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师太和老和尚也都眼射奇光,并深深读懂了殷无悔的话,任谁都会激动,任谁都会惊异。
“老纳无妄,见过少侠。”无妄大师满眼尊敬地道。
“峨嵋恒静、恒远、恒善见过凌少侠。”恒静师太连同身后的两尼恭声道。
凌海的目光很深邃,在几人的眼中,这对眸子便是早晨的启明星,是那样的幽远,那样的生动,蕴含着无限的生机,包容着无穷的智慧,隐藏着无数的玄机。凌海淡然一笑,躬身回敬道:“晚辈凌海见过大师和众位师太。”这使众人如沐春风,又似在寒冷的冬日,置身于和煦的阳光之下一般,每个人的心头都荡漾着一片无穷的生机。
然后凌海又转过头对休远温和地道:“我们又相见了。”一切都是那样自然,那样纯朴,那么生动。
休远心中一阵失落一阵空虚,又是一阵欢欣,眼神有些哀怨,也有些失望,旋而又充满了崇敬和爱慕。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但凌海那清澈的眸子却捕捉到了这一个变化的程序,心头也微微一松。
凌海抬起头,那迷人而虚幻的目光凝成了一道实质的精神与殷无悔那崇慕、虔诚的目光在空中相击。殷无悔一阵颤栗。
“你终于悟通了,很好!”凌海的声音始终是那样柔和,让人为之心颤和激动。
这也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殷无悔却深深地明白这句话中的欢喜和欣慰。
“凌大哥,看你神彩飞扬,想必是功力又精进了不少,这‘毒手盟’的末日就要到啰。”休远兴高采烈地道。
凌海潇洒地朝她一笑,然后转向恒静问道:“恒慧师太没事吧?”
“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已经不能再出来迎接少侠了。”恒静师太一脸悲切地道。
恒静师太神色微微一变,很细微,很细微,但凌海却感应到了,还捕捉到了她心内的那一丝丝不安,这或许只是为恒慧师太的伤势而担心。
“少侠,请到庵里去说话吧。”无妄大师客气地道。
“谢谢大师。”凌海望了休远一眼,然后向无妄大师客气地道。
于是众人随着无妄大师向卧云庵走去。
“早闻少侠宅心仁厚,侠义盖世,今日一见果令老纳心服。”无妄大师边走边诚恳地道。
“大师过奖了,晚辈只是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人的生命都是可贵的,能为苍生做上一点事是应该的,何况我还有私心存于里面,又怎能担当如此夸赞?”凌海谦虚地道。
“凌少侠,不知杀手盟那边的事情你安顿得怎么样?”恒静师太疑问道。
“我在宜宾见过猎鹰,同时也和他讲好,司马屠若主动找我,他们便不会插手,两方都不帮。唉,毕竟那一帮兄弟都受过司马屠的恩惠,怎能让他们恩将仇报呢?不过,司马屠已经找过我。”凌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啊,司马屠已经找过你?你杀了他没有?”休远惊讶地问道。
凌海苦涩地一笑道:“我是想杀他,但他若这样容易杀,恐怕早就死了,我们两败俱伤,他便走了。”
“你伤势不要紧吧?”休远急切地道,打断了殷无悔想问的话。
“哈哈,我若是伤势要紧的话,还能站在你面前说话吗?”凌海心中一阵温暖,笑着望了休远一眼道。
休远的脸色有些发烧,微微地低下了头,殷无悔心中一阵好笑,而其他几人却丝毫没有觉察到,不过恒善的心神似乎有些乱。凌海的感觉很清晰,其实每个人的心中所想,都已在他心中产生了感应,他有些疑惑,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似乎没什么。
凌海突然问道:“师太,关于贵派内有内奸的事可查出来了。”凌海的心神紧锁着恒善的心神。
果然发现恒善师太的心中有一阵恐慌传到,但从她表面的脸色中一点都看不出来。可凌海很相信他的感觉。
“这奸贼很狡猾,一直抓不住她的痛脚,所以还没有结果。”恒静师太狠狠地道。
“不要紧,我会让这内奸白费心机,一定会把恒慧师太的毒伤给治好。”凌海用心去感应恒善的动静,同时也故意大声道。
“少侠能解除得了掌门她体内的毒吗?”恒善师太的心神更乱,竟急切地问道。
凌海莫测高深地道:“天下之大好像还没有凌家解不了的毒。”
“那就好!那就好!”恒善师太勉强地欢笑道。
“那我先代峨嵋上下谢谢少侠!”恒静师太高兴地道。
“凌大哥,你说教我用毒,什么时候开始教呢?”休远兴致勃勃地道。
“噢,你别急,我会在这几天内教你,反正上了峨嵋总得看看风景,对吗?”凌海微微一笑道。
“我做你的向导,我自小在这儿长大,是个很好的向导!”休远兴奋地抢应道。
恒静师太等人一阵惊愕,没想到这弟子如此激动,都奇怪地望了休远一眼,一下子将休远的脸灼得通红。
