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大快朵颐,楚天没有刻意休息,站起身,身体晃动,轻缓摆出一个古朴拳架,行云流水,打了一通近来领悟的《形意拳》。
是前段时间跟刘广搭手砥砺武道之后瞎琢磨出来的东西,除了行云流水,中间还贯穿了一些这段时日跟妖兽搏杀妙手偶得的古怪招式,其中有一式,如黄牛匍匐,猛然抖身,然后倒挂金钩,整个人身体横行,御风凌空,若是正儿八经的捉对厮杀,这么个蹩脚招式,不自己摔个狗吃屎就值得庆幸,当时被轩辕青青那丫头好一顿嘲笑。
楚天只是停下身形,一本正经的看向那个独乐乐的小丫头,“立身之本,不在多高,这才是武道根本。”
楚天抬起右手,做了个向后抹头发的动作,自认为很潇洒不羁,然后一声‘雾大’,雷厉风声一通王八拳,差点没让轩辕青青笑的背过气去。
接连几日长途奔袭,楚天基本上早已适应了此地灵韵倒灌,武魂画卷也由最初的初具雏形,变得纤毫毕现。
楚天抬起一手,一抹雪白流萤凭空出现,在楚天眉心挂出一道长虹,然后雪白流萤骤然乍破,并不是一团光华杂乱无章的那种,而是一片光幕悬停空中,形成一片天圆地方的方丈空间,空间有一缕缕晶莹剑气凝聚,大如拇指,小如米粒。
这些剑气环绕在楚天周身,楚天右手食指中指轻轻屈指轻叩,宛若沙场点兵,剑气如得敕令,各司其职,横掠而去。
剑气疾驰途中,并非各自为战,而是相互之间,有雪白丝线衍生而出,相互牵引衔接。
剑气横扫一圈,返回原地,空中有流光激荡,循环不息。而且在这之中,楚天眉心那幅山河画卷,里面灵纹符印,纷纷散发出一抹抹晶莹光华,好似活了过来,姿态玄妙。
武道修长生,长生在山上,也在山下,在山野,也在人间。
世间福与祸,相依也相随,来时不知,去时不觉。
当真如刘广那乌鸦嘴,一语中的。
魂武六境,楚天魂武法相,竟然不知不觉中第一次发生了质变,算不得完整觉醒,却如剑一所修剑诀,方寸衍天地,剑气生。
石窟外,有沙沙声响传来,楚天蓦然惊醒,收起拳架,向石窟外看去,两名青壮男子,大踏步而来,其中一人,是个手持钢刀的虬髯汉子,身穿一袭灰色麻衣,算不上凶神恶煞,但称得上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另一人相对文弱许多,青衫书生打扮,脸上挂着和煦笑容,尤其是腰间悬挂两枚青白玉佩,伴随脚步碰撞,清脆朗朗。
有轩辕青青整日在耳边念叨,楚天也算有了些粗短见识,认得出来那青衫书生腰间两枚玉佩乃是武道修士口中的麒麟双壁,是一种天然温泉中汲取天地灵韵而成的温润玉石,佩戴身边,可祛除阴晦,珍贵异常,至于那虬壮汉子手中钢刀,更是金精石打造,算得上品秩不错的下品灵器。
身穿灰色麻衣的虬髯汉子一人当先,见到了石窟中楚天后,明显一愣,显然没料到石窟中会是楚天这么个看似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子。相对文弱的青衫书生,同样面露意外,只是相较虬髯汉子,后者看向楚天同时,笑眯眯点头致意,算是打招呼了。
虬髯汉子可没半点先来后到打扰他人的觉悟,咧嘴一笑,“小子你可以啊,年纪轻轻就能进入此处秘境,还敢独自一人在秘境中行走,你该不会是青云阁或者血魔山的核心弟子吧?”
