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中,倾城只是一声讥笑,就噎死了剑一,“行啊,在那之后,不管是大秦王朝的来势汹汹,还是蜃岛的势如浪潮,都交给你了。”
剑一便无奈的揉了揉脸,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身,眉心处,一柄透明幽绿似冰锥的剑纹,缓缓闪烁,随即周身方丈之内,剑纹若游鱼,密密麻麻,游曳不定,让原本静止的空气,格外璀璨。
倾城皱了皱眉,眼前这个被誉为青云年轻第一人的家伙,眼下看来,当真是没半点败絮其中的样子,那股凛寒剑意,让她心神深处升起一股心悸的感觉。
剑一神色肃穆,轻声道,“一会我出手之时,你可要仔细看好了。”
倾城跟着站起身,点头道:“放心,保证大秦王朝的那些眼线,一个跑不了,若是真有人胆敢黄雀在后……”
倾城突然顿了顿,女子媚眼尽是风情万种,只是那股风情,让人不寒而栗,手心一柄短刀悬于手心,轻轻颤鸣,身侧桌椅,砰然杂碎,木屑纷飞。
辰山在数万年前能屹立于东玄一州亿万豪阀宗门之上,传承底蕴岂是寻常人能揣度想象?即便当初天地大道法则崩塌,逃离东玄中州,于东海之中苟延残喘,万年谋划,千年积累,这份积聚许久的气魄,便是站在青云阁面前,也能称得上是庞然大物,甚至于破开天地禁制,完全现身东玄东荒,大秦王朝都要俯首称臣。身为蜃岛圣女,倾城历经三世转生,哪怕如今武道修为尚未恢复巅峰境界,摘下寻常元婴谪仙境强者头颅,有何难?倾城深呼吸一口气,女子胸脯微微颤动,峰峦起伏,只是剑一并没有心思跟着女子拌嘴,呵呵一笑,“先行一步。”
倾城负手而立,站在窗口,俯瞰整座白泽城,整座城池画面,映入眼底,这一刻,原本妩媚极尽妖娆的女子,眉宇之间,尽是英朗豪气。
城池中,随着天空黑云压顶,街道行人分分抬头,有人神色愕然,有人神色惶恐,有人神色不明所以,风雨欲来,杀机凛冽,很快,所有丹河之下的武道修士,都是觉察到心口如有一块巨石压下,慌乱向城外奔去,一些个自恃修为的武道修士,先是眉头微皱,随即愕然无语,接着哈哈大笑,环顾四周,最后望向城墙高处,一掠而去,显然是打算近距离观看一场好戏,更有一些毫无武道修为的凡夫俗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巨大力道扯起硬生生抛入空中,向城外摔去,好在那股巨大力道恰到好处,有惊无险,即便如此,依旧有不少人双腿发颤,站不直身。短短小半柱香,原本繁华喧闹的白泽城,便人去城空,倾城嘴角玩味,看着一些个趁乱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以及那些越上城头看戏的武道修士。
空中黑云弥补,如有人携东海滔天之水摧城而来,伴随着吕真手中铁骨折扇与天空交相辉映,电闪雷鸣,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好似天神降临。
吕真对面,一袭大红长袍缓缓升空,剑一同样负手而立,周身剑纹不断流转,与对面之人遥遥而立,悬空站定后,负后一手搁在腹部,轻叩身前一柄凝聚成实质的剑纹,轻声笑道:“青云阁剑一,敢问师兄可是九霄吕真?”
吕真眯起双眸,随即爽朗大笑,“今日还礼青云阁,剑一师兄接好了。”
先礼后兵,话音落下,吕真手中铁骨折扇猛然一震,九霄之上,一道水桶粗细的紫黑雷弧轰然砸落,直直向剑一撞去。
在那道紫黑雷弧砸落瞬间,一些原本自恃修为在城头观战的武道修士,顿时脸色惨白,忙不迭向城外掠去。
只是一击,这哪里是什么丹河之威?便是元婴境也不过如此。
剑一脸上依旧笑意温醇,右手抬起,双指并拢,轻轻一推,周身一层冰晶剑纹应声而起。
先是在头顶三寸之处缓缓停滞,随即出现在一丈高空,继而空中涟漪闪烁,不见踪影。
刹那之间,空中顿时响起一连串惊雷炸裂轰响。
先是一声平地滚惊雷,然后是春雷连绵不绝,轰鸣不断。
虚空之上,那道紫黑雷弧之下,一连串冰晶剑纹如同一尾尾走江入海的长龙,激荡起十数丈尾翼长虹,与紫黑雷弧撞在一起。
每一道剑纹炸裂之下,皆有雷弧被削平一尺。
足足十数息后,空中雷鸣轰隆声才慢慢消散。
城池之中,一些楼阁殿宇高处不胜寒,在雷鸣炸裂过后,轰然坍塌,斜斜坠地,乱石纷飞,木屑四起。
那座依旧木秀于林的酒楼之上,倾城扯了扯嘴角,花里胡哨,虽说双方第一次交手,有那么几分问礼的意味,只是这么一抖楼,气机倾泻之下,整座城池可不就跟着遭了秧,不过正因如此,让这位不能以常理揣度的女子,对剑一吕真两人的了解,才更深了一些,虽说两人第一次交手,算不上针锋相对,但是对灵元气机的掌控,显然已超出了寻常的丹河巅峰,光看每一座楼阁炸裂处人影攒动,便可见力道掌控的精妙绝伦,倾城眯眼一笑,手心短刀刹那一分二,二分四,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吕真瞥了眼城池内人影四处掠去被一刀斩落的滑稽场面,瞥了眼酒楼高处,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竟是当初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狠辣娘们,只是他很快便收回目光,笑着向剑一望去,看来外面的传闻也不尽为真,对于眼前这位名动青云天下的年轻楚乔,吕真自然早有耳闻,力压方圆三千万里剑道一头的存在,没想到竟会被自己在这里遇到。对于剑一,实际上吕真的观感一直不差,毕竟那些个煊赫的传闻不管多么花哨,那个叫楚天的家伙对眼前这人的赞扬一向不低,当初还说过剑一跟他吕真不一定能做得成朋友,但是双方之间,一定很对胃口,吕真也没想到两人会以这种方式相遇,不过有一点,仅仅一招吕真对于这个名叫剑一的家伙,便打心底佩服,先前接下自己那一道雷弧,可不仅是境界够高,实力够强,便能做到,实际上最根本之处,还在于那一道雷弧之上的气机流转,毫厘之差,可就不是简单问礼这般简单了,而是实实在在势大力沉的杀机,非但无法寻出那些隐匿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武道修士,更是能让剑一一击不成露出极大破绽。
吕真朗然一笑:“不愧是青云剑一,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
剑一咧咧嘴,问道:“你听说过我?既然这样,咱们要不打个商量,这打也打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如何?大家出来混的,无非是争那一口气,当初是我青云阁做的不够地道,剑一便在这向吕兄赔罪,请吕兄喝上一壶好酒,咋样?”
