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潮湿而浓重的酒气钻入鼻内,皇唐只是皱了下眉,目光紧紧锁定在角落内喝着酒的身影。
“是谁啊,我不是说,过不要来打扰,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断断续续的话从角落里发出,那浑浊的话语便知道他醉的不清。昔日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再,散乱的长发眼下的青黑和脸上的憔悴,就连身上姣好的锦袍也满是褶皱,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颓废,阴影笼盖的是试图掩埋的真相。
皇唐只是站在远处看着角落里的姬筱衡,没有得到回应的姬筱衡挣扎着站起身,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几步之远的皇唐。他的手里还拿着酒壶,衣襟已经被洒出来的酒染浸湿润一片。
嘴中不知呢喃了什么,眯起的双眼看了面前的皇唐许久,“哦,是皇唐啊,来,陪我喝酒。”他把手中的酒坛递了过去。皇唐一双眼平静地看着姬筱衡。
也许是觉得没意思,他又拿起酒壶独自饮酒转过身准备又回到之前那个角落。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费劲心思找到他,然后就这样饮酒度日?”
平静的话语不含一丝感情,轻轻传到姬筱衡的耳朵里,男人只是一顿又接着喝酒。
“姬家少主,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莫名的火大,之前还以为这个姬筱衡有些本事,他还以为可以利用这一点从而阻止那个魔阁,但是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在他的角度来看是真的有些失望。
“要么陪我喝酒,要是不想就算了。”模糊的声音再次传来,姬筱衡再次坐到了那个角落里。
“我知道你听得到,我本以为你会振作起来,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姬筱衡,你可真是窝囊。”
“我能有什么办法!”
破碎的酒壶中酒水撒了满地,湿了地上上好的兽毯。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皇唐走进姬筱衡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我的确是不知道,但是我记得一件事,如果有阻止自己存在的东西,我一定会亲手除掉。”
“呵呵,除掉,说得倒是轻巧,你告诉我,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挽回?没错,我就是窝囊,那又怎么样!”
一把把姬筱衡从窗口扔了出去,“只要你还活着,就没有资格说做不到。”
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还不能缓和过来的姬筱衡。
“哈哈哈哈哈哈哈。”
蜷缩在地上的姬筱衡突然笑了起来,虽然是在笑可是那笑声却十分孤寂,苦涩溢满了心底,让原本就萧索的院子更加寂寥。
“我做不到,做不到!”他捂住自己的脸,低低的呜咽从指缝中传来。
“你告诉我,你就准备这么下去?哪怕只是一点,你可曾有一点身为姬家少主的自觉?我告诉你,造成现在这个结果的就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再怎么后悔事实已经发生了,回不来了!你还想再犯一次错吗?你告诉我,你还要再继续窝囊下去吗?”
泪水从指间流过滴到了皇唐的手心,他低下身扯开姬筱衡的手,让他正视自己,“姬筱衡,别让人看不起你,这一切需要你亲手了结。”
姬筱衡手抓住皇唐的肩膀,力道之大像是要把皇唐的肩膀捏碎。
就在姬筱衡出门试炼的日子里,他的母亲在一日无意中听见了姬家的谋划,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源氏准备给姬筱衡传信,却不想被姬宗良发现,姬宗良为了不让秘密泄露亲手杀了姬筱衡的母亲。
姬筱衡回来后觉得母亲的死十分蹊跷,便和空严踏上了寻找傀儡师的旅途,却没想到一路上遭到许多不明势力的追杀。
而此次招魂的对象便是他的母亲,从仅存的残魂口中得知杀害自己母亲的真凶,由于残魂的记忆不全,只得到这个消息和一个名字——魔阁。
应该说残害他母亲的凶手不止是他的父亲,还有,整个姬家。
养育自己家族和一直崇敬的父亲,这个冲击不可谓不大,但是这背后隐藏的真相才是真正令人心寒的恐惧。
一时间姬筱衡陷入了混乱,他应该举刀相向自己的父亲吗?还是找到真正的真相后看着自己发疯?他本以为自己的家族应该是和睦中正的良善家族,其实不过是一场针对自己彻彻底底的骗局。
那些家族所教导的正道,那些父亲所传授的思想也都是假的。他陷入了一场自我否定的漩涡,挣扎不出便彻底沉沦。
从前那颗热诚真挚的英雄之心蒙上了阴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姬筱衡了。
皇唐半跪在他面前静静听完了他说的一切,看到他眼底的阴影,平静地问出声,“那么你的选择呢?”
似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气,姬筱衡的身影摇摇欲坠。
“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不用知道,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那我告诉你真相。”
“你的父亲就是魔阁之主,这一切都是骗局。”
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唐。
“很惊讶吗?我告诉你,不仅如此,他还想复活上古异兽,解开封印,得到统治世界地力量,让天下大乱,让更多无辜的人失去自己的亲人,而你,将会成为仇人之子,遭天下人唾弃,沾染上更多鲜血。”
一字一句无一不是残忍锋利的刀刃生生蚕食着姬筱衡的内心,既然英雄之心已经蒙上阴影,那么干脆把这阴影扩大,彻底毁了这颗将死之心。
之后的姬筱衡如何,就不是皇唐能决定的事了。
猩红双眼中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姬筱衡抓住皇唐的手缓缓放了下去,他跪坐在地上,脸上如同失去了生机,再也没有从前的光彩。
眼里的泪水已经流尽,心里的痛苦被无限放大,那个姬筱衡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了。
冰凉的手突然动了动抓住皇唐的手,“走吧,我要去见父亲。”
沙哑的声音没有起伏,面前的青年除了沉稳,只有冷漠。
“好。”
已经枯干的树木被风吹落最后一片黄叶,被身着白衫的少年的伸手接住。
还带着稚嫩的脸眉头轻轻皱起,嘴角是少年本该一直挂在脸上的不羁和微笑,只与秋风相伴归顺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