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内,那位体态丰腴的老板娘笑着说是没想到今日生意竟是会如此兴隆,看来多半是楚公子能莅临酒楼招财进宝来了,女子笑意盈盈,媚眼如丝,说了好一番客气言语后,最后说是要去后堂去看看吩咐一下,要先失陪了,请楚公子自便。
楚天哑然,朝着丰腴女人笑了笑,说老板娘你请便才是。
丰腴女人站起身,端起一杯灵酒,高高举起,朝楚天微笑道,“楚公子,不得不说,你可当真是咱们这酒楼的贵客,你是不知道,虽说咱们这酒楼物美价廉,名动四方,可因为那‘凝云山’的缘故,这些时日的生意是真的不如何好,姐姐在这最后再敬你一杯,之后你尽管痛饮就好,即便是醉了,姐姐我免费管你今夜入住。”
酒楼大堂,十数位相貌秀美的年轻女子如彩蝶翩翩起舞。
丰腴女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笑着离去,只是转过身后,神色略显复杂。
……
在酒楼外,与酒楼相距不过千米的街道拐角里,身穿淡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斜倚在矮墙上仰头看天,那名将年轻男子从酒楼拖拽而出的丰腴女子就那样双手掐腰站在一侧,一脸让人浑身发冷的笑意。
身材‘丰腴’的肥胖女子微笑道,“周钰,咋了?难不成是怜惜酒楼里的那些个女人?那你也忒没啥眼光了吧,不过是一群山下的凡夫俗子,除了皮囊好看了些,剩下的还有啥?比起老娘这一身肉可是差远了?”
‘丰腴’女子抬头望向街道尽头的酒楼,“哦,难不成是你怜香惜玉,怕那个狐媚娘们在里面吃了亏?呵,周钰啊周钰,不妨实话告诉你,这场局可不仅仅是咱们龙骧城那位城主大人的手笔,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画蛇添足,完成你自己的任务就好,至于那个叫楚天的年轻小子,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再说了,那狐媚子当年能做出那番不要脸的事来,事到如今能有今日结局,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她死不死,其实对这场布局的影响不大,你以为城主大人真的是想要借机让那狐媚子丧命在此吗?那你也太小看城主大人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只要那狐媚子不自己求死,想要活下来其实是不难的,甚至在那之后,甚至还会对以往的事既往不咎。”
年轻男子皱了皱眉,问道,“紫狐傲然?”
‘丰腴’女子懒洋洋斜了斜眼角,答非所问道,“不过那都是城主大人的意思,不代表就是我黄冠的想法。”
大概是平日就没少遭受眼前‘丰腴’女人的‘口诛笔伐’,这位不修边幅的年轻男子只得唉声叹气。
叫周钰的年轻男子深吸了口气,不去多想,缓缓从矮墙上起身,抬起手时,手心多了一枚光华湛然的星符,星符上灵韵流淌,如溪水潺潺,向四处不断弥漫。
年轻男子看着自己手上的这枚能够隔绝天地的‘星辰符箓’,眼神复杂,对于一个尚未踏足神桥境的后辈,至于如此?不说别的,就说他手里的这枚星符,可是元婴境的灵纹师以上等灵材炼就而成的灵宝,以此星符衍生而出的天地屏障,便是寻常丹河境武道修士,全力一击都不能打破,这么说来,等到他最后合拢天地,酒楼之中,便会真正的化为一方牢笼,到时候即里面翻天覆地,外人也不会知道。
年轻男子不去看眼前这让人眼烦心更烦的肥胖娘们,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街道尽头,轻声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如此的,对待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天资心性都不错的后辈子弟,未免太苛刻了些。”
‘丰腴’女子嗤笑一声,“呦,没看出来,你周钰还这么悲天怜人呐。”
年轻男子再次叹了口气,手心那枚星符已飘然悬空,随后周钰右手猛然握拳,天地间,有丝丝缕缕如鱼线的晶莹灵韵,横空生成。
方圆千丈,天地成囚笼。
……
酒楼内,楚天微微蹙眉,抬头向外看去。
清风袭来,卷起珠帘碰撞清脆声响,楚天抬起右手伸出双指,揉了揉眉心,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好嘛,江湖险峻,太平里面不太平。
倒不是说楚天已经发现了外面的天地异样,而是酒楼大堂之中,已有杀意腾腾而起。
是酒楼大堂右角的一名虬壮汉子,蓦然伸手抓过一坛灵酒,仰头倒灌,因为喝酒姿势太过豪放迅猛,酒水从嘴边肆意流淌,很快湿了衣衫,露出身上虬结肌肉。
很快将一坛酒一饮而尽,汉子将酒坛重重搁在桌上,朗声笑道,“今日能喝这么些人间好酒,值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汉子身侧,那名绿锦绣花裙的妙曼女子,在汉子站起身后,也是跟着站起身,让裙衫下包裹的身子更显妖娆,看了汉子一眼,轻声笑道,“这里可是还有紫公子跟慕容老前辈在呢,你就不能别这么丢人现眼?”
