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洛那儿拐走了那所谓“香师”自用的黑驴蹄子和一包疑似是香的东西后,迟珩就自己荡到一个偏僻处,手抬了一下,就进了一个黑洞里。
待探出头来时,眼前是一派古代宫殿的装饰风格,一张软榻就摆在正中央,他将东西往那榻的方向一扔,自己就往上侧身一躺,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扒拉着那包东西,不禁失笑。
就是一包“安魂香”啊……
迟珩抬手一抓,一沓本子就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摊开,提笔就是一行秀气的小楷:
第一百零八代香师传人——龚子安。
写完,就随手一扔,挑出一根香点燃,闭眼,细细闻了闻飘散在空气中,朦胧缠绕的烟丝,
“上代香师看来是名师出高徒了,只是毕竟还年轻,差了点火候。”
迟珩把那包香又拿木盒装好,看着墙上的一副水墨画发呆,那画上的人赫然画着一个与凌洛相似极了的面容,他看得心痛如刀绞,可越疼,他的眼睛越是盯着不放,几乎是连脸皮也不愿意眨一下。
终于迟珩似是熬不住疼痛,闷哼了一声,整个人向后一仰,瘫在软榻上,双手交叉遮住他上半张脸,薄唇缓缓吐出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为什么会不记得,我明明那时已经施了法术在他的三魂七魄中了。”
接着,叹息随着话音落下后,在寂静的殿内,寂寞的叫嚣着。
约莫是傍晚时分,煮了一锅子不明所以,看不出放了什么食材的菜,给自己剩了一碗一看就是失败了的干粥烂饭,一脸面瘫,准备下口快速解决这桌“好菜”的凌洛,刚举筷子就瞧见了消失了半天的迟珩。
“嗙”得就把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桌上,一把就拽住迟珩的衣领子,生怕他又给跑了,开口问道,
“东西呢?”
迟珩从身后摸出那包香和黑驴蹄子,乖乖巧巧往桌上一放,瞧见那桌子“好菜”,不忍心,把东西挪得远了点,
“啧啧。”
凌洛听了,知道自己厨艺一言难尽,但想来迟珩应该是跟自己生活过一段时间,这反应实在是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得摁着那人的一个肩膀,一手拉开餐桌前的凳子,猛地用力。
迟珩就被摁在了那张凳子上,抬眼对上凌洛瞪着自己的目光,就见那人小虎牙一露,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一瞬间显得坏坏的,
“吃吧,刚好我烧了饭。”
又一碗干粥烂饭摆在了迟珩面前,凌洛盯着他平静得看不出波澜来的神色,此时却是笑了,那笑暖得,暖得凌洛都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更雷人的开始了,在凌洛有些紧张期待的眼神下,迟珩伸手去夹了一盆最不成型的菜,焦黑的物体挂在他的筷子上,他面不改色,张嘴就吃了,还拌了口饭一起进嘴,嚼了嚼,又嚼了嚼,像是细细品味了一番,才吃了下去。
还是那平静的神色,说出了一句能让凌洛都要以为自己厨艺可能提升了的话来,
“还行,能下口,就是咸了些。”
不敢置信的凌洛他不死心,他也有样学样的夹了一筷子,嚼了嚼,也细细品味了一番,要知道平时他可都是囫囵吞枣一般,直接咽下去,靠着百毒不侵的胃来消化自己做的菜的。
果不其然,平日里风风光光的小杀神就这么被自己做的菜给恶心吐了,吐得狼狈不堪,急匆匆地就抱着一旁的垃圾桶吐得“呸呸”作响,一边吐,一边大骂起来,
“我靠,你是不是味觉有问题,这是人能吃下口的?”
迟珩也不知是逞强,还是真的觉得好吃,又夹了另外一个菜,嚼了嚼,也是细细品味了一番,也是拌了一口饭,一起咽了下去,也是一句,
“我觉得还可以啊。”
终于把舌尖上那股子怪恶心人的味道“呸”了个干净的凌洛,还是输给了那能害死猫的好奇心,夹了一筷子迟珩刚刚吃的菜。
这下他彻底觉得迟珩这儿绝对不光味觉有问题,脑子也绝对不灵光,
“你有病啊!不好吃就直说啊!强撑着吃你马吃!”
迟珩看着凌洛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笑了笑,但还是把桌上的残局给收拾了,拿过挂在旁边玻璃门上的围裙,一系,
“想吃什么?”
还抱着垃圾桶不肯撒手的凌洛愣了一下,但也不客气的吼了声,
“鱼!”
另一边,萧泽睿收到消息后就开车去了自己祖上的那座已经翻修过了的老宅,推开有些老旧还掉渣的木门,入宅后的环境就好很多了,他的表情却没有了对外那股子嬉皮笑脸的劲儿。
空气中弥漫着血肉腐败的味道,淡淡的,还是把萧泽睿恶心得够呛,他擦的锃亮的皮鞋在木制的地板上踩过,发出别扭的声音来,一切都与他这个公子哥来说格格不入极了,他伸手,推开走廊浸透的一扇门,张口就来,
“老头子什么事这么着急把我喊过来?”
昏暗的灯光下,萧泽睿看见自己父亲那张麻木的脸瞬间暴怒起来,大声训斥,
“孽子!在老祖宗面前,嘴里还敢不干不净的!”
萧泽睿在心里不服气的嘁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把目光移向父亲所推着一张轮椅前,那轮椅上是一个烂了半张脸的老人,他歪斜地靠在轮椅上,表情看着,还能看出他是在笑,
“唉,年轻人,我懂我懂。”
萧泽睿死死压着自己此时想抽根烟嘲讽人的冲动,骨节因为用力握拳的原因,有些泛白,但还是叫了一声,
“老祖宗请吩咐。”
萧父的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表情来,在那个被称作“祖宗”的老人的示意下,又将轮椅推的离萧泽睿近了些。
老人伸手,五指冰冷,握上萧泽睿的颈间,微微用力造成些许凹陷,却又能让萧泽睿清楚的感觉到来自自己的压迫感,
“我知道你还是不敢承认我的存在,但我确实是存在于这世间的,而我们萧家之所以能风光到现在,也全是靠我一人支撑,你可懂?”
萧泽睿任由那老人掐着自己脖子,目光则不偏不倚的对上那双白茫茫如瞎子一般的眸,
“您,又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