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武道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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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武运乱乾坤

慕容雁南抬手揉了揉先前被一剑灵纹正面轰中的额头,吐了口吐沫,眯眼看到楚天胸口衣衫一片殷虹血迹,尤其是那一袭青衫,在自己一掌下,破烂不堪,能看见胸口皮肤如淤血汇聚那般青紫相间。

只是让慕容雁南诧异的是,按照道理来讲,楚天正中自己那一掌,胸口本该是血肉模糊的惨淡光景才对,魂武九境的琉璃金身,什么时候这般坚不可摧了?更出奇的是,眼下那一片紫青淤血的胸口,有灵韵缓缓流转,正以肉眼了见的速度缓缓淡散而去。

慕容雁南嘿了一声,啧啧惊奇,自己那一掌,若是即便是轰在寻常神桥境的武道修士身上,直接震碎体内经脉内脏都不过分。

能在龙骧城站在如此高位,慕容雁南自然不是鼠目寸光之辈,知道魂武九境重在炼体,只是上品的炼体功法,即便是他所在的慕容家,都拿不出来,青云阁倒是有,但无一不是四大主峰核心子弟才有资格博取那一二分机缘的。

慕容雁南曾经得到过半部炼体功法残卷,上面武道宗旨,在与魂武九境是凝练自身灵元,将体内灵元凝聚一线,再将一线凝为一点,以此来淬炼体魄根邸,只是那部炼体功法太过残破,慕容雁南自然不敢亲身尝试。

这位一头白发的老人突然皱了皱眉头。

在所有的武道氏族,山上宗门,古往今来都流传着一句话,说是武道一途,圣人出时,有临大难而从容之心,有至生死而淡然之境。

慕容雁南身为慕容家嫡系子弟,自然听说过这些话,甚至于打小听的耳朵能出茧子,但是在山上那些真正的武道氏族弟子看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言语,都是屁话,命都没了,还讲究什么豪杰勇猛?

可眼下楚天那双眼眸中的神态,让老人打心底有一股厌烦。

就像是武道一途,直至本心的对视。

那种如古井深潭的眼神,那股心如壁立的心境,让老人莫名有些心烦气躁。

如那火辣辣的骄阳,炙烤着冰雪。

然后慕容雁南就看见楚天双脚微微分开,先是抬手一挥,将周身那如甲士林立的青石壁立纷纷撤去,再是深沉呼气,重新提起一口气机涌上昆仑,最后一掌前倾,一手握拳,只留下一股纯粹的浩然灵元罡气缠绕周身。

慕容雁南面容古怪,自从一开始,楚天之所以能轻松取胜,便在于那层出不穷的灵纹手段,眼下竟是主动撤去那些灵纹布阵,只以一身灵元凝聚的灵罡护身,以一身如江河流淌的拳意对敌,难道是疯了不成?

慕容雁南看着楚天周身灵罡凝聚成罡风雷弧水纹电网环绕四周,还有那充沛拳意的剑纹在周身宛若流萤饶梁,咧嘴笑道:“好小子,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踏足大圆满的魂武九境,便能在这里无力了不成?”

慕容雁南看着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年轻人,抖了抖手中血色长刀,“不得不承认,你这份武道气象,是我慕容雁南平生仅见,但也仅此而已,魂武九境就是魂武九境,不亲身体会,不会知道神桥之玄妙。”

慕容雁南眼中流露出一抹疯狂之色,他自然听说过绝顶天才的生死厮杀,武道根邸之厚,武道气运之强,哪怕只是凭借一身足够充沛的灵元道韵所幻化的灵罡,便能达到那种一力破万法的壮举。只是老人嗤笑一声,你楚天的确是那天纵之才,若是同境之争,也的确有底气这样撤去那些花里胡哨的诡异手段,可你一个魂武九境,在我神桥二境面前,难不成还想逞那行走于山林之间,不惧财狼虎豹的勇猛之举?以自己一身拳意,以那身浑厚灵元,来挡住我慕容雁南?

