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过去之所以仅有极小的进步,还有一个重大的、有力的原因,这就是:大凡走路,如果目标本身没有摆正,要想取一条正确的途径是不可能的。科学的真正的、合法的目标说来不外是这样:把新的发现和新的力量惠赠给人类生活。但对于这一点,绝大多数人却没有感到,他们只是雇佣化的和论道式的;只偶然有智慧较敏、又贪图荣誉的工匠投身于新发明,而他这样做时多半是以自己的财产为牺牲。一般说来,人们绝无以扩增方术和科学的总量为己任之意,所以即在手边已有的总量当中,他们所取和所求的也不外那对他们的演讲有用,能使他们得利,得名或取得类此便宜的一点东西。即使在大群之中居然有人以诚实的爱情为科学而追求科学,他的对象也还是宁在五花八门的思辨和学说而不在对真理的严肃而严格的搜求。又即使偶然有人确以诚意来追求真理,他所自任的却又不外是那种替早经发现的事物安排原因以使人心和理解力得到满足的真理,而并不是那种足以导致事功的新保证和原理的新光亮的真理。这样说来,既然科学的目的还没有摆对,那么人们在办法上发生错误就不足为奇了。
摘自(英国)培根《新工具》Ⅰ,81
历来处理科学的人,不是实验家,就是教条者。实验家象蚂蚁,只会采集和使用;推论家象蜘蛛,只凭自己的材料来织成丝网。而蜜蜂却是采取中道的,它在庭园里或在田野里从花朵中采集材料,而用自己的能力加以变化和消化。哲学的真正任务就正是这样,它既非完全或主要依靠心的能力,也非只把从自然历史和机械实验收来的材料原封不动、囫囵吞枣地累置在记忆之中,而是把它们变化过和消化过而放置在理解力之中。这样一来,要把这两种机能,即实验的和理性的这两种机能,更紧密地和更精纯地结合起来(这是迄今还未做到的),我们就可以有很多的希望。
摘自(英国)培根《新工具》Ⅰ,95
我们应遵循一个正当的上升阶梯,不打岔,不违章,一步一步由特殊的东西进至较低的公理,然后再进至中级公理,一个比一个高,最后上升到最一般的公理。这样,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科学寄以好的希望。因为最低的公理与单纯的经验相差无几,最高的最一般的公理(指我们现在所有的)则又是概念的、抽象的、没有坚实性的。唯有中级公理却是真正的、坚实的和富有活力的,人们的事务和前程正是依靠着它们,也只有由它们而上,到最后才能有那真是最一般的公理,这就不复是那抽象的,而是被那些中间公理所切实规限出的最一般的公理。
这样说来,对于理解力切不可赋以翅膀,倒要系以重物,以免它跳跃和飞翔。这是从来还没有做过的;而一旦这样做了,我们就可以对科学寄以较好的希望了。
摘自(英国)培根《新工具》Ⅱ,104
若有人以方术和科学会被滥用到邪恶、奢侈等等的目的为理由来加以反对,请人们也不要为这种说法所动。因为若是那样说,则对人世一切美德如智慧、勇气、力量、美丽、财富、光本身以及其他等等也莫不可同样加以反对了。我们只管让人类恢复那种由神所遗赠、为其所固有的对于自然的权利,并赋以一种权力,至于如何运用,自有健全的理性和真正的宗教来加以管理。
摘自(英国)培根《新工具》Ⅰ,129
关于斯芬克司之谜一共有两类:一种涉及事物的性质,另一种涉及人的性质;同样的,也对它们提出了两种类型的解答:一种是关于自然的方面,另一种是关于人的方面,支配所有事物的,自然是包括物体、医药和机械力,以及其他事物,这正是真正自然哲学固有的和最终的目的;但是学院哲学夸夸其谈满足于它所发现的,这就可能忽视或不理睬对现实和事理的探索。俄狄浦斯由于解答了斯芬克司之谜,而成为底比斯的国王,他的解答就属于同人的性质相关,因为无论谁洞察了人的性质就可能几乎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实现他的理想,享有帝国。
摘自(英国)培根《古代人的智慧·斯芬克司》
找到和说明一个最符合自然现象的定义这看来是最值得想望的事。因为任何人都可以想出一个任意的天体运动形式并说明它的特性;例如,有人就想象用螺旋和螺旋线来描述我们在自然界中从未见到过的某种运动,并且十分赞赏地规定按他们的定义而具有的这些曲线的特性;但是我们是以自然界中实际存在的加速度来判定物体的降落现象,并根据我们观察到的加速运动的本质特征作出加速运动定义的。经不断的努力,最终我们就会相信我们取得了成功。我们主要靠实验获得的结果同我们相继论证的这些特性的一致和严格的相符,来证实我们的看法的。
