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古色古香的建筑内,白色的单衣披在少年单薄的身子上,紧闭的双目,微微泛白的双唇。
“陛下,该上朝了。”
门突兀被打开了,旁边的侍卫并没有上前阻拦着擅闯寝宫的人,反倒是恭恭敬敬跪了下来,低头不语,
“叔父……”
少年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被之前那个萧卿捉住手腕,一把拖了起来,
“陛下,现在可不是您该撒娇的时间。”
少年人不依不饶还是想继续躺下去,嘴里嘟嘟囔囔,
“不……”
“您现在开始一国之主!!洛黎!!”
这句话似如雷贯耳,被捏住下巴的刺痛让那个叫做洛黎的年轻皇帝瞬间惊醒,他坐在床上,也没有去挣扎,只是不知所措的有些慌乱的不知道此时他应该做什么。
萧卿的眉头越锁越紧,他朝身后招了招手,终于开口道,
“给陛下更衣。”
洛黎如同被摆弄的玩偶一般,被推搡着起来,又被摆弄着更衣,换上了尊贵但又略微大了些的龙袍,他只觉得沉重不已。
但也是有让洛黎觉得愉快的时间存在,那就是往国师那儿跑。
这也可能是小孩子的天性,小的总爱是缠着年龄大点的同辈玩的,因此他每日要是得了空就去国师的住处窜,即使只能待个一小会儿,亦是如此也是快乐不已。
这会儿的迟珩刚端起一杯茶,摆出棋盘来准备自己跟自己来场博弈,猛地,洛黎的头就窜了出来,
“国师!”
迟珩愣了一下,约莫是想起来眼前这人是之前登基大典上的新帝,便起身,按照师门教导的方式,礼仪皆是得当的准备躬身行礼。
曾料这个新帝一把扶住他的双臂,又像是被烫了一般,嘴上还是支支吾吾大叫着,
“不不不!不要这样!我…我只是来找国师你…你…”
迟珩被拦在半道儿上,打量着这个可以说是历代最年轻的帝皇,在自己跟前羞红了脸手舞足蹈,不能自控的模样,觉得奇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他“你”了个半天,问
“陛下,可是有什么要是事与臣说?”
洛黎看着迟珩的那张脸慢慢下降到与自己差不多的视线平行的位置,立马慌忙的扭过头去,红了的耳朵尖暴露了他藏在衣袖下的脸的热度,
“没有,只是朕这几天批奏折乏了,来你这避避。”
迟珩瞧见他这个反应,虽然觉得有趣,但也明白这个新帝动的是什么心,毕竟这世间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便不露声色的就拉开了些许距离,语言动作上面行的都是君臣之礼,没有半点差池,也生疏的很。
洛黎也有些明白,但也不知道说什么,自己先是在棋盘前端坐了下来,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国师,请赐教。”
迟珩瞅着他的脸温度降了下来,稚嫩的脸上摆出一副好学的模样来,就慢悠悠的坐了下来,不急不躁的喝了口茶,云淡风轻的说,
“陛下言重了,还请陛下多指教臣才是。”
但事实证明了,洛黎的棋下得很烂,即使有时一眼就能看出是迟珩在放水,甚至“放海”,他还是输了。
举棋不定,落子缓慢,一切的行为迟珩尽收眼底,而洛黎这样的表现他并不意外,都很符合眼前这个新帝的性格。
洛黎连输了好几把,又无意识眼神乱飘,当瞟到迟珩的笑容时,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焦急,背后的冷汗冒得更多了,嘴上却还在极力找些话题,
“朕的棋艺是不是很烂?”
迟珩没有抬头,只是看着盒子里的棋子,客气的回话道,
“陛下的性格优柔寡断,能是贤君,却不能是个明君,这输的几盘,臣并不意外。”
洛黎苦笑了一下,拈起一颗子来,就放了下去,这步着实是他瞎下的,
“朕……”
他的话还没说完,迟珩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
“臣逾越了,还请陛下海涵。”
洛黎回过神时,棋局早已再次形成不可逆转戈倒,他认命的扔下了手中的棋子便起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也许国师您说得对。”
迟珩起身,在洛黎的身后恭敬的低着头恭送他的背影。
回到自己厢房的迟珩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
“那个新帝做不久的。”
迟珩擦拭着一个新买的陶瓷茶壶,漫不经心的答道,
“一目了然。”
“为何你主张不重新拥立一个新帝?”
迟珩看了眼壁画上的龙纹九曲石盘壁,扯了扯嘴角,
“人心如同蛇吞象,已经重新拥立了一个,再换一个,过于快了些,不妥。”
“可有小人作祟,你的修炼……”
“不过是百来余年,陪他们玩玩又如何?”
石壁上的龙眼闪了一下,接着是一声叹气,
“迟珩,不是为师着急了些,是你此次命中有劫数在此。”
迟珩走到门前,不以为然,抬脚定在门槛上方,
“那能奈我何?不过是区区人类而已,他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罢了,与我何干?”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有人身披龙袍,在书案前坐着,一手托着腮,一个提着笔,嘴里哼得是听不清调在何处的小曲,在纸面上胡乱的游动着。
待洛黎停笔后,纸面上依稀能看出来是个人的模样,又不是那在双目上的色块稀有,还真分辨不出来那画上的是谁。
这拙劣的画工实在是让他犯了愁,大笔一挥就是一个大大的叉,但又是龙飞凤舞写下了迟珩二字。
也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突然少年人抬起了头,对上桌面上的一面铜镜,冷声呵斥道,
“你在看什么?”
镜中的凌洛心头猛地一跳,张了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甚至连动一下都无法实现。
铜镜被洛黎捧到自己面前,他面色平静,与凌洛对视,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容,要不是着装的不同,还真有照镜子的感觉。
凌洛看着洛黎的嘴唇微动,一字一句他听得清清楚楚,那人在说,
“不记得了嘛?”
不记得什么?
“你就是我啊。”
凌洛的瞳孔开始骤缩,他奋力的使自己动起来,最终敲到了铜镜的镜面,他开口大声吼道,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洛黎将额头贴到镜面上,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快点记起来吧,把一切事情都回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