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案件有进展了。”沈易枝弯捡起文件后,顾左右而言他道,“经过DNA数据库的比对,确定死者身份后,把嫌疑对象锁定在他的几个同事身上。”
“然后我们去走访他的同事后的第二天,其中一个嫌疑人逃跑了。”邢朝阳慌不迭乱地接下他的话。
微光看着对话默契的他们:“那现在情况如何?”
沈易枝没说话,邢朝阳很自然地说,“我们的人已经在全力追捕了,过不久就会有消息了。”
自觉多余的沈易枝默默把文件放好,转身走去档案柜,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找些什么。微光忍不住走过来问他:“你在找什么?”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沈易枝在档案柜前翻了翻,找到一个陈旧的档案袋,把它打开后抽出几张白色泛黄的纸,“这是五年前,X市统计的失踪人口,他们之中,有人有过吸毒经历。”
“我认为警方不会轻易抓到死者的同伙,死者的背后,一定有某个成熟的犯罪团体。”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抓到嫌疑人?”邢朝阳听到沈易枝的话,紧蹙眉头。
“调查毒品来源。”沈易枝笃定地说,“加大力度调查死者生前工作的工厂,他的同伴应该不止一人。”
“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就不用追捕嫌疑人了?”微光疑惑不解地问。
“放长线钓大鱼,如果一直紧盯着各个高速路出口,以及街道视频,我认为他可以长达一个月内躲在某个地方,还会有同伴协助他隐藏行踪。”沈易枝声音沉稳,目光浅浅地落在她身上,眼睛像晨曦般明亮。
微光的目光也牢牢地落在他身上,欣欣然地笑了:“你一个法医,怎么侦查知识这么强?”
沈易枝自信地看着她:“技多不压身。”
“微光,其实沈易枝是双学位硕士,第二学位正是刑侦学,所以他算是派来协助我们的教授。”邢朝阳忽然补充道。
“怪不得。”你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微光就是没有把这后半句说出来。
“怪不得什么?”
微光眼睛向上不自然地翻了翻:“怪不得政大会邀请你来开讲座。”
“说到这个,微光。”沈易枝忽而一笑,那双好看的眼睛顿时有了一种勾引人的桃花运,看得她心底一阵狂乱,“我过段时间就不在政大讲课了,而你还没做好去哪实习的打算吗?”
你在不在政大讲课,跟我去不去实习,有什么联系?
于是她耿直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自恋地答:“我是担心你反悔了想来我这实习,在学校找不到我。”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沈老师。”
“不用。“沈易枝看着她微微一笑,“所以你是真的不想跟着我学东西?”
微光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眉眼,心中竟堵得荒,她瓮声瓮气地说:“沈易枝,你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沈易枝猛然愣住,沉默地看着她。
时间像是流逝得很慢很慢,他不言不语,在等她接下一句。
可她又该说什么才好呢?其实十年前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十年前十几岁的少年模样,和眼前二十几岁的清秀男子模样,明明是没有相似的地方,唯独那双眼睛。
纵然容貌被漫长岁月磨平成朦胧模样,可他的一笑一颦,眼里的光和温柔,她都牢牢地放在了心上。
身为旁观者的邢朝阳察觉到这原本愉悦的氛围在逐渐冷下来,试图打破僵局:“其实这世上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微光,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微光后面的话,在看见沈易枝那双深邃得如夜色温柔的眼眸时,忽然说不出口了。
因为我怕接触你后,会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往,想起十年前那个放弃我,独自逃离的他。
和邢朝阳从检察院离开后,微光又变得闷闷不乐起来。她立马匆匆和沈易枝告别,既灰头土脸,又畏畏缩缩,搞得她好像很怕他一样。
“你这么慌张地跑出来,看上去真的有怕他的样子。”邢朝阳很直白地笑话她。
“哪有!我明明是正大光明地走出来。”开玩笑,她连小偷都敢追了整整一条街,怎么会害怕沈易枝这正人君子?
与她并排走的邢朝阳忽然拉着她向后退一步:“看车。”
微光猛地后退一步,跌靠在他粗壮有力的手臂上,使她失神了几秒。一辆奔驰行驶着恰好的速度从他们面前开过,她低着头羞赧地说:“啊,谢谢。”
“走路要注意看车,交通事故发生的概率很高,我们经常出警去办这类事故,每次都弄得很头疼.......”
