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20章 (1)
就像无数次在孤单的夜晚梦见的场景一样,又好像回到大一的时候,她的脚受了伤,他背她下山。傍晚的西山,日头西斜,残阳的红光照着满山深秋红叶,如一片暖洋洋的火海。山间小道寂静无声,游人早已散尽,只有他们两个——嗯,背后那只姓黄的灯泡自动忽略——他的背宽厚坚实,她趴在上头,搂着他的脖子,摇摇晃晃,快要睡着了……
做梦都是骗人的!怎么可能睡得着啊啊啊!
你试试看让你暗恋了三年从来没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背在背上,你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两条腿圈着他的腰,整个胸腹包括敏感的胸部都和他的背紧紧贴在一起,他每做一个动作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背上肌肉的起伏伸缩,他的手还抓住你的大腿,背一阵滑下去了还伸手到臀下托一把,你看你能不能睡着!
跟毛颖一起住了七年,果然被污染同化了。想当年自己多么CJ啊,那时候连曲惟恩的名字都没记熟,被他背着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放心大胆地睡觉。哪像现在,脑子里各种8CJ的念头飞来飞去颠来倒去滚来滚去,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脖子,很想化身为狼一口咬下去……
百爪挠心,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真TM悲催。T_T
他的衬衫解了两颗扣子,衣领敞开着,颈后出了一层薄汗,那熟悉而又好闻的气味反而更浓郁了,若即若离地在鼻间游荡。
要不要假装无意间贴上去偷偷亲一下?
——如果他跟黄玉莹突然昏迷人事不知她就敢。= =
安思冬悲催地往后仰了仰,试图跟他拉开点距离,刚动了一下,立即被喝止:“别往后仰,不好保持平衡。”
她只好又趴了回去,继续心猿意马地和脑子里各种8CJ的念头作战。
回到山顶平台时,许宏伟等人已经自行下山了。因为背着一个人,没有再走上山的路,而换了另一条更平坦的老年步道走。走着走着就和另外两个男生失散了,只剩她和曲惟恩、黄玉莹三个人。
三人走得很慢。太阳快要下山了,山里的游客也越来越少,老年步道只偶尔有一两个爬山锻炼返回的老人,也都从他们身边匆匆地越过。四周很安静,只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安思冬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熟悉。这里越过一个小山头先上坡后下坡的路好像以前走过,刚才那段围着山腰很长一段没有台阶的平路好像也走过,前面路边供行人休息的六角凉亭好像以前去过,如果没记错的话过了凉亭会有一条岔路,通向山谷深处的水潭……
黄玉莹忽然说:“好长一段没看到路标了,不会走错吧?”
曲惟恩说:“没走错,我认得这条路。”
“西山我倒是来爬过很多次,从来没走过这条老年步道。”
“这条路上没景点,又远又绕,一般年轻人都不爱走。”
“那你怎么会想到走这条路的?”
曲惟恩停顿了片刻才说:“也是为了背伤员。”
“欸,这么巧。什么时候的事?”
“有七年了。”
安思冬想起来了,大一那次她扭伤脚,曲惟恩背她下山,走的就是这条老年步道。说话间已经越过路边的亭子,转过去果然看见岔路口的路标,一边指向山门,另一边指向眼镜湖。
——这个湖名字真好玩,为什么叫眼镜湖,难道湖也要戴眼镜么?
——因为它从小爱学习,就近视了。
好冷的笑话,但是她还是被他一本正经说笑话的样子逗笑了,连脚踝的疼痛好像都减轻了几分。
——你的脚还疼吗?
——不太疼了。今天真的要谢谢你,背了我这么久,曲……呃……
——曲惟恩。
——哦对,曲惟恩。回去了我请你吃北门的烤串吧,听说有一家叫老冯烤肉的味道很好,可有名了,我早就想去了。
——行啊,我记着了,你可别赖账。
——才不会呢。
后来呢?后来等她的脚伤好了,她还是忘了,忘了有个叫曲惟恩的傻大个子男生,一声不吭地把她从山顶背下来,忘了他笨拙地给她讲冷笑话,忘了自己答应要请他吃老冯烤肉。
如果那时她没有忘记,如果她真的请客报告他,如果她再多和他说几句话,后来的事情会不会变得完全不一样?甚至更晚一些,大四的时候,如果她稍微敏锐一些,稍微早开窍一些,是不是现在他们早就像四爷和他女朋友,像阮静师姐和奈何情深,堂而皇之地在一起了?