汉子对妖娆女子的话置若罔闻,径直向最先进入酒楼的那拨虬壮汉子走去,咧嘴笑道,“‘草堂佣兵团’?一群无处落脚的野路子修士,也敢顶用咱们城主大人手下‘草堂’二字的名号,真是不知说你们勇气可嘉好,还是说你们粪坑旁边打地铺的对。既然咱们城主大人不跟你们这些家伙计较,刘某不才,倒是想要请教一二。”
汉子嗓音不大,可在这寂静无声的酒楼大堂内,却显得有些震天响,使得原本闷头喝酒的白发老者跟紫袍男子都是抬头皱了皱眉。
正围桌而坐的十数名虬壮汉子先是一愣,旋即哗然大笑,那名胸毛横生,自称叫王老三的汉子站起身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铜罗汉刘振,怎么,你不在你的金河山那边当你的山大王,跑咱们这龙骧城耀武扬威什么?就凭你刘振这半吊子的武道修为,我王老三一个人就能教你横着出去。”
刘振眯起双眸,哈哈一笑,“我刘振对你王老三没兴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儿我刘某之所以喊了姘头来这儿,是想要向你们‘草堂佣兵团’借一物一用。”
不等刘老三回话,一名皮肤黝黑的汉子站起身,脸色阴沉道,“不知刘兄想要向咱们‘草堂佣兵团’所借何物?”
刘振咧嘴一笑,“你的人头。”
黝黑汉子双眸一凝,蓦然仰头大笑,“刘兄可真的会开玩笑,只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
刘振叹了口气,眼神瞥向依旧稳如泰山静坐一旁的白发老人跟那位紫袍男子,摇头道,“是不太好笑,那么我便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刘振得到的消息,是今夜过后,不算围墙之内的人,此地最多只还能剩下……”
叫刘振的虬壮汉子伸出一只巴掌。
黝黑汉子眯眼笑道,“所以你就认为我是那个最好捏的软柿子?”
黝黑汉子嗤笑一声,酒楼大堂有人神色淡漠,有人一头雾水。
刘振深吸了口气,“是与不是,试试便知道了。”
话音落下,叫刘振的虬壮汉子猛然一震,手心光华闪动,便见一身古铜色的铠甲凭空出现,披挂在身,好似跟刘振浑然一体,尤其是身上那种一股修罗战场散发出来的杀气,给人心神肃穆的压迫感。楚天瞥了眼身披甲胄的虬壮汉子,眯起双眸,眼前景象,好像太戏剧性了些。
楚天转头看去,即便酒楼大堂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却不见那丰腴老板娘从后堂走出来。
楚天捏着眉心,闭上双眼,在脑海中默默回想自己进入客栈前后的所有过程。
似乎应和楚天心中所想,那位身穿紫袍的男子自顾悠然喝酒,轻声道:“龙骧城之所以能有百年太平盛世,除了那位城主当年的励精图治和铁血手腕,还有一条极为重要的准则,在龙骧城,也叫‘入围’。便是每过十年,那位城主便会命人在龙骧城内选一处武运横生之地,以神通手段隔离出牢笼洞天,以往在龙骧城所有恶名昭彰或者声名显赫的山野散修,便会收到传信,进入其中砥砺试炼,说直白些,便是捉对厮杀,能活下来,不但十年之内所有孽障一笔勾销,还会得到城主府的认可,得到一门直指丹河境的武道秘籍不说,更能一跃成为城主府客卿供奉,当然,在这之后,还有更多意想不到的好处,至于此次,地点便是此方酒楼,至于那武道秘籍,据说是有望一举踏足元婴的《青云剑典》,虽然只是前半部,也足够让任何山泽野修心生悸动,当初青云阁一位内门弟子,只是修成了剑典的前三式,便能够一剑生气八百里,第一剑的霸道无匹,第二剑的绵长悠远,第三剑的高远浩瀚,哪怕时过十数年,依旧让所见之人心神往之,据说此部剑典乃是青云阁一位剑道祖师毕生的剑道精髓,练至巅峰处,可如那青云之山高出天外,山势延绵不绝,只需元婴境修为,便能让人抬头仰望到龙门境的门槛。”
紫袍男子自顾言语,楚天屈指轻弹桌面,神色微微凝重。
只是楚天依旧心有不解,莫不是自己只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还是说一开始自己走入了这条街道,便是一个请君入瓮?
