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1)
三天后,潞州府城仍然风雨满城,沁州知府被杀州库被劫的事,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一早,起舞凤拉了张家全,到后出练功去了。
人,最容易原谅自己的错误,张家全也不例外,虽然他知道与起舞凤鬼混是错误的,但他原谅了自己。
三天的相处双宿双飞,他已经不再感到内疚了。
而内听中,老大白日鼠与其他的人,抓住机会聚在一起商量要事。
“你说,那个庞巡检没有死?”白日鼠向老七天福星千里马问。
“千真万确。”千里马说:“搜捕十二星相的十万火急命令已经发出,不知风声是从何处走漏的。咱们韧州库时,该灭口的都灭掉了。”
“这不难估计。”天艺星哮天犬说:“官府中确有不少人才,鹰该可以从咱们作案的来琮去迹,不难估计出咱们的去向。老大,这一来,咱们在潞州的行动,必须赶快的进行,不然就来不及了。”
“对,真该加紧进行了。老九,消息如何?”
“人的确囚禁在守备府死囚牢,也就是往昔飞霞老道被囚的那一间。”老尢天孤星多臂猴说:“警卫森严,那一队负责警戒的,是属于蒙古八旗的勇士,骁勇骠悍不易对付。”
“有老二在,应付得了。老五,府库方面,准备得怎样了?”
“内已经就位,只等时机。”老五天奸星九变龙说:“府库的三道门钥匙,大后天就可以完全制妥。”
“能不能提前一天制妥?”
“这……只好赶工了。”
“那就赶吧!”白日鼠下了决定:“老四,接应的快马,也要提前一天备妥。”
“好的。”老四天破星房日免信心十足:“银鞘袋早已备妥,管坐骑的人不会出毛病。”
“那就好。”
“老大的意思,后天就动手?”天奸星问。
“是的,必须提前。老八,这两天,告诉起凤舞,决不可让老二接近镇里的人。”
“我知道。”老八追风羚说:“镇上的人,其实不太理会官方的事,沁州知州被杀他们也懒得打听,更不知道州库同时被劫的事。老二也不会向人打听,他不是一个多话多问的人。”
“他早晚会知道的。老大。”大肚皮像富翁,更像猪八戒的天寿星天蓬帅苦笑。
“等他知道了,木已成舟啦!他只有死心塌地跟咱们走。”白日鼠得意地狞笑:“所以庞巡检不死,我反而高兴,求之不得,让他们知道咱们十二星相作的案,老二永远洗脱不了,还能不死心塌地跟咱们走?老六。”
“老大有何吩咐?”天文星双头蛇问。
“这次行动,透露一些口风。”白日鼠狞笑。
“老三?”
“不错。”
“好的。”
“要不着痕迹。”白日鼠叮咛。
“一定。”双头蛇肯定地说。
官方如果获得民众的合作,就可以防止大半重大刑案的发生,破案也容易些。
久乱思治,难怪百姓们不会理会皇朝的主人是谁。山西、陕西是流寇的老家,卅年来十室九空,民穷财尽,好不容易出现升平气象,百姓们获得喘息的机会,而要求他们与新皇朝作对反抗,那是近乎不可能的奢求。
神钩董杰一出面,四方豪杰纷纷打磨他们的刀剑。
健马良驹开始集中,强劲有力的快速骑勇组成了。
就在庞巡检造访董大爷的次日,午后申牌左右,卅余匹健马在武乡以东的山径上飞驰。
神钩董杰不但带了他威震武林的护手钩,也带了骑士必备的弓箭。三名武功了得的朋友,一马当先以比正常脚程快一倍的速度急赶。
绕过一处山脚,树林中驰出一匹健马。
“前面片刻,二十匹马,仅八名骑士。”马上的骑士匆匆说:“绕道越野,在前面笔架山抄出,迎头截住他们,跟我来。”
这一带的山,几乎全是土岭,马匹上下方便。健马都受过训练,冲越树林时,只要骑士留心些,就不会把骑士擦翻落马。有些山,甚至有草无木,人群马匹也可以尽量冲刺,无碍于驰骋。
八名骑士共牵了十二匹驮马,每匹驮马有两只大鞘袋,外面用草袋盛装一些山区的日用百货,掩盖住鞘袋伪装得很好。
他们是活跃在太行山区的小商队,主事人本身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必须与各地的绿林好汉有良好的交情,才能吃这碗刀口上的饭。当然,光靠武功是不够的,绝对无法与大股的强盗拼老命。
但假使没有防身的武功,万一碰上流窜的小股不按规矩,吃过界飞象过河的强盗,岂不完了?
