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会珍爱自己,他第一次知晓,她的娘亲,是被人害死的。而那个罪魁祸首,还有他名义上的爹爹,此时却高高在上。
自此后,他苦练武功,他知晓,唯有强大,才能摆脱被欺凌的命运。
原以为不会再和那个仙子一般的女子有交集,却不料一次在战场上深受重伤,几乎丧命。亦是她,仙一般的女子适时出现,她不畏艰辛,从雪山之巅采到一朵雪莲,吊住了他的气息,救回了他一条性命。
彼时,他的整颗身心俱被她迷惑,发誓今生今世要娶她为妻。然,她依旧如观音仙子般不以为然。临行前,含糊地说道,如若要娶她,须等她几年。
他点头,他一直等着她。
而这几年,昆仑奴乌墨族的族长寻到他,他这才知晓,她的娘亲真的是昆仑婢,且是乌墨族族长的千金。族长便是他的外爷,他将整个乌墨族交到他手上,要他给乌墨族一个安定平等的未来。
他们到绵云山深山中开疆辟土,开拓了属于昆仑奴的世外桃源。
而她,虽然依旧如同仙子一般,并不将他的感情当回事。
而今,她乍然遭难,他又怎能置之不理?又怎能任她如活死人般死去?
明春水抱着瑟瑟,在她耳畔轻轻说道:“瑟,你是如此善良,如若是你,一定也不会任她死去的,对吗?”
这些话,他对别人从未讲过,就连他手下的四大公子也并不知晓。因为那是他心头最耻辱的一段过去,一直深深埋在他心底。而对瑟瑟,他也一直觉得难以启齿。今夜,他终究是鼓起勇气,向她坦诚,因为他怕他不说出来,她便永远不会醒过来。
明春水看着瑟瑟依旧惨白毫无波动的脸,他心头如千刀万剐般难受。她在昏迷之中,又怎么可能听到他的话呢?
他抱着她,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瑟瑟的睫毛眨了眨,两行清泪从眼角蜿蜒滑下。
明春水惊异地望着那两行清泪,一瞬间竟是呆住了。
不知在黑暗的迷雾中徘徊了多久,瑟瑟终于醒了过来。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发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抱着。她微微一挣扎,便感觉到唇上落下轻轻的碰触,那软软暖暖的感觉,分明是亲吻。她正要凝眉,便感觉到那个吻移到了她的眼睫上,将她眼角滑落的泪吮去。
她不知自己因何流泪,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听到了一个凄惨的故事。她不确定那故事是真的,还是在梦中的。她觉得心好痛,为那个故事,为故事里的人。
她有些难过地拧了拧眉,立刻,便有一只温柔的手覆上她的额角,沿着眉骨轻缓地揉着,使她的头痛症状稍微减轻了一些。
她的心猛然一滞,身子乍然绷得死紧,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他的唇,便代替了指尖,轻轻落在她的黛眉上,眼睛上,瞬间转移到她的脸颊,轻轻摩擦着。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灼热的呼吸撩拨着,似乎在诉说着曾经出现在梦里的那些温柔的呼唤。
在梦里,是他在呼唤她吗?
那么温柔,那么深情,是他吗?
瑟瑟微微苦笑,是他又如何,他心中,不仅仅只有她。而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远远及不上那个女子,她知道。
她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她不管醒着,还是睡着,其实没多大差别,都是黑暗的世界罢了。
明春水看到瑟瑟睁开了眼睛,他一直高悬着的心总算是回归了原位,心头涌上了一阵狂喜。可是,他却如同失语般,瞬间,不知说什么了。
他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她,唇角勾着笑意,眸光却复杂至极。
瑟瑟并不知他在看着她,她推了推他的怀抱,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别动!”明春水沉声说道,微微苦笑。
她一动,他的手臂就麻木的厉害,抱了她五天五夜,肩膀,手臂,腿脚早已麻木了,根本就不听他的使唤。静坐了片刻,才感觉找回了知觉,他将她缓缓放在床榻上,为她盖上厚厚的锦被。
一脱离他的怀抱,瑟瑟便感觉到全身冷的厉害。难道是她一觉睡到了冬天?怎地这般冷,床前,似乎还放着火盆。
“我昏睡了多久?”她淡淡问道,语气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情绪。
“五日五夜!”明春水坐在床畔,柔声答道。
五日五夜?那应当还是在秋日,可是为何她感觉到如此的冷。而床前,似乎是摆着好几个火盆,就算她看不到,却是可以感觉到得。自己为何如此畏寒?