“那很好啊,我就先谢过了。”凌海微微含笑道。
“主人,有个意外的消息要告诉你,我想你肯定会高兴。”殷无悔春风满面地道。
“哦,那是什么消息呢?”凌海奇问道。
“四人堂派兄弟过来,说愿意听从主人的调遣。”殷无悔轻缓地道。
“四人堂?什么四人堂?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称。”凌海更奇怪地问道。
“少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这四人堂本就是一个很秘密的组织,是继‘杀手盟’、‘天狮寨’之后的又一股新兴势力,我们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四人堂’的名字。”恒静师太插口道。
“这四人堂的组织者,主人一定会感到很意外。他们都是你凌家三年前的幸存者,逃过大劫后便在江湖中组织了复仇活动,而且在江湖中暗地里组织了一个非常庞大的侦察网。因为他们无论什么事情都是暗地进行,也便不为外人所知。”殷无悔有些崇敬地道。
“我凌家的兄弟?是谁?”凌海有些激动,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就知道主人会很高兴,他们有四个掌门,便是当初庄主的书童,如氏四兄弟!”殷无悔有些吊凌海的胃口道。和凌海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知道凌海性子随和,也便少了那种主仆之间的拘束,说话十分随便。
“啊,他们四人还活着?那太好了,那太好了。”凌海激动得像个小孩子一般,欢快地叫道。
看到凌海这个样子,众人不禁莞尔。
“四人堂的兄弟呢?”凌海有些傻兮兮地问道。
“当然还在峨嵋山啰,看你高兴得连走路都差点走不稳了。”休远“扑哧”一笑道。
恒静师太的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甚至连无妄大师都有这样的感觉。两人相视了一眼,同时向休远望去,只见休远望着凌海目射奇光,不由得都暗叹一声。
凌海也一呆,想不到这俏丽的小师太居然以这种开玩笑的口吻和他说话,虽然他心中有一点感觉,却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会遇到这种阵仗,而休远却懵然不觉,依然有点傻傻地盯着他。幸亏这时候殷无悔的话解开这尴尬的场面。
“主人,他们四人现在不能亲来,他们四人已经将自己炼制成毒人了,不想在众多的人面前出现。上次前往花果山的四个怪人,便是他们。目前,他们配合着天狮寨、艾家、祖家、丐帮,还有冯家,对毒手盟各地分舵进行破坏。虽然这一次各派的高手在上峨嵋的途中损失惨重,但毒手盟也因高手用在这次伏击之中,各地分舵破坏得也相当厉害。”殷无悔长吁了一口气道。
“这叫人算不如天算,这一路上各派的精英的确死伤很多,但对毒手盟的打击也很大。据说蛇山王家的当家人王祖通被冯家害死,而王祖通就是毒手盟的左护法。而在路上少林几位高僧连同殷大侠和我们已将毒手盟的右护法厉啸天和他身边的四大高手及内坛五位高手也除去了,看来‘毒手盟’是大势已去了。”恒静师太也兴奋地道。
恒善的心里似乎很矛盾,凌海清楚地捕捉到了这种感觉。
“是啊,现在丐帮帮主博大侠和‘无影神丐’陈前辈正在组织丐帮弟子向洛阳城调动,准备聚齐各派,与‘毒手盟’作个了断。同时,天狮寨中的高手也正前往洛阳;冯家这一次似乎也出去了不少高手,其中有八大天王和六大堂主;艾、祖两家也是高手尽出,誓要一举将‘毒手盟’铲除,四人堂早就将花果山闹得没有宁日,这次毒手盟定是在劫难逃呢!”殷无悔高兴地道。
“唉,可惜司马屠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一半,各派已经乱成一团,惟有少林还保持着清静,而其他各派却都多少遭到了破坏。峨嵋幸亏奸贼还未曾得手,否则真是武林大乱,难以收拾,到时候,就算完全消灭了‘毒手盟’,也都无可挽回。”凌海有些感叹地道。
“啊,少侠所说甚是,老纳还没有想过这问题。”无妄大师惊道。
“金狗狼子野心,只要我中原武林犹有一兵一卒,也要抗争到底,何况我大宋子民千千万万,只要我们激起老百姓的斗志,就不信金狗能得逞!”恒静师太急怒地道。
“休远小师太,看来峨嵋之游是不行了,一日没有清除‘毒手盟’这一大隐患,我们都没有心情游山玩水,只好对不起小师太的一片盛情了。”凌海的确有些怕休远的纠缠,他怕对不起孙平儿,更怕害了休远,遂故意在小师太三字上放重音量,似乎是想划清界线提醒休远,同时也是想急于去见孙平儿。
休远一听凌海的口气,立即失去了笑容,眼圈有些发红,望向凌海的目光充满了幽怨和失望。