摘自(意大利)伽利略《两门新科学的对话》Ⅲ
辛普利邱我认为一般说来两种类型的自然运动引起圆和球;然而就由于加速运动及其证据而产生的圆来说,我并不完全清楚。但是人们能把运动的起源看作或是在球的中心或是在球的最顶部,这就会使人认为在这些真实而又奇怪的现象中可能有某种巨大的隐藏的秘密,某种同宇宙的创造相关的秘密(被说成是球的样子),也同始因的位置相关的秘密。
萨尔维阿蒂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但是这类深奥的想象属于比我们所谈论的更高等的科学。
摘自(意大利)伽利略《两门新科学的对话》Ⅲ
心脏是生命的开始,它是微型宇宙的太阳,正如太阳是世界的心脏一样,因为使血液发生运动,成为完善,促进营养,并且防止腐败和凝固的正是靠的心脏的脉搏,它是家神,在执行它的职能时,滋养,抚育和促进整个身体的成长,而且的确是生命的基础和一切活动的源泉。……心脏如同国王一样,在他的手中握着主要的和最高的权力,它统治着一切,而且是一切力量所产生的本原和基础,在动物体内的一切力量都离不了它。
摘自(英国)威廉·哈维《血液循环论》
以上所说是关于血液自静脉流到动脉的路径,和因心脏的活动而输运传播的情况;有几点虽为格林或哥仑布等权威或别的人的理论所感动的人也不能不同意的。剩下的问题是关于经过的血液的分量和源泉。这乃是极新奇的而又闻所未闻的,所以我不但怕少数人或因忌妒我而害我,而且也深怕人类将以我为仇敌,因为习惯为第二天性,根深而又蒂固的。学说一旦传播便会生根,而尊古之情又是人所共同具有的。但是我意已决,我信托对于真理的爱好和固着于高贵心灵中的公正。说实话,当我考虑到我所收集的证据时,无论这是得自活体的解剖,和我对于这些解剖的各种见解,或得自对心室的研究,出入心室的血管和这些血管的对称与大小的——因为造物者不会无的放矢,决不会造了巨大的血管而使它无用——或从特别观察的活瓣的位置与构造及普通观察心脏的各部分而得到的,和别的事情,我常常严肃地独自深思,耿耿于怀,输送过血液的分量究竟有多少,在多少时间内它的路程可以走完,以及其他等等。但是若非血液有自动脉至静脉之路而仍回至心脏的右部,那么虽有消化过的食物的浆汁来补充也不能使静脉之中血不流竭而动脉中也不能不因受了过多血液而爆裂的,我因此想到这里或者有一种运动,它似乎是循环的。后来,我发现事实确实如此。
摘自(英国)威廉·哈维《心血运动论》Ⅷ
因此,心脏是生命之源,犹如太阳是宇宙之源一样,因为太阳也可称之为世界的心脏;为了使心脏能跳动,血液因而流动,滋养着心脏,使它不至腐败和冻结。它是内部的神灵,发挥它的作用以营养、调整、活动身体的各个部分,实为生命的基础,一切活动的源泉。但是关于这些事,我们在推测心脏的运动的最后原因时,再作推论。
摘自(英国)威廉·哈维《心血运动论》Ⅷ
每当人们注意到两个事物之间的某种相似之点时,他们习惯于甚至把这两个不同事物归结为对一个来说是真的,对另一个也是真的。因此,他们错误地把完全在头脑中进行认识活动的科学同靠身体的活动和安排的技艺对比起来。他们看到同一个人不可能学会一切技艺,而只限于一门技艺的人很容易成为最好的工作者,因为对于同一只手来说,要想既适合于做农活又适合于弹琴,或只用一只手完成多种任务,这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他们认为对于科学研究来说也同样如此,而且当根据不同的研究主题把科学分成不同的部门时,他们想象应该分别研究各门科学,因为每一门科学都独立于其他科学。然而这种看法是完全错误的。因为所有的科学同人类的智慧是一致的,而人类的智慧总是一样地应用于不同的主题……所以,我们要相信所有的科学是有内在联系的,把所有科学联系起来研究比孤立地研究某一门要容易得多。因此,如果谁想认认真真地探索事物的真理,他就不应该只挑选某一门具体的科学;因为所有的科学都是相互联系和相互依赖的,他应该更多地考虑到如何增强理性的自然之光,不是为了解决象学究型的这个或那个困难,而是为了使他的认识可以在他一生中所能发生的一切事件进行适当的选择。很快他就会大为惊异,他比那些热心于特殊目的的人,取得了更大的进步,他不仅同样达到了那些人的要求,而且会得到比他所期望的更大的成果。
摘自(法国)笛卡尔《指导心灵的规则》Ⅰ
