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我独自在房间发呆许久,直到家人喊我吃饭,吃完饭后,我回到房间,将我存放纸条的盒子拿了出来。
那里一张一张都是我费尽心思用问问题的方式跟Y搭讪的字迹。
以前沉浸在Y回复的喜悦当中,没有发现他心里的厌恶。
此刻一个字一个字看去,才发现我写了那么多,他的回复总是寥寥几笔。
起初,我以为这是最简略直接的答案,没想到这只是他懒得回复太多的敷衍。
没想到,我阴差阳错跟司令成为了笔友后,有一段时间忽略了他,却让他如卸下石块般轻松了不少。
还有比这更令人失望和难过的事情吗?
我拿出盒子里的纸条,一张一张撕碎,丢进了垃圾桶里。
那一刻,我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主动找别人,再也不想当令别人讨厌的人。
期中考试考得太差,家里人管得更加严格了起来。之前我还有些排斥,这次之后我跟老爸提议想换座位。
老爸跟老师交流了一下。
班上有四个特别的座位,是给成绩特别差但有提升空间的学生坐的,四个座位都在讲台旁边,第一排的前面。
刚好四个特座中有位同学不想坐那了,于是我搬去了那个位置。
再也不用一抬头忍不住往Y那边看了,接二连三的事对我打击很大,我已认识到自己的失败,再也不敢奢想,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当中,立志一定要在下一次考试中取得好成绩。
时光如梭,学业渐渐紧张了起来。
我和水植默契地再也没提以前的事,八卦也少了一些,有了之前的教训,彼此都埋头在学业当中。
偶然在一次跟水植去洗手间,路过三班时,看见司令跟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打闹,水植说:“那是司令喜欢的姑娘。”
“啊……司令居然情窦初开了啊?之前说的新笔友呢?”
“哪来的新笔友,是人家想跟别人玩了,不想跟你有联系了,随便找个借口。”
“噢。”
“失望不?”
“早猜到了。”我说。
水植问:“怎么猜到的?”
也是偶然的一次,看见这种情景,那时就猜到七八分。
让一个人迅速冷淡的原因之一,一定是那人心里有了其他人。
水植恍然大悟,嗔怪道:“上个学期已经知道了,居然不告诉我。”
“别人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一段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后,我们又各自回到原位,继续沉于书海。
这一学期我和Y都没有再联系,偶尔回头跟后排的同学说话时,会不小心和Y的眼神对上,彼此都默契地移开,他没有找我,我也不会再主动找他,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联系从此便彻底断了。
这种想法,在我被分到其他班级时,更强烈了。
新学期,我被分到了十六班,Y分在了六班,班级之间的距离和班级的数字一样,遥不可及。
Y依旧是遥遥领先的年级第一名,而我依旧在班上上下游努力徘徊着。
初入新班级,全班五十多个人,一个同学都不认识。
小县城新建了一个学校,据说福利待遇都很好,于是水植在家长的坚持下,也去了新学校,一开始我们还会联系,时间长了,联系也少了。
直到有一天,水植说想来学校瞅瞅,我很开心,中午没睡午觉就在校门口等她。
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她在新学校认识的好朋友,我正沉浸在和老朋友见面的喜悦中,却发现自己根本融不进水植和她的闺蜜中间,我只能看着她们侃侃而谈,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以前我只知道爱情里容不下第三者,原来友情中也是。
水植回去之后,期初,我们还会在网上聊一聊,后来联系渐渐变少,直到再也没有联系了。
我想,在新校园,她应该适应得比我好。
水扬帆和Y也没在同一个班,去了三班,丁甜心在十八班,之前班上的人仿佛都被散落在天涯。
某个周日,我去学校办事,回家的路上遇见了水扬帆。
水扬帆还是老样子。
我问他在新班级处得可还行。
他说又不是里面有豺狼虎豹,当然可以。
我佩服他,问:“你跟陈芒还好吧?”
没想到水扬帆却说:“联系少了。”
“啊?”
“就联系少了啊。”水扬帆说,“不想影响她学习。”
“……”我怎么听着跟当初某个笔友找的借口如此像啊……
“你别是始乱终弃吧?”