凌海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顿时体内的精神境界似乎有一道阴影掠过。他迅速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休远那让人心碎的双眼。
“那你说教我毒功,还算不算数?”休远强忍着失望轻声问道。
凌海心一软,柔声道:“那当然算数。”
“少侠真是个急人,不过这是武林之福,到时候,我峨嵋派定会赶到洛阳,与各位共灭‘毒手盟’。”恒静师太激昂地道。
“少侠真乃大仁之士,贫僧无妄也会赶到花果山。”无妄大师真诚地道。
“有各位前辈相助,就是‘毒手盟’不想消失都难啰。”凌海欢笑地道,但心中仍然是那双眼睛,那双充满幽怨和失望的眼睛,他不敢想。他却不知道,此时他的心境已经有了波动,他的精神有一点点的缺口,那是一种心灵负担的结果。他所修习的是自然之精要,一切都要讲求自然,一切都要顺乎人心、天心,可他却在克制自己!克制,便会使人心灵不能达到最完美的境界,剑道便会有缺陷,也就不能达到最完美的境界。
凌海的心神又有了一下波动,那是接触到了一个带着无比残忍和狠厉的眼神,不过那只是一刹那间的闪烁。可是凌海的确捕捉到了,他心里便有了一个念头,一个断定,但他没有说出来,他不能说出来。
“少侠,前面便是大乘寺,各路武林朋友便是栖宿在那里。”恒静师太指着那露出斜角的寺院道。
“哦,好!请师太叫人为我准备一下,我想先去看看恒慧师太的毒伤如何,也好及时想出救治之法,然后才去见各位朋友。”凌海毅然道。
“少侠不用休息一下吗?”恒静师太奇问道。
“救人要紧,何况你看我,精力充沛得快要爆炸了,怎还需要休息呢?”凌海笑笑道。
“那贫尼真的要代我峨嵋向少侠表示深深的谢意。”恒静师太感激地道。
“峨嵋之事,就是我凌海的事,凌家世代与峨嵋交好,我祖父与宁远师太,我父亲与恒慧师太都是至交。说起来,恒慧师太还应算是我的师伯呢。”凌海谦恭地道。
“恒远师妹,你去为少侠安排一下住宿和斋饭。看过掌门师姐后,少侠便回来用餐。”恒静师太向一路上山尚未开过口的恒远师太温和地道。
“有劳师太了。”凌海也向恒远抱拳客气地道。
“大师,我还有一匹大驹马在山下‘东来客栈’寄放着,我想有劳大师派人去把马儿牵到山上来。”凌海旋而又转身向无妄大师恭敬地道。
“少侠请放心,老纳自会办好。”无妄大师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就好,师太,我们现在就去看一下恒慧师太。”凌海向恒静师太真诚地道。
“请随我来。”恒静师太大踏步向卧云庵走去。
一行五人,来到卧云庵,众位小师太都为之侧目,如此有内涵而丰神如玉的少年,她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且听自己师姐妹们曾谈过这位俊逸的少年,所以对凌海的举动特别留意。
不断地有人向恒静师太问好。这庵很大,很有气势,檀香缭绕,给人一种安详、肃穆、祥和而圣洁的感觉,凌海也为这庵的气势所摄,一颗心变得无比虔诚。
“这便是掌门师姐静修的地方,少侠请进。”恒静师太来到一间大禅房的木门前客气地道。
“师叔,师叔……”四名弟子在门内恭声道。
“掌门的气色怎么样?”恒静师太关切地问道。
“师父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丝毫好转。”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师太忧虑地道。
“让我去看看。”凌海大踏步地来到恒慧师太的榻前道。
“少侠,是你来了。”休清转身,那对焦虑的目光立刻带上了一点喜色地道。
“嗯。”凌海含笑点了点头,然后望了望躺在榻上仍处于昏迷状态的恒慧师太一眼。
只见恒慧师太满脸带着淡青之色,鼻息微弱,在额角附近还出现了两道淡金色的条纹。本来清瘦的面庞,这一刻看来有些浮仲。
凌海心中一惊,赶忙握住恒慧师太的脉门,静静地感应着恒慧那凌乱的心跳,神色有些微变。然后立刻回头对休清急促地道:“休清师姐,快去拿十只碗来。”这时凌海捕捉到一丝残忍的目光,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他没有回头,但他却知道那是谁的心境,也依然没有作声。
“少侠,碗拿来了。”休清急促地道。
恒静师太、休远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凌海抽出一把刀,一把如一泓秋水的刀,一把寒气逼人的短刀!
恒静师太、休远都大惊,殷无悔和休清也都惑然不解,只有一人心中在祈祷。
“少侠……”恒静师太终于忍不住制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