微光看着谨慎又较真的他在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讲这些交通事故,她不禁笑道:“哎,终于体会到警察叔叔的不容易了。”
自从那天给沈易枝送文件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微光。他在政大的讲座一结束,她和他好像就断了一切联系。
而祝溪还没把他和唐婉的事情处理好,唐婉倒先主动找上门跟微光说明情况了。她眼泪汪汪地对微光说:“你早就知道我喜欢祝溪,你还故意去接近他,勾引他,枉我以前还把你当好姐妹。”
唐婉憋了这么久的话,终于如脏水般悉数倒出。
“陶微光,你以为你有多高尚?我把你当朋友,可你却抢我喜欢的人。”唐婉在宿舍里咄咄逼人,完全不顾及舍友情谊,看向微光的目光里有熊熊烈火,似要将她烧得皮骨不剩,“我和祝溪开房了,其实这种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何况大家都喝醉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在几十平方米的宿舍里,微光被唐婉逼得无路可退,她冷冷地听唐婉她泄愤,恨自己却做不到冲上去给她几巴掌。
“祝溪不知道怎么办,也许愧疚,也许想要弥补,他瞒着你跟我约会。”说到这,唐婉的神情有些得意起来,看上去很讽刺,“我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无非就是我喜欢他,一直缠着他,他推脱不掉。”
微光回想起那天下午,祝溪内疚地看着她,委屈的神情里透露出她不理会自己的伤心:“我和唐婉真的就只是朋友,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些事。”
都和她上床了,还有什么好处理的?微光痛心疾首地说,“唐婉,你赢了,我和祝溪分手,现在,他是你的了。”
晚上的街边烧烤摊,微光给自己灌了一瓶又一瓶啤酒,路诗琪嚼着孜然香辣的羊肉串,把脚往旁边椅子上摊开,悠哉得像个大老爷们。
她就这么看着微光买醉,像是在看戏。
“我早知道祝溪不是什么好男生,没遇到你之前,他经常跟他的小迷妹们玩暧昧,要不是你总对他爱答不理,他怎么会被你轻易降服。”
“我以前有个学妹,追祝溪追得那叫个热烈,动不动就来送奶茶,结果你猜怎么着,祝溪摸着她的头,喊她妹妹,带她出去看了几次电影,人家就非祝溪不要了,傻傻给祝溪吊了几年。”
“就叫你不要太认真了,跟祝溪谈,不走心才能让他挂念。”
“我没走心。”微光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说,“我只是气愤,他绿帽子居然给我戴得那么正,都这样了还不跟我坦白,渣男!”
“小姐妹,别气了。”路诗琪拍了拍她的肩膀,举起满满的一杯啤酒,高喊道,“干一杯,去他妈的爱情!”
已经过了学校门禁的时间,路诗琪吃力地扛着喝醉的微光往宾馆的方向走,俩个花季少女大半夜在街上烂醉如泥,怎么瞧都有点危险。
次日,微光一醒,就被路诗琪当头一棒:“你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微光揉着眼睛,毫不在意地问:“干什么了?”
路诗琪恨铁不成钢地抓着她的肩膀死命摇晃:“你昨天!吐了我一身!还有我那双AJ鞋被你糟蹋得惨不忍睹!你得赔我——”
被她这么一摇又想晕回去的微光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我错了好嘛——”
认错后,路诗琪很快就松开了她,一副大义炳然的样子说:“那你说错哪了?”
“我不应该吐你一身,更不应该吐在你鞋子上......”
“不,不是这个。”路诗琪端正姿势坐在她面前,语重心长地问她,“以后你还敢喝酒吗?你知道昨晚你喝醉了,我把你扛到宾馆的路上,差点被色狼吃豆腐!”
“陶微光,要是没有我这个重情重义的人在,你的贞洁早就不保了!”
微光听后不以为意:“你吓唬谁呢,要是昨晚遇到色狼,我现在怎么还在这?”说完后,她还用目光上下地瞟了瞟这个简约的白色大房间。
路诗琪气得想给她一棍子,然而微光她很快地甩出一句:“啊我头还是好晕,再让我继续睡会吧......”
四月的春风和熙,法学院照例举行一次踏春露营活动,大三的微光是最后一次参加露营了,早已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准备好一切装备。什么御寒衣物,干粮零食,等等.......
这次露营活动,法学院也给沈易枝发了邀请函。本来他那群的迷妹已经对露营活动上能见到沈易枝不抱任何希望了,结果有班长透露说,沈易枝会在露营午餐烧烤上出现,是他的迷妹就赶紧做好食物准备献殷勤吧哈哈哈.......
对于微光来说,沈易枝去不去露营,跟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她这几天被祝溪和唐婉弄得心烦意乱,只想趁着这次春游好好放松心情。
可天公不作美,露营那天,背着旅游包的微光一身运动服,清清爽爽地出现在候车区,可一转头,就看见唐婉和祝溪俩人从远处一同走来。
微光拉住要冲上去和他们掐架的路诗琪,咬紧牙关,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处境越是对自己不利的时候,越要冷静,越要沉住气,因为,你一慌,一失控,就会有无数人看你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