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是真拦的接亲的人怎么都进不来,那头一个不干的肯定是新娘子,到时候肯定有他们好受的。
新郎官对新娘家很熟悉,到了大门口他反而不紧张了,等着跟过来接亲的亲戚朋友们都下了车,新郎官走到新娘家的大门前,透过铁栅栏大门那宽敞的缝隙一眼就看到了领头的陆瑾瑜。
新郎官是温姥爷的徒弟,几年前到陆瑾钰他们姥爷的身边去学习中医,说起来陆瑾钰他姥爷还能算得上是这桩婚事的大媒人,毕竟男方和女方可是他介绍认识的。
温姥爷教徒弟是一定要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而陆瑾钰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每年的寒暑假肯定要来姥姥家,因此陆的几个孩子和老爷子的徒子徒孙们都是相识的。
尤其陆瑾钰这孩子,猴精猴精的,主意是他出的,执行的带人堵门这事一准就是陆瑾瑜。
新娘家外侧的大门是铁栅栏,门缝宽的可以随便伸拳头,实际上乡下大部分人家的大院门都是这样的,平时基本不插门,出来进去也只是把门关上,防止家中的狗或者猪什么的大牲口从院子里面跑出去。
如今新郎官就弯下腰,隔着铁栅栏门对着陆瑾瑜说道:“小瑜,把门给叔叔打开好不好?叔叔带了喜糖来,开门请你吃喜糖。”
这年月糖果可不是乡下孩子想吃就能吃上的零食,供销社那边散装的糖块是需要糖票的,而且价格也很贵,一般人家可舍不得拿这种东西给孩子随便吃。
要是在平时这一招也许会有用,可惜温二姥爷嫁老闺女开心,糖块、瓜子、花生随便客人吃,如今这帮皮猴子们每个人的口袋里都装了不少的糖块。
口袋里面也有不少存货的陆瑾瑜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新郎官的‘贿赂’,他拿出革命小将的派头,握紧拳头挥着胳膊义正言辞的说道:“不行,我们今天的工作就是要守好这座大门。”
“小朋友,差不多就行了,赶快让我们进去。”
男方那边随行来接亲的人里有人看陆瑾瑜他们年龄小,就想着糊弄过去。
谁知陆瑾瑜闻言却是慷慨激昂的回答道:“这位同志,请叫我小同志,革命群众不分大小。”
说话的那位实在是没想到能等到这么一句,吃惊的眼珠子瞪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新郎官心说好在我提前知道消息,明白这小子堵门的套路,不然今天这门还真不好进。
想到这里新郎官便向后使眼色,立即有人知会他的意思给他递过来一个布口袋,那里面是新郎官提前换好的碎零钱,全是一分二分的钢镚。
新郎官随手在布口袋里面抓了一把钢镚,身旁的人帮忙喊着吉祥话,就听着大吉大利一喊出来,漫天钢镚就落到了院子里,那些原本堵在大门口的皮猴子们见状,什么都顾不得,立即撒欢的跑向院子内抢零钱去了。
要知道这年月可还没有零用钱这么一说,家里面油盐酱醋都指望着鸡鸭多下几个蛋的年代,能供吃供穿供上学就已经很不错,在想要花钱就自己想办法去。
可是平时孩子们还要帮家中砍柴干活,唯有寒暑假的时候有时间去刨些药材踩些蘑菇山货什么的,到集市上面换几毛钱,换回来的钱交给家中一些,剩下的可真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那些撒向院子里的钢镚,可能加起来都不是很多,但对手头空空如也,极度渴望零用钱的乡下孩子们来说,那吸引力实在是太大,让他们连‘兄弟义气’都顾不得了。
陆瑾瑜在院子里看的直跳脚,喊了好几声这是敌方的糖衣炮弹兄弟们不要上当。
但是没人听他的,孩子们依然只顾得低头猛捡钱,孤立无援的陆瑾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方’迅速的打开大门长驱直入。
丢失了大门的陆瑾瑜眼看是真拦不住,最后只得放弃,喊了声给我留点,也加入了抢零钱的皮猴当中去。
站在屋门内的姑娘们将院子内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大家笑着说小瑜这次算是碰上对手了,这应该是他有史以来最失败的一次堵门行动。
眼看着接亲的大部队就要穿过院子来到正房的屋门前,原本待在西屋帮着小堂妹整理嫁妆细软的陆妈妈突然小跑着出来,把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陆瑾钰揪了出来拉到一堆小丫头前边说道:“小钰,你帮着拦你小姨夫一会,你小姨的聚宝盆还没添满。”
“啥?妈,那不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吗?你让我怎么拦呀?”拦门从来都是走个过场的陆瑾钰闻言头都大了。
“谁知道小瑜那小子那么没用,以前他都能拦十多分钟的,都指着他热闹,这次可好一分钟的忙都没帮上。也不让你拦多长时间,三、五分钟就好,还有你们这群小丫头,帮忙拦住,我回去塞东西了。”
聚宝盆就是新娘子出门的时候手上捧着的一个红色的洗脸盆,里面装着镜子、梳子、新娘用的一些化妆用品,最重要的就是一盒家中给包好的子孙饺子。如今这年月婚嫁都没太多的讲究,唯有这个是肯定得有的东西,这是娘家对新婚夫妇的祝福,也是对新生命的期待。
子孙饺子这东西,新娘子进婆家大门前是不能给丈夫看到的,所以一定得装在一个红色的盒子里,进门后让小姑子帮着煮熟,陆瑾钰估计他们现在装的肯定是它,不然不会特意出来让堵门。
陆妈妈是说完就走,留下陆瑾钰和其它的小姐姐们面面相觑。
就他们说话的这么一会功夫,接亲大部队已经走过院子直到门口,陆瑾钰眼看着木门就要被推开,情急之下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
啪的一声,原本已经被推开一条缝隙的房门从内部被人关上,外面正打算推门而入的新郎官差一点就被拍满脸。
新郎官一脸惊奇的站在门外仔细回想,心说媳妇也没告诉他还要堵二遍的呀。
纳闷的新郎官在门外拍门,他还不敢太用力,只能一边轻拍一边问道:“能把门开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