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治疗(如行为治疗)都试图降低人们的神经症状,比如恐惧症、强迫症、强迫行为以及成瘾行为。为预防将来再出现新的症状,一些疗法试图进入“更深”层次,帮助来访者改变他们的观点,比如存在分析(existential analysis)和精神分析。相比之下,REBT 治疗更为深远,它旨在帮来访者减轻症状并建立一种更为深刻有效的新哲学观点。它还会帮助来访者不再因为自己的神经症状而感到焦虑和抑郁。
正如我之前所述,扭曲思维会导致情绪问题,这个REBT 观点已经得到许多数据的证实,同时神经症的性质也能够证实这一点。正如我在《心理治疗中的理性与情感》和《理性生活指南》中所述,我们可以在心理实验室中让小白鼠和天竺鼠变得“神经质”,但是它们似乎不知道它们被扰乱了,它们不会去看或想这些疯狂的行为,或者因为产生这些行为而痛恨自己。但人类经常会这么做。
人们总会看到自己有多焦虑,知道担心是没用的,衡量情况有多糟,为造成的一些混乱而感到难辞其咎,还会因为“懦弱地”或“愚蠢地”导致这些问题而苛责自己。之后他们会为自己的焦虑情绪而焦虑,为自己的抑郁而沮丧,为成瘾行为而内疚,为自己的神经质而自怨自艾。
乔治的母亲已经老态龙钟而且要求颇多,乔治经常因此生妈妈的气,同时他又埋怨自己老是生妈妈的气;尽管肺部功能较弱而且经常咳嗽,但是辛西娅还是一天吸两包烟,吸烟的同时又为自己这个“致命的缺点”而内疚;约瑟夫对他的女性朋友非常顺从,但会因为觉得是她“让他”不敢表达自己而生气。
因为自己的庸人自扰而心烦意乱重要吗?非常重要!因为乔治痛恨自己生妈妈的气,他就会沉溺于自我诋毁之中,因此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处理愤怒的问题。如果辛西娅因为自己不顾身体状况,老是吸烟而感到内疚,这会让她更加烦躁,为了不自我憎恨她有可能“需要”更多烟来转移注意力。当约瑟夫因为认定是他的女性朋友“让”他变得顺从而生气时,他就会变得极具攻击性,缺乏主见,会总想表现自己。由于他们最初的神经症状而引发情绪困扰,这样乔治、辛西娅和约瑟夫就会在很大程度上加剧自己的情绪问题。
因此我们提出了REBT 观点6:一旦你因为任何事而痛苦,你就会很容易因为这份痛苦而痛苦。如果你看一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就会发现,你因为自己的焦虑情绪而焦虑,因为抑郁而抑郁,因为暴怒而内疚,你真的很有让自己心烦意乱的天赋!
你不用轻信我的言论,你可以忠于自己的感受。想想上次惊慌失措的时候你的感觉如何?是的,由于惊慌失措你感受到了什么?你上一次抑郁了吗?有严重的自卑感吗?你自己看到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吧!
这就是REBT 的解决方法!它很奇妙,强调多思考和推理。每当你因为自己的坏心情而产生负面情绪的时候,当你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有这些坏心情的时候,你可以使用观点6来解决这些问题。
准确地说,想要停止因为庸人自扰而产生的心烦意乱,你可以尝试以下步骤。
1.扪心自问,“我现在感到很焦虑,是不是也会因为自己存在这种烦躁情绪而烦躁呢?”
2.承认事实,发现自身的次生症状,比如,因为焦虑而产生的抑郁,因为抑郁而产生的焦虑。
3.理解问题,是你创造了你的次生症状,你让自己因为恐慌而恐慌,因为自我憎恨而憎恨自己。
4.识别能力,因为是你让自己产生了次生的痛苦情感,所以你也拥有改变它们的能力。你可以从思考、感受和行动三个方面,强烈地、(情绪上)持之以恒地(积极)识别这种能力。下一步呢?
假设,通过使用REBT,你已经完全清楚地意识到你因为焦虑而焦虑,或因为恐慌而恐慌!你现在要做什么呢?
采用这些驳斥步骤:
1.假设你是因为一些绝对化的“必须”而创造了因恐慌而产生的恐慌,比如“我绝对不能恐慌,我应该要冷静!”
2.寻找、探索你的必须一直到你找到它们:“噢,对。现在我发现了,我真的相信我绝对不能恐慌,否则我将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那真是太可怕了!”