“谁……谁始乱终弃了!”水扬帆白了我一眼,“你站哪边啊?好歹我才是你的亲老同学好吧!”
我做出恶寒的样子。
水扬帆立刻转移话题:“倒是你家Y够厉害啊,一到新班级,就招蜂引蝶,他们班有个很突出的女孩天天追着他跑。”
“很突出?”
“突出地喜欢他啊!”
“……”
整个学期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唯一令我印象深刻的除了水扬帆说的很“突出”喜欢Y的女孩之外,便是英文老师。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学生有一个好老师的重要性。
英文老师姓吴,是个个子不高,看起来很严肃,但上课氛围十分好的老师。
他不会每天只有枯燥的教学,会学以致用,将生活里学到的东西和我们分享,教学不仅仅局限于课本上的内容。
他总能用他幽默风趣的语言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自从换了吴老师之后,我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不只是我,我们整个班级的英语成绩都突飞猛进,能跟尖子班抗衡。
以至于分班之前的最后一节课,我们大家都很不舍。
犹记得那天吴老师给我们放了一首《祝你一路顺风》,全班沉默地听完,有不少女生都偷偷流泪了,下课老师要走时,眼神中都是依依不舍。
可是这世界分别太多,分别以为会再相见,可是转身之际已经决定彼此都消失在各自的世界里,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欢声笑语。
水扬帆口中那个很“突出”喜欢Y的女孩竟然是陈芒的闺蜜。
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遇见的人怎么都遇不到,不想遇见的人处处都是身影。
和水扬帆那次分开后,我很快淡忘了这事。也许是我适应了新的环境,也许是以前的事情对我的打击太大,我对Y的感觉也在渐渐转淡,直至后来想起他,心中再无涟漪。
直到有一天认识了陈芒的闺蜜,她告诉我说Y转学了,去了X市。
那已经是文理分班了。
文理分班,我选择了文科,被分在了文科一班。
开学第一天,我注意到了两个女孩,一个是坐在我前排,总找我说话的姑娘,叫许清,是个很活泼善于交际的女孩,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水扬帆口中那个很“突出”喜欢Y的女孩。
注意到她并不是因为她喜欢Y,而是她对我格外热情,并且在整个学期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我还是在意Y的。
敌人见面不是分外眼红吗?到了我这里,却显得很吸引她。
尽管我和她讲清楚过很多次,我对Y早已经淡忘了,但她仍旧不相信,认为我将她当成假想敌,所以不肯承认。
许清告诉我她和Y还有联系,并且问我需要Y学校的地址吗,她可以发给我。
我拒绝了。
我很想告诉许清,我不是在客套,也不是口是心非,Y在我心里真的没那么重要了,我只想过好自己的人生,但无论我如果认真地对她说,她始终不信。
第二个注意到的女孩是拉拉。
我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在我们那个年龄属于潮流先锋,笔直的长发,露半边肩膀的短T,修身牛仔裤,衬托着她十分好的身材。
我以为这个女孩属于很不好接触的那种,没想到接触下来,她的脾气是最好的,并且十分乐于助人。许清她们参加校园歌手大赛没有合适的衣服,想向拉拉借,拉拉带她去家里,许清挑中了一条白色公主裙,拉拉二话没说借了出去。
那时我才知道,很早时,许清和拉拉就是一个班的同学,新学期再次遇见格外熟知。
三人在一起时,许清经常有意无意提到Y,好像他才是我们之间必有的话题。
她说,虽然她认识Y的时间不长,但很早就听过以前他的“风流史”。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她话语中,包括我也是他“风流史”其中一员。
许清问我,为什么那么多女孩喜欢Y,Y却没有对任何一个动心。
我心想,Y心中有个特别的人叫丁甜心啊你不知道吗?
不过细想一下,那也不叫喜欢,哪有人喜欢一个人,还那样冷漠对待她的。
我还记得当年在舞蹈室门口,那场大雨里,Y和丁甜心共同撑伞的情景。
后来水扬帆告诉我,那日他本和Y在别的班跟其他男生打了会儿室内乒乓球后一起回家,路上遇见丁甜心,丁甜心说她没带伞,能不能让他们俩捎上她一程。
原本等在舞蹈室门口的是Y和水扬帆两人,可水扬帆中途接到家里电话,有事先走了。所以才有了我看到的Y在舞蹈室门口等丁甜心,Y撑伞送丁甜心回家的画面。
“他的心坚如磐石啊……”许清感叹。
可我始终觉得,是因为Y没遇见他心动的人吧,像丁甜心那样的极品美女,全县城也才出了一个,在他心里也不过是欣赏而已。
什么样的女生才能引起Y的注意?