在老人眼里,武道修士之间的砥砺厮杀,只讲究最后的生死胜负,至于在胜负途中,管你用什么手段,因此老人对楚天的这种做法,很是嗤之以鼻。

楚天已经大踏步而来,每一次脚步落地,都有灵罡宛若炸雷在地上响起,短短瞬息光景,在楚天周身,大片的泥土碎石如被罡风扫过,肆意激荡爆射而出。

一开始便峥嵘毕露,等到奔至慕容雁南身前不足三丈时,楚天掌心已是将所过虚空划出一条惨白沟壑,握拳右手,更是携裹起一团烈日当空的那种刺目光华。

转瞬之际,两人已相距不足一丈。

楚天一掌率先推出。

一掌气机排山倒海,如雪崩场景中卷起的千堆巨浪,更似天空陡然狂风大作涌起的层层云海,向慕容雁南直奔而去。

慕容雁南冷声一笑,手中血色长刀一刀斩出,竖直一线,出现一道惨烈刀虹,好似将虚空劈裂成两半,刀虹跟那一掌云海卷在一起,宛若九霄之上起闷雷,滚滚作响,于此同时,楚天右拳已至,慕容雁南双眸眯起,啧啧出声,只是左手不敢有半分迟疑,五指发力,灵罡怒卷,一道血色手印横空拍出。血色手印跟楚天《星怒》一拳轰然相撞后,恐怖的灵罡气机更是冲天而起,在两人身前形成一堵巨大的灵罡墙壁,慕容雁南神色凝重,不去理会手心被楚天那一拳轰出的刺痛感,手臂在虚空一划,血色浪潮顺势劈下,楚天已经驾驭《御风符》侧身躲过,同时双手顺势合拢,不见剑出,却有剑虹倾泻而下,是原本环绕楚天周身的那些流萤剑纹,在楚天双手合拢之时,瞬息凝聚一起,融为一柄晶莹流转的巨剑,如碎裂虚空横空出世。

楚天自然不会傻到只以自己一身灵元拳意对敌,只是武道之中,最是讲究一个用心专精。

楚天所有武道战技中,除却《形意拳》,便是从剑一那偷师推演而来的灵纹剑阵杀伐最强,可想要破开眼前这老头身前的灵罡壁障,仍是不够。

如此以来,楚天便要放弃大半防御,赌上一赌。

事实没有让楚天失望。

在那一道凝聚成型的灵纹巨剑斩下之后,慕容雁南周身那如血龙游走的血色气流,终于被撕裂开来,在慕容雁南胸口有一道血痕飚射而出。

慕容雁南身体顺势后滑,向空中飘荡而去,身体如陀螺旋转躲过那一道灵纹巨剑,双脚在空中接连踏步,飞跃出十数丈后,悬停虚空,望向楚天,阴沉笑道,“不简单不简单,先前弹指一剑未能破开我额头护体灵罡,便知道以精纯剑意开山而行,只是你这四不像的剑意,是跟随学的?”

慕容雁南微微蹙了蹙眉,对胸口那道血槽置若罔闻,继续讥笑道:“不得不说,你的武道资质跟心性都是我平生仅见,可若只是这样,我劝你还是不用白费力气了。”

慕容雁南眼角余光瞥了眼一处空旷之地,心里暗自叹息,秦江天那老东西还是对自己不放心,既然如此,他便不急着将楚天斩杀于此,淡声道,“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可别怪你慕容爷爷没给你机会。”

楚天咧了咧嘴,凭借先前那一番攻击,的确算是楚天功伐之中杀力最大的手段,虽然不能对慕容雁南造成致命威胁,只要能破开这老家伙周身壁障就行,楚天内视看了看自己丹田内已经消耗过半的灵元露珠,甚至有两朵武运金莲都出现了萎靡迹象,不过楚天相信自己凭借这般近乎泼妇骂街一般的疯狂打法,便是神桥二境,也未必吃的下。

楚天呵呵一笑,第一次说话,歪了歪脖子,轻声道,“我的确没多少压箱底的本事了,但是先前那一剑,既然能破开你的防御,便说明我还有赢的机会,你能避开挡下我这一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挡下我接下来的十剑百剑。”

慕容雁南哈哈大笑,嗤笑道,“十剑百剑?你小子脑子坏了不成,不说先前那一剑的掌风和拳印,只说那一剑,虽说是将剑意强行提升到了一个极致,可这其中所消耗灵元,怕是寻常初入神桥境的武道修士都未必吃得消,你再来十剑百剑试试?”