3.与你的必须进行积极辩驳直到你得出有效的理性观点(effective rational philosophies),并且坚信这些观点为止,比如:
iB(不合理信念)——“惊慌失措太糟糕了!”D(驳斥)——“证明惊慌很糟糕的证据在哪里?”
E(有效的理性观点)——“除了我自己这样认为以外,哪里都找不到这样的证据!惊慌只是让人很不舒适,但我还是可以忍受的,而且可以努力摆脱因为惊慌而产生的惊慌。”
iB——“我绝对不能惊慌!”D——“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规定?”
E——“哪里都没有。只有在像我一样满脑子都是扭曲思维的人身上才有!如果有规定要求我绝对不能惊慌,我可能就不会这样。很显然,所谓的规定就是我可以非常非常焦虑——如果我允许自己如此焦虑的话!”
iB——“如果我惊慌失措,那我将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D——“这是真的吗?”
E——“胡说八道!我和其他几十亿人都曾惊慌失措过,但是我们都没有进疯人院啊。惊慌失措的感觉确实很痛苦,但很少会让人精神崩溃。否则,所有的人都要受到管制!而即便出现了最坏的结果,我也要住院,的确这会令人非常不舒服,但是我仍然可以平静下来,过上幸福的生活。只要我想,我就能做到!”
如果你因驳斥(D)不合理信念(B)导致你产生了因焦虑而焦虑的情感结果(C),你可以不断思考、计划如何让自己摆脱这种情绪,一直到你很少再出现这样的情绪。最后你得出的结论可能是:
1.“我不会因为让自己焦虑或者因为焦虑而焦虑就是一个无能之人或者烂人。我只是一个有些愚蠢想法的正常人,我可以改变这些想法。”2.“不管压力和惊慌的情绪让人有多么不舒服、多么不便,那也只是不舒服。不是糟糕透顶!不是无法忍受!只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情而已!”
当你摆脱了次生情绪之后,可以回到最初惊慌失措的感受上(比如你害怕被某人拒绝);发现造成这种惊慌的不合理信念(例如,“我不能孤单,我不会幸福”);然后驳斥这些不合理信念,消除你最初的焦虑。
正如你看到的,REBT 的观点6意味着你可以轻易创造出你的最初问题和因最初问题而衍生的次生问题。它会鼓励你先消除你的次生问题,然后再消除你最初的问题。
观点6还会向你展示如何造成三级情绪紊乱以及如何解决它们。例如,吉拉德首先因为在工作上表现是否优秀而让自己焦虑(最初问题)。接着他变得嗜酒如命,以便暂时舒缓自己的焦虑(次生问题)。然而他又因为老是喝酒而十分痛恨自己(三级问题)。自我责备把他搞得十分低落以致工作上的表现更差,(为了缓解焦虑)他就喝酒更多了。
如果已经领悟了观点6,你就已经学会消除你的次生问题和三级问题,然后去处理你的主要问题,从而全面地帮助自己。
接下来是一些本章前面提到过的来访者的后续行为:乔治剖析自己的不合理信念“我绝对不能生我妈妈的气,即便小时候她忽视我,而现在她年迈的时候又要求我全心全意照顾她。生妈妈的气,我真卑鄙!”首先他接纳了自己的愤怒,然后,摆脱自我憎恨,最后他不再要求妈妈不应该那么苛求,而且不再恨她(即便他还是不喜欢她的行为)。
经过深思熟虑,辛西娅能够对自己重复地说:“我老是吸烟确实是一个缺点,但是因为吸烟而打击自己会让我更脆弱!如果因为我吸烟我就是个坏人,那么戒烟我就不那么差劲了?这显然不成立!所以即便我一直吸烟,我也决定停止自我打击!”当她停止自我责备,辛西娅发现很容易就可以保持一天只吸五支烟,而不再是原来的两包。
约瑟夫承认他的女性朋友确实让他很难表达自我。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她有犯错的权利,他不再生她的气,而且,尽管他有害怕和不适感,但是他能够迫使自己越来越笃定,直到表达自我时变得自然和轻松。
在我一个日常治疗小组的帮助下,吉拉德首先处理他的三级问题,即由于嗜酒如命而痛恨自己,通过治疗,他明白自己的酒瘾是糟糕的,但他并不是一个愚蠢、无可救药的人。接着他解决了自己次生症状(意志品质低下),这伴随着他的不合理信念“我不能忍受焦虑情绪,所以我必须立即从喝酒中解脱出来!”最后,他回到最初的症状,即由于他要求自己应该在工作中表现出色而造成的焦虑,他可以让自己担心但不会过度担心自己的工作表现,而且不再那么焦虑。在以上三个维度的问题上,他都有所提高,他的酒瘾和工作表现也都有大幅改善。当他的焦虑、意志品质低下和自我责备有所降低,他可以戒掉酒瘾而且过上更有效率的生活。
REBT练习10
这是一个关于诚实的练习。对自己不诚实往往是自我挫败的结果。当你不幸在某件事上失败或者看到其他人嘲笑你时,你会因承认事实而感到羞愧,所以你对自己说谎,否认自己的错误和愚蠢。
你现在所能做的是诚实地承认你最近感到心烦意乱,感到焦虑、沮丧或暴怒。比如:
你会不会因为你的孩子或其他亲戚迟到而焦虑?