那一切曾经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差了些微的一步。
如果早知道现在会这么爱他,她一定会珍惜的。
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
很突兀的,一大滴眼泪忽然间从眼眶里坠了下来,滴在他的脖子上,又顺着他的脊背滑了下去。
曲惟恩站住了。他微微侧过头。
她连忙抬手去擦,旁边黄玉莹先发现了:“安思冬,你怎么了?碰到伤口了吗?Owen快停下!放她下来!”
曲惟恩放她在路边凳子上坐下,流眼泪的样子被两人抓个正着。她狼狈地拿袖子擦眼泪,胡乱掩饰着:“我疼……我脚疼……”
其实脚早就不疼了,疼的是别的地方。
太丢脸了,居然在他面前哭,旁边还有黄玉莹。他肯定又要说:多大的人了,脚趾头受伤这点疼都忍不住。
多大的人了,这都忍不住。
可是就是忍不住。
黄玉莹递给她面巾纸,一边小声劝着她。曲惟恩站在她面前,双手插在裤兜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去,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空。
黄玉莹忽然叹了口气,问:“安思冬,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你高中同学吗?”
这句话比什么都灵,她的眼泪刷的一下立刻就收住了。果然在惊吓面前,忧愁感伤悲戚心痛神马滴通通都要让道。-__-b
好在黄玉莹就问了这一句,没再说什么。三个人回到山下,其他六个人要么坐公交,要么拼车,已经全都走了。
回去路上安思冬坐副驾驶位,黄玉莹坐在后排,只花了四十多分钟就到家了。接近小区时黄玉莹说:“Owen,前面小区门口让我下车吧。我还有点事,麻烦你带安思冬去趟医院,再送她回家,行吗?”
不是吧?黄玉莹,你不能这么残忍把我一个残疾人丢下啊!ToT
她在后视镜里眼巴巴地看着黄玉莹,黄玉莹理都不理,等车停稳就直接下去了。车上只剩两个人,气氛立刻变得……很诡异。
“呃……”
他咳了一声:“先去医院吧。”
“好!”不管去哪儿,只要有第三个活人就行。= =
去社区医院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伤到骨头,医生又给重新处理了伤口包扎好,开了一点防止感染的消炎药。回到小区楼下,天已经完全黑了。
曲惟恩下车绕到右边,打开车门,伸手想要把她抱下来。她连忙往后缩:“其实没啥大碍,我能自己走了……刚才在医生那里我不就自己走了几步吗?”
“你要自己爬上六楼?”
就为了省那200块房租,都吃了多少次亏了,早知道就租前面那些有电梯的楼了……“那还是背吧,六层楼呢,很费力的……”打横抱起神马滴,实在太惊悚了!
曲惟恩也没坚持,仍旧背她上楼。楼道里黑漆漆的,一片死寂,这次连黄玉莹都没了,她如临大敌,恨不得把心脏按住,叫它少跳两下,别那么大声。
好不容易挨到六楼,她站在门口,把全身上下的口袋里里外外掏了个遍——
“钥匙丢了?”
“嗯……”人要倒霉的时候,果然喝口凉水都塞牙。防盗门一共就两把钥匙,她和毛颖各一把,之前已经被毛颖弄丢过一次,连房东的备用钥匙都拿来了。
她敲了一阵门,屋里没动静,毛颖好像不在家,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毛毛,你在哪儿呢?现在能回来不?我把钥……”
毛颖嗓门很大:“冬冬啊,你大点儿声,我在机场呢。”
“你跑机场干吗去呀?”
“我来上海出差,刚下飞机,什么事儿啊?”
-__-!
“你怎么突然出差啊,昨天都没听你说……我钥匙丢了,锁外头进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