楚天咧嘴一笑,“试试便试试?”

慕容雁南脸色骤然冰冷,以他为圆心,方圆十余丈内,血河滚滚,手中那条血色长刀更是凝聚出一团刺眼光芒。

慕容雁南眼神冰寒道,“这些年我汲取天地武运,用以凝练自身武道根邸,淬炼自身武魂法相,几次差点误入歧途,幸得这条镇魂血河相助,你如今能死在我这镇魂血河之中,也算死而无憾了。”

话音落下,慕容雁南周身那条血色长河如天罗地网,一瞬形成无数鲜红血蛇向楚天汹涌而来。

血色漫空,在空中游弋不止。

楚天瞳孔收缩,下意识向后急掠而去。

那些血蛇中,好似弥漫有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幽怨之力,好似囚禁了无数的幽灵魂魄,呜咽哭啸。

慕容雁南眉心如开天眼,一道殷虹血线,与虚空那些血蛇遥相呼应。

以武道修士身躯体魄为池塘,类似于养蛊之法豢养天地武运,以秘法圈禁天地,使得武道修士相互杀伐,武运弥漫其中,虽然能填充自身武运不假,可终究是一条近乎魔障的羊肠小道,只不过慕容雁南找到了一个让自己心安理得汲取所谓武运的借口而已,可积劳成疾,万物有灵,长期以往的积怨加身,如何能登顶武道,去饱览天下那波澜壮阔的武道盛景。

慕容雁南身在樊笼内,尤不知自己这些年来武运一步步夯实,修为却好似陷入泥潭,为何极难精进。

楚天身影一瞬十数丈,很快便退到此方小天地的壁障边缘,接连经历几场厮杀,一身青色长衫早已破碎不堪,只是楚天神色依旧静如止水。

脚踏虚空悬停而立的白发老人,周身血浪翻滚,死死盯着眼前那武道天资让人心生嫉妒的年轻人,生硬道:“事到如今,你还强装镇定?”

楚天弹了弾青衫衣襟,笑着摇了摇头。

血蛇翻滚,在血蛇之中,有一条血龙般的长虹,所到之处,天地黯然。

楚天闭上双眼,轻轻呼吸一口气,头顶一副山河画卷缓缓展开。

走万里山河一口酒尽,吐一腔豪气肝胆昆仑。

在不久之前,楚天曾以那副《山河图》吸纳镇压余杭本命书卷内气机长龙,殊不知楚天魂武画卷,更是一副可包容天地山河的海市蜃景。

楚天睁开双眼后,如漆黑夜空骤然有明星划过,山河画卷腾空而起,与虚空那些血色长河撞在一起。

楚天始终保持手掌托天状,任由体内灵元如龙汲水般被抽出体外,山河画卷有一股清明灵韵弥漫升空,日月星辰罡风雷雨,跟漫天卷下的血蛇相互冲杀,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红白相间的刺鼻雾气。

血蛇不断被画卷消融,夹杂其中的那条血龙,更是蛟龙翻江倒海一般的不断俯冲直下,势大力沉,每一次都让楚天头顶那副武魂画卷震荡不已,楚天身体已经退无可退,好像抵在一道无形墙壁上,荡起剧烈的波纹涟漪。

慕容雁南脸庞扭曲,区区一个魂武九境蝼蚁,怎么可能挡住自己镇魂血河一击?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竭力嘶吼,杳然已近乎陷入疯魔状态,嘶吼道,“你区区一个不足及冠的年轻后辈,区区魂武九境蝼蚁,凭什么胜得过我?我慕容雁南九岁开灵,二十三岁踏足神桥,之后不断锤炼武道根邸,汲取天地武运凝聚秘法之中的巴蛇象体,如今小心翼翼走到神桥二境,淬炼镇魂血河,巴蛇象体小成,你一个后辈,何德何能身负如此浓郁天机武运?”

慕容雁南双眸赤红,手中血色长刀不断劈斩而下,宛如一尊修罗魔神。

楚天早已脸色惨白,依旧双手托天,只是早已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

丹田之中,两朵武运金莲近乎枯萎,凝聚成实质的灵元露珠更是就要见底。

双眸赤红的慕容雁南双眸终于露出一抹清明,讥笑道:“你可以去死了!”