似乎是察觉到瑟瑟的疑惑,明春水伸手为瑟瑟掖了掖被角,柔声问道:“是不是感觉到冷?”
瑟瑟颦眉道:“是,何以如此?”难不成是因为祛毒。
“是你为她祛毒落下的病!”明春水心疼地说道。
“哦!”瑟瑟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果然如此,自此后,就连夏日,她也要裹着厚厚的棉衣吗?
她的冷淡令他几乎抓狂,她恼他气他都无所谓,就是这般疏远,令他心中如猫爪般难受。
他俯身,温柔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噬咬着。见她依旧毫无反应,他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瑟瑟却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黛眉轻挑,冷冷笑道:“明春水,不过是一副残躯,你若真的想要,自管要好了!”
明春水黑眸一凝,心底,划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哀伤。
他起身,深邃的眸光锁住她憔悴的容颜,心疼地将他拥在怀里,他知晓那夜他伤到她了。可是,他不得不那么做。如若老天让他重新选择,他还会那么做。他不可能任由那个女子自生自灭,任由她如花般凋零夭亡。
瑟瑟躺在廊下的软椅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裘衣。明媚的日光照在她脸上,映的一张玉脸洁白如雪。她懒洋洋坐在那里,病美人一般,美得令人担忧,似乎她随时都会融化在日光里一般。
瑟瑟醒过来已经有五六日了,只是身上的寒症依旧不见轻。虽说沐浴在暖暖的日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难道说,这一生,就要这般过下去吗?瑟瑟微微苦笑。
云轻狂沿着长廊拾阶而上,遥遥看到坐在廊下的瑟瑟,笑吟吟地说道:“女人啊,果然是柔弱点比较好看。”
瑟瑟微微一笑,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这意思,是说我以前不好看了?”
“非也,以前当然也是好看的,但是,如今更加好看!”云轻狂抱臂笑道。
瑟瑟不理他的调侃,淡淡问道:“蔷儿呢?”算起来,也有好几日没见风蔷儿了,这丫头,知晓她目盲了,也不来探视她。黑暗中的日子,着实是无聊透顶呢。有她说说话,也能解解闷。
云轻狂敛起唇边的笑意,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妖女,被楼主罚了静室之刑,明日才能出来的。”一旦说起风蔷儿,云轻狂就一副愤恨的样子。可是,瑟瑟还是能够从云轻狂的声音里,辨出来几分爱意。
瑟瑟未曾料到风蔷儿竟被囚禁起来了,闻言沉默了一瞬,轻声问道:“是因为蔷儿助我出逃吗?”
云轻狂笑道:“也不全是,其实那妖女也早该关一关了,最近无法无天的厉害,再不管教,岂不反了。”
“什么是静室之刑?”瑟瑟挑眉问道。
“我之前犯过一次错,被楼主关了五天静室,在静室之中,眼前一片黑暗,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血流声。到了第四日,我几乎要崩溃了,到了第五日,我几乎癫狂。”云轻狂道。
风蔷儿因为她受了刑罚,瑟瑟心内极是歉疚,听云轻狂说的,这刑罚不带血腥,倒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只是,今后出春水楼的希望便更加渺茫了,恐怕蔷儿也是不敢助她了。
“我今日来,是给你送东西的。”云轻狂说着,从随身的药囊中,拿出一袋子药丸,道,“这是配合你习练内功的奇药,我配成了药丸,效果比单用药草要好,你配合着用吧。”
瑟瑟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她也该好好习练武功了。
“你也不问问我为何要给你药?”云轻狂见瑟瑟一副清冷冷的神色,凝眉问道。
瑟瑟唇角绽开一抹毫不在意的笑意,道:“为何?难不成你看上我了?”其实瑟瑟心里是明白的,如若没有明春水的吩咐,云轻狂怎会有这般大的胆子。只是,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云轻狂低叹一声,沉声道:“赶快练武吧,内力高了,这寒症也便会慢慢消除,不然你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令人真是……”
令人真是怜惜!
云轻狂话没说完,便转身沿着走廊去了。
瑟瑟在廊下又坐了一会儿,感觉日光渐渐变得幽暗了,身上也渐渐有了冷意,正要起身回屋,便听侍女来报,说是莲心姑娘求见。
莲心?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