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越有些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名叫楚天的家伙,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他唐越辛辛苦苦步步为营,一路上经历了多少困难险阻,好不容易才成就了眼下的武道气象,可青云灌顶洗灵传承,在这个王八蛋眼里,竟是可有可无的小事。
楚天自然对唐越的龇牙咧嘴不以为意,看着铺满地板的玉盘珍馐,心想这个一脸胡子渣的家伙好歹也是自己师兄不是,要不就给个面子。
听见楚天答应下来,要自己详细说道说道,本来还一脸幽怨的虬须男子立马嬉笑起来,随手拎起一壶灵酒仰头倒灌了几口。
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绪,唐越伸出了一手,空中顿有道道金光似萤火攒聚,很快凝聚成一枚模样古朴的铜镜,递给楚天道,“这是咱们青云阁特有的‘青云流光镜’,能够积聚天机气运,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楚天拿到手中看了看,铜镜上有丝丝缕缕气机似水流淌,不止是天地灵元气韵,便是一些根本的山根水运,法则气运,都恍若被剥离出来,形成条条溪涧,缓缓荡漾。
楚天神色古怪。
唐越挑了挑眉,嘿嘿笑道,“青云岳青峰当年也是九座主峰之一,虽说这几百年没出现什么能撑得起大场面的人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还是有些底蕴的,这枚‘青云流光镜’,一直以来都是咱们岳青峰的镇山珍宝,比起寻常聚拢天地气运的灵宝品秩高上许多,已经达到了极品法器的层次,据说本源是仿制的一枚上古流光镜,还具有照妖震慑万物的神通。”
唐越眉飞色舞,神色得意。
楚天问道,“所以你也会参加青云灌顶洗灵试炼?需要我帮什么忙?”
唐越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参加青云灌顶洗灵试炼,必须在丹河境之下,我的话就算了。”
楚天一脸无语的看着满脸虬髯的家伙。
话说到这,楚天哪里还不清楚,这家伙不参加青云灌顶洗灵试炼,还来找自己,说白了就是白嫖来了,想要自己在接受灌顶洗灵之时,以这枚铜镜凝集青云气运,反哺他唐越,一件极品法器,还是岳青峰的镇山之宝,既然已经被唐越拿在手里,想来早已融于自身武魂法相,最不济也形成了丝丝缕缕的牵连。
上古之时,有许多玄而又玄的武道神通术法,可搬山移海,搬的什么山,移的什么海,可不仅仅是字面意思如此简单,而是直指大道本源的山根水运,甚至于还有一些可梳理统御天地山河灵根脉络的无上法宝,只是历经千万年,岁月更迭,法则变故,一道道神通术法逐渐失传,这其中跟一些上古大能圣人的腐朽崩塌有关,有些是真正的天地轮回变故导致,只是不管如何,最终还是人力有穷尽,极难胜天。
至于唐越拿出来的这枚‘青云流光镜’,说是仿制上古法宝,想来也是当初北湖福地中机缘所致。
不过楚天听说青云阁真正的镇山法宝,的的确确是一件上古流传下来的法宝,是一鼎琉璃龙尊,被供奉于青云主祠之内,品相之高,需要青云七位地位最为尊崇的长老联手才能祭出,威力之强,据说是可轻易将方圆数千里山河夷为平地。
当然,实际上那鼎龙尊的威力如何,只有一些不详细的传闻,毕竟谁也没见过,但是能统摄青云三千万里,让王明阳不敢随意撕破脸皮,想来不会太假了。
唐越面对楚天这位名声大噪的名誉弟子,那是没半点的客气,偌大一个青云阁,就这么一个名誉弟子,肚量能小了去?
唐越忍不住挑眉,马屁话三两句,句句偏僻入里,让楚天都怀疑天底下所有人是不是都这般‘人心隔肚皮’。
楚天突然笑了起来。
当初离开千羽秘境,其实楚天就听说过一些传言,说是因为那位玉绛峰天之骄子的原因,唐越也被牵连,被发落到几千里外的地方试炼淬炼武道心性。
如此说来,之后种种,好像的确都跟自己有关。
楚天想了想,“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唐师兄你能受到几分裨益,我不保证。”
唐越哈哈笑道,“没问题。”
有问题也得没问题。
毕竟他此举,说句不好听的,有那么点投机取巧的味道,当然,若非眼下踏足丹河境后,武道上出现了点差错,也没必要做这般亡羊补牢的举措。
得到了楚天的允诺,唐越更是丝毫不掩饰小人得志的神态,酒肉下肚更是畅快,很快就是脸红脖子粗,看着楚天嘴角直抽搐,娘的,这是咋地,就算这一顿开销不少,也不用这样急着吃回本吧?你妹的请小爷帮忙,结果就这么不作假?