楚天艰难抬头,看着狠厉虚空的狞厉身影,沉声道,“是吗?”

楚天一手骤然垂下,撑在地上,身下出现一圈蛛网般的裂痕,不断向四周蔓延攀爬。

楚天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眸。

吐纳之间,一抹血红从嘴角流淌而出。

楚天丹田之中,一株金莲砰然枯萎消弭。

原本就要灵元衰竭的气机一瞬千丈,雪白脸色也是殷虹如血液倒流。

慕容雁南瞳孔一缩,沉声道:“回光返照?”

楚天感受着周围虚空武运若浪潮倒卷入体,一次次在周身激荡不息,缓缓站起身体,停止身躯。

楚天一手负后,一手环抱胸前。

微微震衣。

风采绝伦如千仞壁立绝顶之上。

慕容雁南皱了皱眉头,便是紫狐傲然也瞳孔不断收缩。

白发老人双手紧握,骨节咯吱作响,喉咙中更是发出钝刀磨磨石的迟钝声响。

楚天面容古井无波道,“天地万物有灵,因果循环,你以万千武道修士性命做药引桥梁,汲取天地武运,本就是逆天而行大逆不道的行径,为天地武运所不容,却还妄想以此锤炼自身武道根邸,难不成你觉察不到所谓镇魂血河之中的那些怨怒之气?负重太沉,也活该你武道寸步难行,即便是同阶之中让你攀升半步,又能如何?当真能看见真正的武道风光……”

慕容雁南沉声怒喝道,“住口,竖子你懂什么!?”

楚天呵呵一笑:“你是不是很不服我魂武九境为何会有如此浑厚灵元气韵?是不是很嫉妒我年纪轻轻便能走到这一步?所以啊,你永远只能是别人眼中的一条走狗,人不自救还妄想天道垂青?”

楚天缓缓抬起一拳,一团恍若烈日的夺目光华萦绕流转。

慕容雁南心神猛颤。

楚天一脚重重踏地,头顶武魂画卷顺势升空,如先前撤去所有灵纹如出一辙,接着武运金莲反哺自身的武运气机,向慕容雁南冲撞而去。

生死一击,玉石俱焚。

慕容雁南在踏足神桥境前可谓平步青云,若非后来心陷魔障,汲取所谓的天机武运,怕是早已触摸到丹河境门槛,只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魂武九境便有如此浑厚灵元之人,更从无见过楚天这般疯狂的武道修士。

在楚天那一拳轰出瞬间,慕容雁南清晰感受到,楚天一身武运气机好似秋日草木,瞬间枯萎颓败,一身灵元更是干涸见底。

即便是能一拳同自己玉石俱焚,事后岂不是自断武道前程?

只不过就算你存了心要玉石俱焚又如何?你气势圆满时我慕容雁南便没有放在眼里,何况是回光返照的一击?

楚天好似浑然不顾这一拳下去,自身武道根邸会受到什么创伤,自身武运气机是否会枯萎殆尽,更不顾灵元反噬带来的伤害,这位在短短一天接连数场大战的年轻男子,几次以生死一线砥砺武道的年轻人,蓦然沉声喝道:“武运乱乾坤!”

慕容雁南看着那一道犹如煌煌烈日垂落人间的猛烈一拳,出声讥笑。

只是下一刻,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便瞪大了双眼。

在慕容雁南与那一拳接触的瞬间,以一拳为中心,方圆数十丈虚空好似空间塌陷,齐齐向中心凹裂。

天地虚空,在这一瞬好像静止下来。

一瞬既是永恒。

一瞬过后,天地骤然卷起滔天波澜。

宛若两只倒扣的水碗,形成一个巨大弧度,不止是虚空中的灵元气韵,便是那股玄而又玄的武运气机,都跟着泯灭殆尽。

一切不过刹那,生死已定。

一声从未感受过死亡降临的白发老人,瞪大了双眸,想要嘶哑出声,却早已生机断绝。

漫天血蛇被罡风卷过,消散不见。

那柄血色长刀,锒铛坠地。

楚天身影摇摇欲坠,吐出一口鲜血,忍不住沉声骂道,“小爷以一朵武运金莲换你一条狗命,你能被这三千里武运生生砸死,也算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