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话从她的嘴里穿出来,几个医生护士想要控制住她,又小心翼翼地怕伤了她,反而是越来越糟糕,安于颜的手挥舞之间,甚至好几次撞到了床头,再手上留下一片红印和淤青,几个护士医生根本来不及反应。
尹冽宸走进来,看到的刚好是这一幕,男人的嘴唇抿成了一根线,眼睛冰冷的能掉出冰渣子,直接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尹先生,小心——”
眼见尹冽宸直接坐在床头想把安于颜搂过去,旁边有人立马惊呼出声,眼下安于颜俨然陷入了梦靥根本谁也不认识,这么贸然靠近不受伤才怪。
一时间,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尹冽宸却置若罔闻,他伸手,直接把人扣进了怀里,触碰到怀里人仿佛越来越瘦弱的身躯,男人心口一紧,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
此时的安于颜感觉到人的靠近,挣扎得越发厉害了,未修剪的指甲在尹冽宸的手背上留下好几个指甲印,隐隐见红痕,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无不皱起了眉头,医生小声的吩咐护士去准备镇定剂。
见怀里的人还不停的乱动着,尹冽宸低下头,贴近了安于颜汗湿的额头,强硬地扣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哑着声音开口,“乖,是我!”
尹冽宸的靠近引得宋朝筑都担心起来,江理寒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合着这尹冽宸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呢,还真把这女人当成了个宝贝,可是这宝贝现在了不认人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额头相贴之际,原本剧烈挣扎的安于颜却突然平静下来,她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是在分辨耳边的这声音,尹冽宸又开口重复了几句之前的话,“乖,是我,别怕。”
女人嘴里发出几声委屈的哼哼声,随即,刚刚还疯的谁也不认识的安于颜如同换了一个人,竟然温顺地躺在了尹冽宸的膝盖上,像个小奶猫一样把拉着他不放。
众人:“……”
这变化实在太大,虽然惊愕,却还是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低低的啜泣声突然传来。
谁在哭?
周围人聚精一看,只见安于颜趴在尹冽宸的大腿上,手紧紧的抱着他的手掌,低低地哭了起来,泪水从她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一路滴到了尹冽宸的西装裤上,不到一会儿,男人的西装裤上就留下一滩深色的泪渍。
她哭的肩膀一抖一抖地,仿佛是遇到了极大的委屈,又仿佛是遇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可怜得不行。
那样子,看的谁不心软呢?
医生还以为安于颜已经醒了,忙凑过来看,谁知道她眼睛闭的紧紧的,还是在梦中呢。
医生发现了,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这下,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其他人来都没用,只有尹冽宸有用,哪怕是在梦中,安于颜都认得人呢。
最震动的莫过于江理寒,他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确定此刻不是在梦中。
不同于独生子尹冽宸,也不同于家庭兄弟和睦的宋朝筑,江理寒的家族是一个标准的豪门家族,祖父父亲以及家里的伯伯叔叔在外情妇私生子无数,他父亲和母亲从年轻时感情就不和睦,母亲的身亡和父亲的冷漠以及家族的从小耳濡目染,让他从年少时代就养成了在花丛中游走却片叶不沾身的习性。
这样的家族,不仅伯伯叔叔一辈为了家产明争暗斗,甚至上一辈对下一辈都是虎视眈眈,生怕另外一房后辈崛起影响自己的利益,亲戚之间除了算计,毫无感情可言,从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身上能有几分人情呢?没有长歪就不错了。
是以,他根本没法理解尹冽宸为了安于颜而抛弃巨大利益的所作所为,更让他根本没法理解的是,两个人目前的状态。
灯下,安于颜仍然在哭,她软软的趴在尹冽宸的大腿上,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失控的情绪中,除了满满的依赖,还是依赖,那样子,仿佛尹冽宸是她一辈子的依靠一般。
江理寒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他从未信任过一个人,也没有办法理解一个人凭借声音是怎么在梦魇的情况下认出一个人,更没办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毫无防备的依赖一个人。
他抿了抿嘴角,觉得自己在这个房间是多余的,悄悄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安于颜和尹冽宸身上,是以除了宋朝筑,没有人发现他的异样。
床上,安于颜断断续续哭了一个多小时,尹冽宸也抱着她一动不动地在床上坐了一个小时,最后,她仿佛是累了,趴在尹冽宸的腿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不过即使她睡着了,手也紧紧的抓着男人的衣角不放,仿佛生怕他走了一般。
医生见状,觉得一行人呆在这里就如同大灯泡,要多碍事有多碍事,谁能想到治个病也能吃一堆狗粮呢。
是也,主治医师小声的交代了安于颜的病情,她受伤其实并不严重,许是在外面淋雨淋久了,受了凉发了烧,不过那点烧吃点药就退下去了,还有就是她身上一些小伤口,不过经过包扎也并不碍事,修养几天也能痊愈。
最严重的可能就是她可能受了惊吓,精神恍惚,夜里睡觉不会太安稳,不过眼下有了尹冽宸,似乎这个也不值得担心。
于是,大晚上被叫来的一众医生纷纷擦了擦额头摇头走了出去,走到外面才惊觉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冷汗。
他们是尹氏旗下私人医院的医生,初初被集体叫过来还以为是谁出了什么事,后来看到尹冽宸的样子更是被吓得两股战战直冒冷汗,还以为遇到什么重病的病人,生怕一不小心犯了错丢了饭碗,没想到最后却是虚惊一场。
几个医生对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眼里都闪过一抹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