你会不会因为认为你胸前的疼痛是心脏病导致的而感到惊慌?
你会不会因为亲戚或好友的去世而感到沮丧?
你会不会对那些针对无辜公民的恐怖袭击而暴怒?这些都是关于重大事件的焦虑,你或许可以接纳自己的反应,并进行处理。但是要是冠以一些近期的小事或者不重要事情的焦虑呢?比如:
你的衬衫上有一个污点,你担心公车或地铁上的陌生人会注意到它。
你参加一个聚会或者会议,却忘记了一个人的名字,你害怕那个人发现你不记得他的名字而感到焦虑。
你对理发师的手艺不太信任,害怕人们发现他把你的头发剪得太短了。
你不得不在音乐会中间去一趟洗手间,你会因为担心其他观众觉得你愚蠢,干扰他们欣赏乐曲而羞愧。
找找类似这些小事,承认你真的很焦虑、惊慌或羞愧,以及你会因焦虑而焦虑、因羞愧而羞愧、因惊慌而抑郁。你能不能对自己诚实一点?你能不能承认自己因为这个小小的失败而产生的最初惊慌,以及你能不能承认你害怕别人知道你最初的惊慌而产生次生性惊慌?要强迫自己诚实,这不会要了你的命!
那么现在可以做更进一步的工作。
1.嘲笑你自己的惊慌以及因为惊慌而产生的惊慌。看看你的要求,无论自己做什么别人都要认同、支持你,要求别人认同你的需要(需要他们支持你),这是多么荒谬!看看这有多么可笑!
2.做一个羞耻攻击练习,告诉一个人或几个人你“羞愧”的情感。让他们知道你因为多小的一件事而让自己心烦意乱;告诉他们你因为自己的庸人自扰而感到多么心烦意乱;果断地向别人坦诚、承认你有多么害怕,你非常恐惧自己的害怕情绪。
3.找到导致你最初惊慌情绪的主要必须。例如:“我必须记得这个人的名字!我绝对不能再问一次他叫什么!我绝对不能因为忘记他的名字而伤害他!我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竟然愚蠢地忘记了他的名字!”
4.找出导致你次生焦虑的必须。例如,“我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焦虑!我绝对不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焦虑!我必须立即克服我的焦虑!”
5.彻底摆脱这些必须,把它们变成喜好。
6.坚持观察并承认你经常会因为许多小事而让自己焦虑或惊慌。坚持接纳自己的焦虑,经常向他人承认自己的焦虑,找到那些你臆想的必须并与之辩驳。
为了避免混淆,解释得更清楚,让我再次强调一下,正如我在1956年时所述,你的信念系统(B)也包括思维、情感和行为倾向。看似存在纯粹的信念,但其实是它们还掺杂着情感和行为。你会思考—感受—行动,你的想法影响你的情感和行为,你的情感也会影响你的思维和行为,你的行为同样会影响你的思维和情感。三者是统一的,而我们经常错误地认为它们是各自独立的。所以当你思考你的想法的时候,你也同时在思考—感受—行动。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强烈地或轻微地(情感上)思考你的想法;持续地、强迫性地(行动上)思考你的想法。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思考—感受—行动的生物。记住这一点很难,但是你最好试着这样做。如果你只是思考,而不同时感受和践行你的不合理信念,你就不会真的“理解”它们,进而改变它们。思考—感受—行动以及我们运作它们时使用的语言有时是混乱和相互矛盾的,这便是我们难以让它们井然有序、完美、稳定运行的原因。尽量去思考—感受—行动那些不合理信念,再说一次,信念系统包括思维、情感和行为,你就会让它们更有效,但即使这样你也不会让它们百分百地有效和理智。在对功能失调的思维—情感—行为进行思考—感受—行动时,以及坚定地避免庸人自扰导致的心烦意乱时,你还要接纳你的不完美。无条件地接纳,包括接纳你的局限性!这真差劲,但还不是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