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赫连府之后,小日子总算过得平平顺顺,无风无浪。
十月怀胎,终于生产之时。
赫连府将帝都所有的接生婆全都请进家门,加上郎邪,宫中御医一大群人可谓声势浩大。
可是,尽全都束手无策。痛!
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利剑绞碎的痛,愈来愈剧烈,一阵强过一阵,在产婆不断的调理下,雪萝仍旧痉挛、颤抖不已,冷汗与泪水,渗不湿了绸衣。
不要……不要……
噢,老天啊,千万不要……
躺在床上的雪萝,痛极的抽搐着,迷蒙的泪眼还依稀看见,自个儿的绸衣下摆,已是片艳红。温热的鲜血,不断从她腿间流出,染红了绸衣、补褥跟大夫的双手。
“快白布!”大夫急唤。
不要!不要啊!真她好不容易拥有这一丝血脉……小小的心跳曾经贴得她好近,好近。不要,千万不要消失。
不要……
良辰美景匆匆奔来,瞧见满床的血,吓得惊叫一声,双手一松,干净的白布全落到地上去了。
“再去拿来!动作快,得替夫人止血!”
大夫的怒叫,良辰美景的啜泣、房外的脚步声,谈话声渐飘远。雪萝的意识,随着大量失血,而涣散。
她好冷、好痛……
剧烈的疼痛似要将她撕裂一般。
鲜血漫流,****床铺,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床沿,染红了床榻旁绣着鸳鸯的绣鞋。
门外传来骚动。
“爷!”
“夫人她……夫人她……”
“呜呜呜呜……”
“爷,夫人可能难产,大夫现在正——”有人惊叫着。“啊,爷,不行!你不能进去!”
语音刚落,门已经被赫连夜猛然推开。
他迳自闯入,那双锐利得近乎严酷的黑眸里,充满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与担忧,高大的身形疾步向前,笔直的落于应前,当望见半身浴血的妻子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你”大夫的声音,有些颤抖。“夫人流血过多,肚子里的胎儿怕是——怕是——”他不敢再说下去。
高大健硕的身子,在床边跪下,他握住妻子冰凉染血的小手,心乱如麻,无法想像再一次失去她。
爱妻惨白的脸色,冰冷的肌肤,让他的心口紧缩,向来坚定如石的手,竟也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被泪沾湿的长长眼睫,先是轻颤,又滴落了一串泪,才缓缓睁开,指掌间传来的温度,稍稍换回雪萝的神智。
“夜……”她低唤着,气若游丝,语音断续微。“对不起,对不起,孩子……”
“别说话。”赫连夜握紧妻子的手,声音嘶哑。
雪萝乖乖的闭上了口,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用来说话。
“郎邪”
赫连夜凄厉如似泣血的喊叫,响彻了整座府邸。
一旁的郎邪脸色如同雪萝一般苍白,在看到雪萝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时,脸上更是惨白一片。
他茫然的望着那一片血红,一向帅性惯了的手尽止不住的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眼眶红通通的。
心中浓烈的罪恶感袭击了他,瘦弱的身子一摇再摇。
赫连夜提起他的衣襟,凄厉的命令他。
“救她,我要你救她,母子一个都不能有事”
“我会救的,我会救的……”不知是吓傻,还是刺激过度,郎邪除了喃喃自语之外,没有其他反应。
甩开赫连夜的手,他开始施救。
“水”
良辰美景立即送上白布与水。
一盘盘清辙的水进去,一盘盘红通通的血水出来。
赫连家上下提着一颗心,整着眼儿。
特别是赫连负剑,早已哭得不行。
时间如停止了一般,赫连夜只是紧紧的握住雪萝染血的小手,郎邪用所有大夫都不明手法再施救。
可是,已经没有人去再意了。
只是夫人没事,无论如何都行!
月上枝头,赫连府仍旧灯火通明。
全城的产婆大夫宫中的御医无一人敢轻言离去。
次日晌午,一声柔柔弱弱的婴儿哭声打破赫连府一夜二日的寂静。
“生了,生了“良辰手上端着一盘红通通的血水,凌乱的头发,连她的身上也染了不少血色,可是,她一点也顾不上,走出门,兴冲冲的报告这个好消息。
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另一个更大的问题袭上心头。
“雪萝呢……她……”赫连老夫人红着眼敛,心疼儿媳受的苦,女人产子本要受苦,只是雪萝受得苦又比别人多得多。
“夫人……夫人她……也没事”喜悦的泪流了下来,“大夫说,夫人只是累了,多休息就会复原的”。
大伙这才放下心来。
赫连老爷,赫连老夫人推门而进。
见儿子儿媳皆是被血染成红色。
两老吓了一大跳。
美景赶紧上前扶住他们“老爷,老夫人,夫人没有流那么多血,那些是沾了水之后染上的,请别担心”。
赫连老爷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步向床前,从产婆手中接过刚降临的孩子。
“恭喜老爷老夫人,夫人产下的是位千金”产婆报喜。
赫连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还是女儿好,女儿贴心”。
“就是”赫连老夫人也赞同“她怎么不哭?”
小孩子出声不是都很爱哭的吗?
为何她只是刚出生声听到两三声就不哭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赫连老夫人担心极了。
“老夫人请勿担心,孩子不一定都要大哭的,小小姐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两老终于放下心来。
床前,郎邪的衣襟被赫连夜紧紧的揪着,这已经是他进房里的第五次做同样的动作。
而郎邪就这么让他揪着。
一手把上雪萝的脉。
“夫人已经没事了,郎邪会开些药方,往后夫人只要好好调理,三五个月便能复原了”。
大手松开,心疼的抚上床上人儿苍白的小脸。
她受苦了。
“老夫人,让我看看小小姐”手搭上小小人儿的脉搏,却在下一刻皱起了眉。
“怎么了?”赫连老爷,老夫人也跟着皱眉。
“没……没事,往后,郎邪一定会好好为小小姐和夫人调理身子,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事的”。是的,绝对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两老点点头。
“雪萝……”
“别吵,她已经睡着了”
“可是”
“不,爹,娘,大嫂是晕过去了“
“……“鹰坐之上,满脸寒气的男人不善的盯着下立之人。
宫中葛御医笑颜僵了僵。
出口的道喜之语,硬是吞了回去,这个时候,说出来怕是不大方便。
“夫人为何会难产?”
葛御医神气一顿。
“毒”。
大手紧抓着鹰坐上的扶手,硬生生的捏断。
“何毒?”眼神比鹰更犀利。
“紫檀香”
厉眼一扫。
葛御医抖了抖。
“紫檀香原产于水月国边境山区,此种药草并不多见,而且不易存活,却使用方便,是一种无色带香味的慢性毒物,对孕妇有极大的害处,若份量过重孕妇会在产子之时与孩子一同死于难产。纵使万幸孩子存活下来,身上也是带着紫檀香的毒,要解极其困难,除非挖出紫檀香用其根为引加以其他三种珍贵药材且得花了几年才能清除余毒”。
“哪里有这种毒药”
他的声音如同他冷冽的俊脸,让人发寒。
“水月国,不过因为紫檀香不易存活而显得稀有贵重,目前似乎只有水月国医神医家有种植”。
“医神医?”啪的一声,整张鹰坐成了碎片,座上的男人早已飞身出了大厅。空气中还隐隐能听着如催魂使发出催魂令时的声音。
“郎邪,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