我恐怕在我的论述中不能把我所思想到的一切都表达出来,所以我只打算在这里详细说明我对于光的思想,再附带讲一讲太阳和恒星,因为光几乎都是从那里发出的,讲一讲天宇,因为它是传导光线的,讲一讲行星、彗星和地球,因为它们是反射光线的,更特别讲一讲地球上的一切物体,因为它们或者是有颜色的,或者是透明的,或者是发光的,最后讲一讲人,因为人是这些东西的观察者。同时,为了给这些东西作一个投影,并且为了能够更自由地说出我对这些东西的判断,而不必遵从或反对学者们所接受的那些意见,于是我就决定把这个世界留给他们去争辩,而只谈一个新世界中所要发生的事。就是说,假定上帝现在在想象的空间中的某处创造了一些足够构成一个新世界的物质,并且把这团物质的各个部分以不同的方式毫无秩序地搅和起来,以便将它构成一团混沌,象诗人所能想象的那样混乱,然后上帝就不作别的事,只是给予自然以通常的协助,让自然依照他所建立的规律活动——看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摘自(法国)笛卡尔《方法论》Ⅴ
到了我已探求到物理学上的一些一般概念,并且在许多具体难题上开始应用它们,看到了它们对我们的作用以及比起以前的原理有什么不同,我就立刻感到人类的存在既然依赖于人人努力来增进公众的幸福,那么我如果把这些概念隐藏起来,岂不是故意违犯这条法则。因为我看到,我们若是遵循这些概念,定会得到有益于人生的知识,而且我们也可借此发现一种实用的哲学,来代替经院中所讲授的那种空洞的哲学。有了这种实用的哲学,我们便可以明了火、水、空气、星宿、天气以及环绕我们的一切东西,都有什么能力,有什么作用,就如同我们明了工匠的各种技艺似的,而且我们还可以如工匠应用技艺似的,把这些能力同功用应用到适当的地方,使我们成为自然的主人和占有者。
摘自(法国)笛卡尔《方法论》Ⅵ
语言的一般用处是将心理讨论转化为口头讨论,或把思维序列转化为语言序列。象这样做有两种用处,一种是记录我们的思维序列。这种序列由于容易遗忘,使我们必须从头进行构思,但通过作为标记的语词就可以重新回忆起来。所以名词的第一个用处就是作为记忆的标记。另一个用处是:当许多人运用同一些语词时,他们可以通过这些语词之间的联系与顺序互相表达自己对每一件事物所想象或想到的是什么,同时也可以表示他们所想望、惧怕或具有其他激情的东西。在这种用处方面,语言被称为符号。至于语言的特殊规则是:第一,表示我们通过思考所发现的任何现存或过去事物的原因以及我们所发观的现存或过去事物可能产生的结果。总起来说,这就是获得学术知识。第二是:向他人说明我们所获得的知识,也就是商讨和互教。第三是:使别人知道我们的意愿和目的,以便互助。第四是:无害地为了娱乐和炫耀而玩弄语词以自娱和娱悦他人。
摘自(英国)霍布斯《利维坦》Ⅰ,Ⅳ
人类的心灵之光就是清晰的语词,但首先要用严格的定义去检验,清除它的含混意义;推理就是步伐,学识的增长就是道路,而人类的利益则是目标。
摘自(英国)霍布斯《利维坦》Ⅰ,5
一切科学就其研究的领域而言都是无穷的,因为谁会怀疑例如几何学中有待证明的问题乃是无穷无尽的呢?并且就其原理的繁多和细密而言,它们也是无穷的;因为谁不知道我们当作是最后命题的那些原理,其本身也是不能成立的,而是还得依据另外的原理,而另外的原理又要再依据另外的原理,所以就永远都不允许有最后的原理呢?可是我们却规定了某些最后的原理,其理由看来就正如我们对于物质的东西所下的规定一样;对于物质的东西,凡是超乎我们的感官所能察觉之外的,我们就称之为不可分割的质点,尽管按其本性来说,那是不可以无限分割的。
在科学的这种双重无穷之中,宏伟的无穷性是最易于感觉的,而这也就是何以居然竟有少数人自命为认识一切事物。从德谟克里特就说过:“我要论述一切。”
然而微小的无穷性却并不那么显而易见,哲学家们往往自诩已经达到了这一点,但正是在这上面,他们都绊倒了。
摘自(法国)帕斯卡尔《思想录》Ⅱ,72
几何、算术、音乐、物理、医学、建筑学和所有的实验和理性科学,如果它们要成为完善的科学,还必须加强。古人靠自己的前辈只是粗略地对它们有所了解,而我们却以比已经对它们所理解的更完善的状况把它们留给后人。由于它们的完善依赖时间和努力,所以很明显,即使是我们的努力和花费的时间使我们得到的成就比古人小,但把这两方面结合起来仍然必定比单独一方面要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