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劝劝他们两个吧。千万别让他们动手啊!”流霜扯了扯段轻痕的衣袖道。
段轻痕却微笑着望了一眼流霜,道:“难得我们齐聚一堂,你说若不斗上一斗,岂不是对不起老天。”
流霜闻言,清眸惊异地睁大了。
他没想到师兄会这么说,师兄一向都是息事宁人的。
而不待师兄话音落下,那边暮野和百里冰已经动起了手。噼里啪啦,一路从大殿内打到了殿外。殿外正临着静王府的后花园,假山湖泊,花园草地,地势比较宽阔。
百里冰和暮野一人用剑,一人使刀,从草地上打到假山上,又从假山上斗到了湖面上。
本来好好的天,不知何时竟是阴沉了下来,一大片云影催逼而来,映在湖面上,使湖水看上去愈发苍绿起来。
眼看着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就要来临了。四周柳树的叶子在风中飞舞着,片片如刀。
流霜随了段轻痕和秋水绝也到了后花园观战,心中担忧两人出事,焦急地说道:“师兄,你去劝劝他们,别让他们打了,可好?”
段轻痕淡笑着道:“霜儿,你别急,他们有分寸的,不会出事的!”
流霜还是担忧,刀剑无眼,若是一不小心受了伤,可不是闹着玩的。又转身对秋水绝道:“秋水,你去劝劝他们吧!”
秋水绝一双深黑的眸凝视流霜片刻,忽然拔出腰间的宝剑,道:“好,我去劝劝!”说罢,腾身而起,也跃到了后院内的假山上。
此时,暮野和百里冰在假山上斗的正酣,秋水绝一到,手中宝剑直直逼向百里冰。刹那间,三人乱斗在一起。
流霜一看,这哪里是去劝架的,分明也是加入了战团。当下跺了跺脚,心想,今日这些人都怎么了?
雨终于下了起来,丝丝缕缕从天而降,好似一张大网,罩住了天和地。湖面上,溅起了一个接一个的小小水泡。
雨雾蒙蒙中,三人的身影在雨网中纵跃着。
这绝对是高手和高手之间的对决,那些围观的侍卫早看呆了。
“暮野,我看我们不能这样乱打,东方,你也上来,我们一起会会静王,如何?”秋水绝忽然朝着段轻痕喊道。
段轻痕轻轻拭了拭宝剑,忽然纵身跃起笑道:“这主意真不错!”
百里冰暗暗叫苦,本来自己和暮野秋水绝战在一起,就压力极大了。如今,再加上段轻痕,他岂不是要惨了。好在三个人好似有默契一般,每人轮流出一招,并不是一起进攻他。
百里冰不懂,明明他只是和暮野话不投机,怎么段轻痕和秋水绝也针对自己来了。他也是个聪明人,忽然就醒悟了,莫不是因为自己要和流霜成亲的事。
这几个人,不会都喜欢霜霜吧?若真是那样,他可就真惨了。
这三个人,都是当今的绝世高手,他只应付一个就已经够吃力了。虽然他们是每人轮流出一招,但是,因为不是一个人,他很难猜测那下一招是什么,从哪里攻来。
不过,他也很久没遇到高手了。当下,也斗的兴起,在雨中翻腾跃挪,一时间,只见蒙蒙雨雾之中,剑光闪烁,刀气森森。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四个人犹斗的如火如荼。
流霜环视一周,只见那些侍卫奴仆也看的聚精会神,浑然不顾天上正飘着雨。
那些侍卫,纵然也都是高手,但是哪里看过这样精彩的决斗,这可是“百里寒冰,暮野流光,秋水共长天一色。”这句诗里的四位啊,难得聚在一起。
那些小丫鬟更是看呆了,平日里直道静王顽劣,不想还有这样的好本领。更让她们惊异的是,天啊,天啊,这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啊,功夫真是绝顶的高啊,而且……而且,还都很帅,还是各有其帅。
流霜望着雨雾蒙蒙中他们酣战的身影,暗暗摇了摇头。
好好的一场婚事,怎么就变成了几个人打架了,这真是始料不及的。
这几位也都是有身份的人,段轻痕曾经是太子,秋水绝现今在羽国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而暮野,更不用说了,还是一国之王。他们竟然就这么不顾身份,说打就开打了。惹得一帮侍卫奴仆看的痴痴呆呆的,也不管那雨都将身上衣衫打湿了。
流霜虽然不是特别清楚这些男人们的心思,但是,也隐隐能够感觉到他们心中的失意。
女子失意,尚可以在无人处抹抹眼泪,他们是男子,都道男子儿有泪不轻弹,他们便只好在决斗中发泄发泄心中的郁结了。
眼见的他们斗的愈来愈是起劲,却也是点到为止,意在切磋。流霜略略松了口气,心中惦念着百里寒,便不想在这里陪着他们疯。于是便带着红藕和青儿到后院想去探望百里寒。
青儿自从见到暮野,便有些神不守舍,流霜心中明白,青儿还在痴恋着暮野。这一次,看来,她要帮帮她们才好。