楚天嘴角肌肉抽搐,无奈的仰在长凳后面屏风上,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想要顺利走出酒楼,怕是不会太容易了。
酒楼大堂中的那些妖艳女子早已被眼前架势给吓破了胆,纷纷脸色煞白,向二楼或墙角拥去,生怕一个跑不迭便被殃及了池鱼,落得个香消玉殒的惨淡结局。
草堂佣兵团那肤色黝黑的汉子哼了一声,原本还在围桌而坐的十数名汉子,顿时暴起,向那位身披铜色甲胄的汉子轰杀了过去,期间没有半点客套寒暄。
名叫刘振身披古铜甲胄的虬壮汉子能称霸金河山,哪怕只是魂武九境巅峰,依旧不容小觑,何况在他披挂上了甲胄之后,一身的气势更是飙升,直接达到了不比寻常初入神桥境的武道修士弱半点的地步。
黝黑汉子这群手下,虽说也都是常年刀口舔血的狠人,武道修为毕竟弱了些,只是一个瞬间,短暂交手,便有三人被刘振一拳砸在胸口倒飞出去,尚未倒地,便已气绝身亡。
刘振咧嘴一笑,“快哉!”
伴随数名虬壮大汉身死倒地,酒楼大堂出现了令人惊异的一幕,剩下的那些汉子,非但没有丝毫惧意退缩,反而愈发悍不畏死,更有甚者,双眸升起了一抹赤红之色。
酒楼大堂,有丝丝缕缕的晶莹丝线横生,楚天皱紧了眉头,他竟能清晰觉察到,无论是那身披甲胄的虬壮汉子,还是那皮肤黝黑的家伙,在这一刻,周身灵元波动,竟是如夜雨过后的溪涧河流,水位慢慢上涨。
酒楼大堂中,不动如山的白发老者每一杯酒下去,都会在空中轻轻弹指,每一次弹指下,都会有一抹肉眼可见的晶莹气机被扯入手心,好似下酒菜般吞入腹中,至于那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更是气定神闲,不时的有灵元罡芒激射而至,被他面无表情拂袖之间轻巧卸去,好似眼前惨烈厮杀,全然与自己无关的架势。
短短小半柱香,草堂佣兵团十数名汉子便只剩三五人,这才发现了不对,几名壮汉眼中血色退去,好似从大醉中清醒,那叫王老三的汉子更是转过头,向自家团长看去,怒目道,“为什么?”
肤色黝黑的虬壮男子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拿起一柄宣花斧,在几名汉子满腔怒恨中轻轻划下,血光飚射,剩下的几名汉子就这么被一斧头劈的死绝,王老三踉跄滚地,好不容易躲过那狠辣一斧,正要向黝黑汉子狂奔过去拼命,结果被刘振一拳轰在后胸口,狠狠撞在地上,拳印旋转,将王老三后胸绞烂,狠辣无情。
肤色黝黑的汉子叹息一声,摇头道,“虽说此次有些变化,最后能剩下五人,可也只是五人,兄弟也只有对不住了。”
楚天眯起双眸,抬头望去,便看见那名酒楼丰腴老板娘一脸苦笑向自己走来,眼中带着些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