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苏老家主的首肯,楚天想了会,觉得武道修炼也不在这一时半会,便决定先在苏园逛荡一会,欣赏一下这儿的园林美景,走出庭院后,在后山一处百花园,有怪石嶙峋,青山绿水,美不胜收,浓郁灵韵文运氤氲一起,宛若花香怡人,山石之巅,是一条宽约十数丈的瀑布,水势并不湍急,如一条白练从天而降,最为玄妙的是,瀑布之巅,挂有一道七彩拱桥般的彩虹,瀑布底下,是一座幽绿水潭,清澈见底,能看见潭中一群金黄或红色锦鲤欢快游弋,猛然一个摆尾,一闪而逝。
瀑布砸落水潭,并不见平地滚雷的那般气势,水雾弥漫四周,却是别有一番情趣。
水潭不远处,是一座行亭,亭中有石桌石凳,静心淡雅。
遥遥看了眼山巅彩虹,走入行亭后,取出茶具,悠然煮了一壶灵茶,是之前在潇湘城购买的一种叫‘花千语’的灵茶,据说是采摘春亭山上数十种灵花配在一起炒制而生,异常珍贵,具有平心静气的功效,潇湘城中许多武道修士,在闭关修炼前,多会饮上一壶这种灵茶。
楚天一人自斟自饮,虽说身处乱世之中,更是置身苏家风波之内,却难得生出一抹闲来无事挂心头的闲情逸致来。
楚天抬头望去,突然心生一个古怪念头,自己的武魂法相可容天地灵韵化为山河灵纹,有朝一日,是不是能真能化为一方洞天世界,包容天地万物?
楚天看着那条从百丈石崖垂落水潭的瀑布,好似一条晶莹玉带,流光溢彩。
楚天咧嘴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武魂法相七重觉醒境界,我连第二重化形的跟脚都没摸着,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是不是忒不知天高地厚了些?不过我踏足魂武九境已经有段时间了,根据青儿丫头的话,魂武九境根邸已近乎圆满无瑕之境,就是经脉窍穴也已贯穿大半,为何还无法觉察到半点踏足神桥境的契机?”
随着一路西行,见到的天地愈加广阔,天地间灵元气韵也愈加浓郁完善,遇到的武道修士境界自然随之拔高,好比眼下潇湘苏家,对楚天来说,便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无奈,哪怕是想要出手相助,也有心无力。
楚天当下还不知道,魂武九境,哪怕是世人眼中的无瑕境界,并不见的就是真的无瑕圆满,而是天地间世人,并没有见到过更高的武道风景,楚天眼下的武道根邸,对于此方天地的武道修士,哪怕是对于轩辕青青来说,都已经高到了一种无法触摸的地步。
天地万物,为何人为万物之灵长?
世间天地大世界,人体自身便是一方独立于天地的洞天小世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贯穿经脉窍穴链接神魂,架起那座神桥,便已是庆幸,若是能够尽可能多的贯通体内窍穴,自然是莫大喜事,能够贯穿体内所有窍穴,更是能被誉为万年一遇的天眷之才,在世人眼中,这便已是神桥武道极致,可冥冥之中,楚天却能看到在这之外更远的地方,那里不仅仅有神桥,更有一种无形的经仪轨迹,在体内神桥构建之中,似乎能容下天地气运入其中,这就使得楚天的武道更加绵长,同样会给楚天带来一种无形负担,每当他觉得自己的魂武九境已经尽善尽美的时候,武魂法相中的山河天地,有一种意气阻断的错觉,除却最初刻画的灵纹道韵,还开始吸纳一种种玄妙的气机。
楚天一路走来,所见所闻,从最开始的一步步丈量天地,用心去看世间的高山大水,到用心体会那些月明风清,还是心神沉浸其中,感触每一种不同的灵元道韵,想要抓取到最本源的灵韵融入山河画卷,或者是最后动静之间,静中有动,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会自然而然的让周身天地灵韵与自身武魂法相共鸣。
这跟寻常武道修士,以灵诀做漏斗,赛选契合自身本源的灵韵砥砺武道,或者用心去观看世界,明悟武道术法,大不相同。换句话说,楚天的武道,已经走上了一种自成天地的道路,在楚天的武道世界中,每走一步,武道境界每精进一层,已无关外面这方天地的灵元气韵,而是需要自身的灵韵,那条支撑武道根邸的经仪足够完善坚实才行。
这就需要楚天的武道精进,需要足够的底蕴积累,至于何时才能踏足神桥境,天知道。
这也意味着楚天想要踏足神桥境,只有一个字,难!