流霜边想边沿着石子路走着,这是皇上新赐给百里冰的府邸,流霜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悉,方才有侍女告诉她皇上在后院的“雅居”歇着。
静王府的后宅,建造的别是清幽。满庭苍翠,触目皆绿,让人颇有一见息心的感觉。顺着小径走去,绕过假山,见到山后一处别院,正是“雅居”。
雅居门前,戒备森严,宫里的侍卫太监站了一大片,流霜才蓦然醒悟,自己的身份恐是不能进去探望他的,他如今可是皇上,心中瞬间黯然。
流霜凝立在假山旁边,细雨飘飘打湿了她的乌发,艳红的喜服笼在雨中带着一抹凄艳。湿润的风卷着丝丝细雨拂在他脸上,凉意一直沁到了心里。雨势渐大,雨珠打在树叶上,发出嗒嗒的轻响,一声声,好似敲在流霜的心上。
“小姐,我们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红藕轻声说道。
流霜淡淡应了一声,便转身向回路走去。蒙蒙细雨中,一柄细骨竹伞张开在不远处,伞下,无色淡然凝立在那里。黑袍被雨打湿了,黑衣黑袍,这极端的颜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缕游魂。
流霜在静王府看到他,很是惊异,无色这些日子一直和爷爷住在她们白府,倒没想到他会来百里冰的静王府。
“你来做什么?”流霜诧异地问道。
无色深黑的眸闪了闪,淡淡说道:“我来,是请你去救一个人!”
“救人?”流霜淡淡笑了笑,道:“无色,你是不是开玩笑,论医术,你并不在我之下!”
“不!”无色悠悠叹息道:“或许你的医术比我更好。”
隔着蒙蒙的烟雨,无色那张美丽到妖媚的脸,神情是那样萧索。流霜望着他,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到底是谁病了,无色似乎认识的人是不多,能够让他如此沉痛的,会是谁?
还不及想清楚,就见无色诡异地一笑,只见他解下背上的斗篷,向流霜罩了过来,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流霜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片黑雾之中。
青儿和红藕大惊,本来无色一直和流霜的爷爷住在流霜家,以为无色不是什么坏人,却不想他竟对小姐不利。正要大声疾呼,鼻尖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便同时昏了过去。
流霜和百里冰大喜的日子,前院四个绝世男子正在酣斗,那些本来保护流霜的侍卫也被着难得一遇的决斗吸引住了,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本以为这是静王府,谁敢这么大胆来抢新娘子,却不想偏偏就出了事情。
许多年以后,京城的人还记得那晚京城之中惊心动魄的大搜查,都在寻找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
他们搞不懂那女子是何等身份,竟让三国之中的兵将都在寻找她。
皇上的禁卫军和静王的护卫出动了不说,就连天漠国皇上暮野带来的护卫和羽国丞相傅秋水带来的侍卫也加入了寻找之中。
这真是令人震惊,令人不可思议!
流霜没想到,自己竟然第二次落入到无色手中,她本来以为,无色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和爷爷的关系,不应如此待她。
醒来时是躺在床榻上的,此时已经到了夜晚,窗外的细雨已经停了,有清冷的月光从窗子里照了进来,屋内一股淡淡的清香。
流霜掀开身上有些发潮的棉被,眼波流转,借着蒙蒙月色打量着屋内的摆设,恍惚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摆在墙边的书柜,西墙上的寒禽弄梅图,都是那样熟悉。
梅花寒蕊,双鸟栖息,那竟是她的画。
这里,竟然就是爷爷在青姥山盖得的那处木屋。
七年前,她在山中救了百里寒后,就是将他带到这里来的。这些年,她极少来此,没想到无色竟然将她掳到了这里来。
他是爷爷的徒儿,想来是与爷爷一起来过此地。带她来此,也不足为怪。
流霜从床榻上小心翼翼抚着腰坐了起来,室内无人,流霜记得橱柜里还有衣物,便起身找了一件,披在身上,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