫我打一下子,这样贫嘴!”
地上薄薄的一层落叶随风飘舞,踩在脚下也是略有“吱呀”之声,带来的,不仅是景色的清幽,还有无限的生机。
水溶也是难得的清闲,自然和黛玉玩得像个大孩子,突然驻足,黛玉冷不防跌进了他怀里,娇喘吁吁,红润润的小嘴让他忍不住偷吻了一下,笑道:“这算不算是投怀送抱呢?”
黛玉羞得了不得,也不知道怎么反应,只狠拧了他腰侧一把,道:“偷香窃玉的家伙!”
水溶心满意足地搂着她纤细如柳的腰肢,枫叶缓缓飘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分外鲜艳。
水溶手掌一翻,一枚红叶落在他手心中,拈起红叶对黛玉笑道:“我们也如这红叶一般,历经风霜,走过风雨,到了白头发的时候,仍旧如这红叶一样殷红灿烂,心意,亦永远不变,才能如这红叶即便落下了,仍旧是最美的。”
一片静谧,唯有枫林四周的一脉泉水呜咽不休,水旁的一枝玫瑰不知为何竟在清冷的秋日绽放,可是这一枝的繁华,却给这萧瑟的景色添了一份生机,那娇嫩艳丽的花瓣儿,和树上的枫叶相映成辉。
黛玉不觉赏玩了一番,道:“玫瑰都是四五月份绽放的,倒是不曾想到移植到了冥城,竟在秋日绽放。”
水溶却笑道:“焉不知是你的灵气,催发她绽放了这一枝最美丽精致的花朵!”
说着摘下那枝玫瑰,簪在黛玉鬓边,笑道:“是你让这冥城添了生机,这枝玫瑰,本就该来谢你。”
秋风飒飒,吹落枫叶,跌落在旁边的清水中,呜咽而去,可是彼此的心,却温暖温馨温润。
却听得枫林外紫鹃的声音响起:“王爷,姑娘,你们瞧,谁来了!”
两人回头一瞧,却是三春姐妹亭亭玉立,旁边竟是冯紫英、柳长歌、还有卫若兰。
黛玉不觉大喜,碎步跑过去拉着惜春的手,笑问道:“这个时候,你们怎么都来了?”
惜春不禁啧啧称叹道:“都说这冥城如今容光焕发了,都是姐姐的功劳,所以我就撺掇着二姐姐三姐姐一同来了。本来还有妙玉姐姐,可是她有事情回姑苏去了,所以只好作罢。”
黛玉眼睛滴溜溜地围着她打量了一番,笑道:“不曾想,四丫头生得更好看了一些了。”
惜春笑道:“你说我有什么用,变了的可是二姐姐。”
黛玉这才发觉迎春今日穿着一袭紫红的衣裳,绣着一丛迎春花,更形温婉妩媚,这些家常打扮倒也是罢了,只是挽着的却是妇人的发髻,脸上掩不住一层幸福的晶光,细瞧时,却见她小腹微凸,显然已有孕在身。
黛玉小口微张,围着迎春团团转了两圈,才道:“二姐姐已经出门子了?还有了宝宝了?二姐夫是谁家的?得请喝这杯喜酒呢!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却都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为姐姐喜欢。”
迎春含羞带怯地低声道:“婆婆说我年纪都已经十六了,再等三年就十九了,因此便在老太太百日里就将婚事办了。本来是要写信告诉妹妹的,可是四妹妹非说要给你惊喜,所以一直不曾在信中提起过。”
黛玉听了这话,伸手就要拧惜春的脸,道:“拧了你的面皮才好,就知道是你的鬼主意,这样的喜事也不告诉我一声儿!”
惜春笑着讨饶道:“好姐姐,我这可不是给你惊喜么?你却说我的不是。你放心,等到三姐姐出门子的时候,这杯喜酒,你是要带着我的小侄子来吃的,少不得你的。”
黛玉不觉红了脸,探春也是面色一红,嗔道:“四妹妹,你又胡说。”
惜春振振有词地道:“我可没胡说,要是不是柳家的,柳长歌做什么说你是他家的?”