不过楚天还是心情不错,自己在青云阁认识的人不少,可真心能说话,并且愿意说话的,真不多,虽说唐越这家伙让楚天有种很想揍人的冲动,好歹能觉察的到,不管如何,这家伙的话都很实在,没什么藏藏掖掖的阴谋算计,即便是想要自己帮这么大的忙,也并不含糊,不学有些人,遇着这种事,会纠结个没完,不管你楚天有没有把我唐越当朋友,我唐越把你当朋友了就成,你帮不帮是你的事,我说不说是我的事情,但是你只要帮,我唐越便接着,至于将来还不还的上,我一定还,不管是十年还是百年,这种感觉,无需多说。
唐越随意坐在青竹地板上,一条腿随意蜷曲,跟楚天滔滔不绝,说你楚天知不知道我唐越最初对你的看法?不等楚天说话,唐越哈哈笑着自问自答,说你小子真不是个玩意,先不说武道修为,就单单说先前那些话,什么天机气运,可有可无,从不强求,我听你说这些话,就打心底想揍人,真你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小子是不知道,我唐越自打第一次遇到你,就没一件好事,娘的,哪次不是赔本的买卖能赔到姥姥家……
唐越也不管那些粗话荤话,跟自己朋友,没那些瞎讲究,唐越一直都这样,没有规矩,便是最大的规矩。
楚天小口喝酒,笑了笑。
实际上楚天觉得唐越跟刘广那家伙有点像,都有那么点放浪不羁,只不过刘广身上更多一些潇洒,分不清是世俗烟火气还是世外出尘气的那种。
还有一点,楚天一直都觉得这样很好,不管是刘广还是唐越,楚天实际上都有些羡慕,不用学自己背负这么重的担子,虽说也不能够随心所欲,到底活的比一般人潇洒风流太多,哪怕是那个叫苗晓东的家伙,楚天都觉得很好,能在东仙峰跟所有人左右逢源,待人接物处理事情,说不上滴水不漏,至少生不出半点反感,更为关键的是,有一颗澄清的道心,知道自己所求所想。
楚天觉得这些为人处世,自己有很多都可以学一学。
转眼就是小半天光景,唐越这一次前来可是准备十足,一壶壶的灵酒,足足喝了十数壶,最后说话牙齿都有些打架,只不过意识还算清醒。
他突然挤眉弄眼,朝楚天嘿嘿一笑,抬手在空中打出一道灵诀,有一枚水幕涟漪蓦然浮现,是一个妙曼少女,身姿婀娜,明眸皓齿不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就好似那小楼一夜听春雨,然后就听唐越这家伙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楚师弟,你觉得我这妹子如何?”
楚天微微一怔,瞥了眼悬浮眼前的水幕画卷,笑道,“不错。”
楚天说的自然是实话,虽说那少女长得是真不差,可在楚天眼里,年纪的确小了些,十六七岁,至于长大有多么祸国殃民,那就不好说了。
唐越白眼道,“啥叫不错,好看还是不好看?”
楚天皱了皱眉,实在是想不到唐越这家伙想要干什么,想了想,“挺好看。”
唐越顿时便哈哈笑了起来,得意洋洋道,“还算你小子眼睛不瞎,我跟你说,我这妹子本人长得可比我拓印的这副画像好看多了,咋样,师兄我欠了你这么大一人情,不如先还一些利息,我帮你们约个时间……”
楚天听唐越越说越不像话,一头黑线,停下手上动作,咧嘴道,“打住打住,唐越,你确定这是你亲妹妹?”
楚天很快就一脸的无语,神色怪异的看着唐越,“我能不能收回先前的话?”
唐越先是一头雾水,很快一拍大腿,义正言辞道,“君子一言,你可是答应了帮我这个忙,不带反悔的。”
楚天咧嘴道,“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你这家伙先是出卖你那枫姨,现在又出卖你那亲妹妹,鬼知道你明天会不会出卖我。”
唐越顿时哭丧着脸,“啥叫出卖?楚师弟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是不知道,我那妹子平日有多念叨你,还说这辈子非你楚天不嫁,你听听,这是一个十六七岁女孩该说的话不?你自己惹下的风流债,怪我?”
楚天皱眉道,“怪我?”
唐越唉声叹气起来,“算了算了,老子我本来还怕我那妹子掉坑你去呢,只是可惜了,你没那福气。”
楚天笑着咧嘴,这算王八壳子的逻辑?
唐越喝尽最后一口酒,站起身,哀怨的看了楚天一眼,“我早就跟那缺心眼的妹子说过,那个叫楚天的混账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一屁股的风流债,敢吃不敢认,哎,只是可惜我那妹子的一片真心了。”
楚天沉声道,“可没有唐师兄你这样登门求人办事的。”
唐越啊了一声,左看右看,“我说了啥没?哎,喝多了,就容易胡说八道,楚师弟可别听在心里。”
唐越笑着向楚天告辞离开。
楚天看着那个背影,一脸的愤恨。
只是楚天看着那个很快就挺直了背脊的身形,脸色没由来生气一抹笑意,虽然说不出什么道理,可楚天觉得,这个叫唐越的师兄,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整个人骨子里有一种通透的感觉。
就像是有些真正的朋友之间,从来话不多,不是不在心上,而是更像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许多事情,也从不怕不在意会不会欠下对方多大的人情,无需多言,自在心中,借得起接得住还的上,时日久了那份情意便会更深。
楚天收回目光,转过头。
好似这才突然想起满地的杯盘狼藉,有些头疼。
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