所以这些人几乎都是不安份的亡命,看得开不把生死当作一回事的好汉,玩命的强人。
必要时,他们也客串客串强盗。
八名骑士似乎急于赶路,沿小径驱着驮马急走。
前面是飞凤岭,岭巅居然有一座巨石,像一头振翅欲飞的大鸟,这座石真不知来自何方,足有一栋两层楼房大小。
右后方,就是三峰并立的笔架山。
一声胡哨长鸣,然后是鹰翎破空而至,箭带有小哨,飞行时候发出刺耳的锐鸣。
是警告性的响鸣,太行山的强盗喜欢用这种玩意。
八骑士一怔,勒住坐骑惑然四顾。
前面山坡上,驰出五匹健马,神钩一马当先,驰下小径迎面而来。
左右山坡的树林中,传出数声呼哨,随即每面出现十名骑士,勒马林外冷然注视,气氛一紧。
“那一寨的朋友?亮万。”八骑士的首领是个虬髯大汉,不认识这些不像是强盗的人。
神钩在十涉外勒住,仔细打量八骑士,有点失望。
“在下要与白日鼠谈谈,那一位是?”他沉声间。
“在下夜游鹰。”大汉说:“很抱歉,阁下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白日鼠。”
“好,人可以认错;货,错不了。”
“阁下的意思……”“在下要检查这些货物。”
大汉转头四顾,脸色微变。
可以看到的已经有二十五个人,每个人鞍旁有弓,腰间有刀剑,三面包围,即便能冲出丢,货物也完了。
“你们要什么?”大汉强行镇定:“请教尊驾贵姓大名,有何用意?”
“在下沁州董杰,够明白了吗?”
“在下不明白。”
“检查过之后,阁下就明白了。”
“慢看,必须把话说明……”“好,阁下的货品中,如果没有在下要找的物品,在下向你赔不是,一百两银子赔偿阁下的损失,够公平吗?”神钩是个讲理的人,一百两银于可是相当大的数目。
“这……董兄,你到底……”“阁下心中明白。”神钩脸色一沉:“你必须有担当,是吗?”
“你们这是无理取闹,行径比绿林好汉们更恶劣。”夜游鹰昌火地呷:“我夜游鹰做山裹的生意,已陉不是三两天的事……”“哈哈!不错,你已经干了好几年。”神钩的朋友快活一刀禹雄在鞍上大笑:“据在下所知,你走的山路是辽州以东,好像不该走到西南来,你已经吃过界飞象过河。
如果阁下不想来文的,那咱们就把武的搬上场,阁下,你必须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限你立即退至一旁,咱们的人好检查。”神钩不再客气,声色俱厉:“要不,一切后果责任,自行负责。”
“咱们拼了!”夜游鹰身右的骑士大叫,手一抖,一柄小飞叉破空向神钩飞去,同时拔刀出鞘,策马前卫。
“不可……”夜游鹰狂叫,但已经来不及了。
神钩冷哼一声,左手一伸,两个指头夹住了电射而来的小飞叉。
“班门弄斧。”他冷冷地说,信手一抖,小飞叉调转头,速度增加了一倍,向举刀冲来的骑士飞丢。
不愧称王府卫军教头,小飞叉恰好从起伏不定的健马额上飞过,穿过鬃毛,贯入骑士的胸口,奇准无比。
“哎呀……”骑士狂叫看落马,健马也立即止蹄,恰好停在神钩的马前。一声长啸,二十五名骑士随看啸声撤兵刃。
“不关我的事。”夜游鹰狂叫:“在下只是一个承运的人,这……这位叫杜林的人就是货主……”,两位骑士跃下马,到了在地上挣扎的杜林身旁,一刀一剑归鞘,用手擒人。
“货物是什么?往何处去?”神钩沉声间。
“我真的不知道。”夜游鹰说:“共有八个扁鞘囊,运费二百两银子,按规矩我不能察看是什么。运往辽洲的盘蛇岭,在峻极关北面卅里。八个扁鞘囊很容易带,也不重,所以……
“二百两运费,未免太便宜了。”神钩冷冷一笑:“劳驾,卸下来看看。”
八只扁鞘囊,藏在八匹驮马的货物袋下,费了好些工夫,总算一一取出。
当第一只鞘囊取出打开时,夜游鹰也楞住了。
共有五十锭银子,每锭十两,一点不错,有沁洲的官银铸印。
那年头,银子进出有所谓改铸折色银,最高的折色可达一成,那是公定改铸的消耗。
州府具备有铸局,税收的碎银官银一律改铸,解往布政司衙门之后,布政司衙再改铸以明责任。
收银一两,只算九钱。县以下,不须改铸。
改铸后发出的,所谓官银或纹银。民间改铸的,一律称碎银。用碎银缴公库的税捐,一两只算九钱或加一折色。
十二星相得手之后,来不及改铸,算是人脏俱获,夜游鹰脱不了身。
三千五百两官银俱在,多了百余两金饰和二百余两碎银。
杜林中叉伤势并不重,神钩出手有分寸,留活口是捉人的金科玉律,人如果打死了,可就麻烦啦二禁不起二一盘两间,杜林招了供。
他只是十二星相的外围运脏人之一,事先受命到某地等候,取得赃物使自行运走或雇人承运。
至于十二星相要做些什么案,他们毫无所知,也不可能参予其事。十二星相在各地到底布有多少这种人,杜林也毫无所知。
盘蛇岭有一处秘窟,杜林只知把脏物运交秘密的人,便没有他的事了。秘窟中到底有些什么人,他不敢间,当然不可能知道。
夜游鹰确是无辜的,他透露一件令人振奋的消息,说是行走林虑山南北的另一伙运货人,首领恨天无把贾河,悄悄率领驮队往潞安府一带走动,很可能与十二星相的运脏人搭上了线。
神钩大喜过望,连夜兼程赶返州城。
这天傍晚,西方天际残留看一抹夕阳。
起舞凤今天穿得特别惹火,宽松的春衫,色的薄薄长裙,云鬓堆绿,云髻上插了一支凤头钗。
由于里面不穿胸围子,那光景真够瞧的,走起路来简直就像是存心勾引艮家父老,跳荡看无限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