酒楼那边,倾城一脸的讥笑,跟楚天那家伙能混到一起去的家伙,果真都是一丘之貉,只是下一刻,倾城便笑了起来,只听那一身青衫的年轻男子轻声笑道:“托你们青云阁的福,我吕真被逼入东海,这些年顿悟九霄玄雷共一十八道,只要剑一师兄能接下九道,便如剑一师兄所言,如何?”
剑一一脸苦涩,皱眉道:“打打杀杀多不好?”
吕真呵呵一笑:“处处与人为善,如何混江湖?”
剑一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咱们说好了,九道雷弧,便是九道,君子一言,不带开玩笑的。”
吕真手中折扇骤然合拢,这次原本黑云压成的恐怖天空,随着一声闷雷炸响,厚重云层,先是开天一线,然后一道紫黑缠绕的雷网顷刻化为一道雷云漩涡,直直向剑一头顶轰去。
剑一脸色沉重,显然清楚这些势如破竹的雷源威势之强,双手同时抬起,眉心那道隐烁不定的剑纹也是骤然放大,一瞬百丈,冰晶光华璀璨,方圆千丈之内,虚空有肉眼可见的涟漪先是缓缓顿滞,然后发出一阵水凝冰的噼啪裂响。
天地冰封,剑鸣颤动不止。
双手同时并拢剑指状,直直指向九霄虚空。
吕真呵呵一笑,这是要一鼓作气才罢休?
他手心铁骨折扇骤然抛向空中,非但没有因为剑一的全力出手而又半点惧意,反而战意更盛。
九霄雷动,可不是虚有其名。
随着铁骨折扇抛入虚空,如浪潮起伏翻滚的雷云猛然一顿,随即如一道铺满天穹的海龙卷,疯狂旋转,龙卷之中,似有天龙咆哮,雷电交织,天地震颤。
这一招,名叫‘海啸’,乃是他逃入东海之上,于怒海中打潮半载所衍化而成,其精妙所在,如同怒海龙卷,方圆万里浪涛齐齐压下,以天地之威,镇压人命。
剑一望向黑云搅动天地的壮阔景象,双手五指猛然挥下,头顶灵纹剑虹似冰雪炸裂,天地间碎琼乱玉。
你有天地之威,我可方寸之间自成天地!
剑纹洒落天地,不见坠地,而是齐齐悬浮虚空,刹那形成一道光华璀璨的冰晶剑纹大阵。
刹那之间,天地虚空,一线黑云疯狂旋转,雷弧齐齐垂下,一线剑意横生,冰晶剑纹碎琼乱玉,好似天地一分为二。
……
……
东海东荒龙骧城。
自从秦江天坐镇城主府以来,定下条条规矩铁律,原本山河之间到处英雄豪杰打家劫舍的场面急剧减少,甚至于整座城池方圆数千里,出现一度千年难见的太平盛世。
只是千万年传承,那些深入人心的武道脉络,哪里是这些简单的规矩说能束缚,新官上任三把火后,便重新形成了另外一种心照不宣的风俗,那些个刀尖舔血的散武修士,你们砍杀你们的,只是每过或十年或五年,便要面对一场生死角逐,只要能活下来,便可称为城主府客卿供奉,从此平步青云,否则便怪不得别人,只能临死之前想着十八年后还是一条英雄好汉了。
这不过表面迹象如此,实际上背地里的暗流涌动,即便是龙骧城方圆数千里的武道豪阀,都不曾知道,哪怕有些察觉,也很快便被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吸引视线,等再反应过来是,便已是四面楚歌的惨淡境地,莫名其妙的就在其他武道氏族宗门的夹缝中,淹没在历史长河。
近日来,秦江天的心情很是不好,即便他这边消息再如何闭塞,也听闻了青云阁上层的风云变动。
他正想着要不要亲自前往青云阁,登山看望一下许久不曾去过的宗门,顺便打探一下消息,然后他就看到一名头戴方巾的中年儒士,蓦然出现在大殿门口,缓缓走来。
中年儒士跨过大殿门口,呵呵笑着看了秦江天一眼,轻声笑道:“秦城主,许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