说着又拍拍胸脯笑道:“姐姐你放心,要是柳长歌不要你,做妹妹的可是郡主呢,给你做主。”
柳长歌却装作没听到,只对卫若兰道:“将你家的王妃好生管教一番才是,别总是拿着我们家的媳妇来说笑。”
卫若兰宠爱地看着惜春淘气不已,摇头道:“柳哥可是抬举我了,惜儿可是皇室的郡主,我可管不得她。”
黛玉听了,对水溶嫣然一笑,道:“不曾想到,他们三个倒是有福的。”
水溶点点头,只问卫若兰道:“你们的身份已经点破了?不然怎么长歌叫你是王爷。”
惜春却埋怨黛玉道:“原来姐姐早就知道卫王府说的是他们家了?怎么却不告诉我来着?当日里还差点闹了笑话。”
黛玉立即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闹了什么笑话,我也要听听。”
探春失笑不已,道:“今年春天的时候,皇上下旨赐婚,指的就是卫王府的少王爷,可是四妹妹死活不答应,振振有辞地说什么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要和姐姐一样自己择偶,弄得满京风雨,最后才知道卫王府的少王爷竟是卫公子。”
黛玉听了露齿一笑,恰如异花初绽,美玉生晕,可是笑意里却带了一丝狡猾的意味,道:“既这么说来,卫公子倒是四妹妹择偶的人了?所以就不闹了,只是不免给京城里的人留下了笑话。”
惜春撅嘴道:“姐姐还笑话我呢,这些还不是你的罪过。”
黛玉瞅着她娇俏恬美的模样,知道她也必定能得到自己的幸福,不免也佩服她也知道争取自己的幸福。
这一分勇气,势必是惊世骇俗的,也势必是给满京城的人留下了笑柄,可是她的心中势必无悔。
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经糟蹋世上太多太多的夫妻;
找一个一心一意的知心人,唯有自己去争取和努力,打破这一份纲常和规矩,最终,幸福的,是自己。
弥足珍贵的爱情和幸福,便是给世人笑话一辈子又何妨?痴人笑,可惜痴人误。
惜春却瞅着黛玉鬓边的玫瑰,不觉诧异道:“这样的时节里,还有玫瑰花开的?好姐姐,送我一些儿罢!”
黛玉失笑道:“送你什么?冥城才略略有些起色,这枝玫瑰,不过也就是在这里才得了的,并不知道城里是不是也有。”
惜春不免嘟嘟嘴,随即却欢喜地叫道:“我们一路行来,听说这里新建了一座花主庙宇,供奉的不是百花仙子,却是给冥城带来生机和喜悦的天仙一般的女子,他们口口声声都说她是天人下凡,所以才能叫冥城变成世外桃源,是他们的大恩人。我们去瞧瞧可好?好姐姐,什么时候你也给人供奉起来承受香火了?”
黛玉听了一怔,随即道:“胡说什么呢?我就不知道有什么花主庙宇。再说了,我也一直隐于幕后的,没有人知道我。”
卫若兰笑道:“惜儿倒是没有说虚话,我们一路行来,都知道了的。他们将姑娘传得沸沸扬扬,说姑娘定然是菩萨下凡,这样大慈大悲,不到一年,就将冥城整治得有模有样,还说,要长长久久供奉姑娘。”
黛玉摇头叹道:“我一直隐于幕后,就是恐惹杀机,却不曾想,还是如此。”
水溶对她笑道:“颦儿你放心罢,虽然他们人人感激你,可是却也不知道感激的人是你,你走了出去他们也不知道的。百姓向来都是如此,信奉神权,总觉得无论如何都是老天的恩德,如今让他们心里有个依靠,也是好的。”
黛玉听了,只好点点头,不过心里倒是盘算着,不该让这些百姓花这些香火钱才是。
水溶道:“明儿里就吩咐人去散播一些消息,说百花花主仙姿玉质,不食人间烟火,鲜果花枝清泉一掊供奉,花主才受。”
黛玉点头笑道:“我也有此意,一来让他们更勤恳种植花草树木,二来也省了他们花费的香火钱。”
惜春却是眼珠子骨碌碌地瞅着两人,似乎也察觉了两人的心灵相通,不免说道:“真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林姐姐还没说的话,王爷就知道,王爷说的话,姐姐也有此意,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黛玉对她扮着鬼脸道:“去和你家卫公子心有灵犀一点通去罢,却在这里笑话我们。”
“念儿来了!念儿来了!”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一点黑影箭一般飞了过来,扑棱着翅膀,不免扇落了几片红枫叶,却欢喜地落在黛玉肩上。
见到念儿竟是大了许多,黛玉十分惊喜,问道:“念儿怎么也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