青衫书生跟楚天点头致意后,便寻了处干净石台坐下,估摸着是进入秘境后也被灵韵倒灌入体折腾的不轻,这会儿在石台上坐下后,便开始闭目养神,对虬髯汉子的话置若罔闻。
楚天眉宇微皱,眼前两人,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想来也是,两个魂武九境的武道修士,的确没理由担心一个魂武六境年轻后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楚天看了虬髯汉子一眼,稍稍抱拳,缓缓说道:“在下楚天,算是……青云阁弟子。”
修行路上,本就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一路上有太多的萍水相逢,能有交集者,终究不多,如同虬髯汉子这般近乎挑衅行径,更是修行大忌,往往一旦口出此言,遇上不愿息事宁人的主,便是一场血腥厮杀了。
只是楚天虽对虬髯汉子心生不喜,也不愿无端生起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自己拳头够硬,自己看这虬壮汉子不顺眼,大可以随意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比如‘行走江湖,拳高莫出’,比如‘大道朝天,心宽方能道宽’,或者更直接些,不愿费口舌,一拳撂倒就是,只是眼下情景,显然是认拳不认理。
所以,楚天想到自己手中那枚留有青云阁阁主精神烙印的玉牌,说了句不算谎话的谎话,拉虎皮做大旗,自己眼下处境是因青云阁而起,借用一下青云阁名声,就算暂时收取一分利息好了。
虬髯汉子本是一句调侃玩笑话,不想楚天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虬髯汉子微微一愣,讶然道:“哦,没想到公子年纪轻轻便是青云阁弟子,能进入此处秘境,想必也得是核心弟子才行。”
楚天轻声笑道:“这位师兄见谅,因为一些缘故,小弟不方便透露师尊名讳。”
虬髯汉子眉角一挑,笑眯眯道:“没关系没关系,出门在外,谁还没有点忌讳不是。”
话虽如此说,虬髯汉子下意识伸出拇指,摩挲着手中那柄钢刀上的云纹,月色暗淡,刀光却明亮凛寒。
楚天对虬髯汉子动作浑不在意,笑道:“不知师兄如何称呼,家师经常给我说,出门在外靠朋友,咱们能在这里相遇,也算是缘分了,不过说句冒犯的话,你跟我那位大年师兄还真有几分神似,以后跟大年师兄他们相遇,我一定得给你们介绍介绍,指不定会相见恨晚呢。”
云峰四杰黄大年,初入神桥境,一己之力力战三名血魔山修士,轰杀一人,全身而退,可谓一战成名,在那之后,在整个东海疆域名声鹊起,更有大力金刚之称,但凡能在东荒疆域站在半山腰的武道修士,无人不知。
青衫书生睁开双眼,虬髯汉子微微皱眉,蓦然哈哈笑道:“不知小兄弟所说的大年师兄,可是青云阁云峰四杰黄大年?”
楚天诧异瞪大眼,“你跟大年师兄认识?”
这位手指摩挲刀柄的虬髯汉子松开手,以刀柱地,“认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小兄弟竟是黄师兄的师弟,难怪年纪轻轻便有这份武道修为。”
楚天尴尬一笑,“说来惭愧,我在山上最不争气,如今眼看及冠之年,尚未踏足魂武后期境界,师尊他老人家发下话来,若不能在这之前踏足魂武七境,将来可就要将我逐出云峰,这不,我可是想尽办法才混进来,想着能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
虬髯汉子脸色微微变幻,心里跳脚骂娘的心都有了,什么叫‘最不争气’?什么叫及冠之年没有踏足魂武七境?你小子不到二十岁的魂武六境若是不争气,老子年近不惑,才刚刚踏足魂武九境算什么?
楚天自顾自说道,“不过这秘境灵韵当真不赖,比起云峰要浓郁多了,按照眼下境况,想来不用半月,我应当就能踏足魂武七境了。”
虬髯汉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虬髯汉子神色仅是变幻片刻便恢复如常,楚天乐得装傻,依旧说着那些自怨自艾的牢骚抱怨,“难怪我那廖师姐一直跟我说有心求道道不来,无心插柳柳成荫,还一直让我跟谢师兄学习那份养气功夫,现在看来果真是有几分道理的,也难怪谢师兄在我们云峰武道根邸最厚。”
所谓的廖师姐,自然是那位相貌平平脾气却异常剽悍的黑仙子廖淼淼了,至于那位谢师兄,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云峰四人第一的谢任君。
虬髯汉子脸颊抽搐,望向楚天视线温顺许多。
轩辕青青实际上早已醒来,听见楚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少女在玉镯中笑弯了腰,只觉得楚天忽悠人,往人心里捅刀子的本事愈加厉害了。
楚天嘴角轻挑,视线偏移,看了眼已经起身的青衫书生,抱拳笑道:“小弟林天,能跟两位师兄相遇真的算是缘分,不知两位师兄如何称呼。”
虬髯汉子收敛神色,微微一笑:“我叫陈振峰,来自龙阳山,这位叫吕真,是青林山的人。”
虬髯汉子说话间,脸上终于再次流露出一抹得意神色。
龙阳山在东海之滨算是最顶尖的武道宗门,那位中兴老祖,据说已有五百岁高龄,半只脚踏入了丹河境,陈振峰身为龙阳山中兴老祖嫡系子孙,自然与有荣焉,一位半步丹河境强者在东海之滨分量之重,丝毫不比一名青云阁元婴谪仙差半分,如此说来,除却青云阁、血魔山,整个东海之滨,能与龙阳山分庭抗礼之人,屈指可数。
至于那位来自青林山叫吕真的青衫书生,更有绰号‘血君子’,在东海南方边境,凶名赫赫,曾于青林山雷珏崖得到一部上古天书,为上古圣人亲笔写就,哪怕只剩下寥寥百余字残余篇章,余威依旧让人心惊,其中武道雷法,煊赫东海南方数千里,魂武九境之中,堪称无敌手。
陈振峰跟吕真两人一起行走江湖,驰骋东海之滨千百万里南方疆域,可谓威风八面。
楚天恍然大悟,“原来是龙阳山陈师兄和青林山吕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