难如登天。
并且在这之后,每进一步,都只会比难如登天更难。
这已不仅仅涉及到武道资质,心性天赋,机缘际遇,这就要求需要楚天走过更多的山河,见识过更多的风景,体悟更多的人生,才有可能完善自身的武道根本。
瀑布哗啦啦坠落水潭,水花四溅,雾气升腾。
楚天无奈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手腕玉镯,苦笑道,“青儿丫头,我啥时候才能真正踏足神桥境啊?”
对于此,轩辕青青早已见怪不怪,玉镯中有轻飘飘的鄙夷声传来,“鬼知道。”
楚天揉了揉脸颊,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借茶消愁,有些无奈。
楚天想了想,既然此番风云,既然有姬鞅那家伙暗中插手,自己也就是当个看客,至于武道境界,急不来,那就慢慢走好了。楚天环顾四周,并无苏家子弟来此赏景,想来是眼下节骨眼上,没有谁还能有这份闲情逸致,楚天突然想起白泽秘境中的那位高大老人来,老人一生最后一战,打破了天穹虚空,说是为天下武道指出一条明路。
楚天很想知道,千年光景已过,在东玄中州之地,是否已经出现了能够粉碎虚空离开此方天地的绝世强者?自己何时能走到东玄中州,去看看那里的浩瀚武道风光。
收敛心神,看着眼下宜人风景,楚天蓦然一笑,先前那番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瞬间烟消云散。
很快一壶茶尽,楚天有些意动,不如就在此地坐观冥想一番,或许能抓住一些有意外之喜的天地气机。
只是楚天很快就又摇头叹了口气,道路那边,有一群人缓缓行来,为首一名青年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身乳白色长袍,很是洁净,给人纤尘不染的感觉,在青年男子身后,是一名身材妙曼的年轻女子,跟在青年男子身边,有说有笑。
两人身后,是一对中年修士,看上去像是一对道侣,男子瞧着有四十多岁,女子除了一股成熟风韵,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只是山上武道修士,面向容颜,素来不能以常理夺之,那名中年男子一身灰色麻衣,腰间悬挂一柄长刀,眉宇清朗,算得上器宇轩昂,女子中人资质,只是应了一白遮百丑这么句老话,再加上那股成熟的风韵,自然也就有一股天生丽质之感。
另外几人,一人身披黑色狐裘,是位气态不俗的老者,一人手持折扇,看样子跟苏家弟子一般,是书生模样的打扮,一名青壮男子,背负一柄玄铁金精打造的弓箭,双眸精光闪烁,楚天倒是第一次见到用弓箭这种灵宝为本命法宝的武道修士,最后一人,是位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子,独自一人走在最后面,跟前面那群人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不急不缓,慢慢赏景,肩头蹲着一头皮毛雪白的寻灵兽,毛茸茸很是可爱。
看到迎面走来的一行人,楚天皱了皱眉,咧嘴道,“不是说好了除了一位深居简出的无名道人,以及那个清风城叫苏秀的仙子,剩下的只是一群散武野修嘛,不带这样的啊。”
原来是为首那对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女,衣领处,各有一枚精致小巧的云霞刺绣图案,蜃岛。
一路西行两千多万里,没想到竟能在苏家府邸见着了蜃岛修士。
以年轻男子为首的一行人很快走到水潭边,依旧是分作三拨各自观景,那名蜃岛出身的年轻修士见到楚天后,视线微微停留,然后相似一笑,微微点头,算是致意,楚天也只得相似一笑。
相较出自蜃岛的年轻男子,另外几人看到楚天后,多是瞥了一眼便不再在意,一个魂武九境的年轻人,想来是苏家子弟,只是心里有些奇怪,苏家子弟现在还有闲心来此饮茶赏景?倒是那名一身黑色狐裘的老者,笑着跟楚天打了声招呼,说是小公子年纪轻轻就能踏足魂武九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楚天笑着点头道谢,跟老人随便寒暄了几句,说是来这边已经有大半天了,你们先玩,眼下就先回去了。
一身黑色狐裘的老者爽朗大笑,说小兄弟可真是客气。
离开苏园回到那座名叫‘金缕’的独门小院,楚天长呼了口气,咧嘴道,“可真巧。”
轩辕青青从玉镯中一掠而出,好奇问道,“咋了啊?”
楚天无奈道,“还记得蜃岛吧。”
玲珑少女哼了一声。
楚天想了想,“先前在园林中遇见的那几人,为首那对年轻男女,若是没看错,便是蜃岛的人。”
轩辕青青蹙起眉头。
楚天看了玲珑少女一眼,笑道,“不过看样子,他们好像并不认识我,再说了,就算是认识我也没有什么,两名神桥境武道修士,咱打不过可以跑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再说了……”
楚天蓦然住口,嘿嘿笑道,“再说了,不是还有青儿你在嘛。”
楚天本想说再说了自己跟蜃岛也算不上深仇大恨,何况还跟那个名叫倾城的狐媚女子有过一笔交易,想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才对,只是一想在一个女孩跟前说另外一个女人,好像是……兵家大忌。
不给轩辕青青反映的机会,楚天一脸懊恼道,“可惜我感觉距离踏足神桥境,还是遥遥无期,不然就算他们有什么歹念,本公子也能将他们打的爹娘都不认识。”
虽然楚天改口可谓当机立断,只是跟楚天同行一路,哪怕算不上心有灵犀,可对出楚天言语中蛛丝马迹的异样,少女还是能清晰敏锐察觉,顿时冷哼一声,给楚天来了个万箭穿心。
……
……
苏家后山园林。
那位一身黑色狐裘的老者抬手在空中,那条垂落水潭的瀑布分出一缕,宛若一条青色长剑,落在老人手心,他看着手中水剑道,“醉后不知天水在,一池文运在太清!”
跟在黑色狐裘老人身后背负弓箭的青壮汉子咧嘴笑道,“没看出来,朱老怪你还能说出这般文酸的东西来。”
黑色狐裘老者哈哈一笑,摆手道,“不是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嘛,咱们在这苏园中,总得契合时宜才对,因时因地而心境动,这才是我辈武人的修心正途。”
一身乳白长袍的青年男子转过身呵呵一笑,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好,因时因地而心境动,天地意气皆入我心,妙妙妙,当真妙不可言。”
青年男子身后的女子疑惑问道,“文崖师兄,因时因地而心境动,不应该是心随景动吗?”
一身黑色狐裘的老者手腕翻转,那条被他从瀑布中扯出的水剑倏忽一闪,向瀑布上空那条七彩虹桥射去,大笑道,“不入我心,我可以打的它入我心嘛!”
骤然之间,一抹淡青波纹从那老者眉心一闪而逝。
不见鲜血飚射。
那名黑色狐裘老者身形竟似镜花水月,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不见。
空中有沉喝响起,“好一个清风城流光镜!你这娘们是非要与我南青沈家作对了?希望你不要后悔,否则老子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走在最后面那位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子皱了皱眉,手中多了一枚布满青色云纹的古镜,尚有玄青涟漪激荡不息。
园林另外几人面容古怪,看向那名将古镜收入袖中的年轻女子。
一名身穿绯红长衫的年轻男子从有瀑布垂落的山后走出,满脸苦笑,“苏秀小姐,这是我们苏家的事,你又是何必?”
面无表情的年轻女子破天荒露出一抹嫣然笑意,“这本就是我们苏家的事情。”
苏浩然扯了扯嘴角,一头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