那是我经常想的一个问题,一定是那种特别优秀,学习成绩好,容貌又分外好看,性格十分讨喜的女孩子吧……
也许许清看出我对Y的确是没了意思,后期在我面前提起Y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为我省下不少烦恼。
其间在学校偶遇过一次王柔,跟她并不是很熟,唯一羡慕她的便是她与Y同桌了很多回了。
毕竟是老同学,既然在校园里遇见了便一起走了一段。
聊着聊着,王柔忽然说:“其实我挺对不起你的。”
“啊?”我没想到她忽然来了这一句,茫然地看着她。
她说:“就是那会儿,我跟你说Y讨厌你故意借问题跟他传纸条这件事,我骗你的。”
“啊……”
王柔说:“还有那瓶酸奶啊,是我丢的。我知道是你送的,也不知道那时是怎么了,觉得很烦,所以顺手丢了。那天大扫除,我还故意跟你说,就是想离间你们。现在想起来,我就是嫉妒,嫉妒你俩关系那么好。所以瞎说的,只是想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没想到王柔居然如此坦诚地说出这种话,一时间让我不知该作何回答。
王柔说:“那时候真的幼稚啊,因为Y对我十分冷漠,不管我怎么热情,他都不接受,所以我怀恨在心,就想要报复他。可他那么好,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反正那时候不光是你,我还截住了很多传给Y的纸条……”
王柔还在说着,我却没心思再听了。
我的内心是震惊的,从没想过事情的背后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我哭笑不得,王柔一直在我耳边说着抱歉,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王柔啊王柔,你可知你的一句话切断了我和Y之间所有的联系,让我一直对他有所误解。可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根本无从责怪你,我更不能回到当年跟Y说一声“对不起,我误会了你”。
从此,我学会了在面对事情时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要有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从另一方面讲,可能我跟Y之间真的没有缘分吧。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下学期到一半,我的成绩仍在中下游之间徘徊,家里人决定让我选择艺术类学科,我长达一年半的绘画征途开始了。
分科之后,文科仅四个班,四班是艺术班,丁甜心所在的班级是四班,不过可惜我们并没有交集,虽然我转成了艺术,但仍在一班。
丁甜心学的是音乐类,跟我的绘画也沾不上边。
去画室的第一天,我爸爸带我拿着我平时画的卡通画给老师过目。老师看了看,夸赞我很有绘画天赋,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
当时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感觉心、胸、肺都充满了自信,觉得我未来一定能成为达芬奇那样的画家。
后来工作后,我再拿出我当年的画看了看,心里只有几个字:这画的是个啥啊!
自从调整专业后,每晚的晚自习我都在画室度过。
刚去画室的那周,面对一张张陌生的脸,我独自坐在小角落画画。偶尔能看见四班的一些大佬浩浩荡荡地在画室里走来走去。
艺术班,在其他班级学生的眼里总是特别的存在,好像在艺术班里的学生都比较大胆和暴戾,伴随着他们的传说都是逃课、打游戏,为了喜欢的女生争风吃醋,打架群殴。
好几次看见画室的大佬带着传闻中漂亮的小学妹在画室里谈情说爱,画室成了极好的恋爱场所。
秦羽没有再念书了,学校大佬的名号也换成了一个叫徐凯的家伙。
没错,这个家伙是我并不怎么熟悉的表弟。
当初听说学校凭空出了一位传说中的届草,我好奇一问,竟然是我这位表弟。我这位表弟长相倒还过得去,只是个子太矮,还没我高,所以在我眼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而在下一届的美女中,继承了丁甜心这种容貌的,有两位学妹。
一位是跟我这个表弟暧昧不清,经常被表弟带来画室走来走去的“沉鱼落雁”。“沉鱼落雁”的长相,说实话,我觉得跟丁甜心不是一个类型的,但从上学以来,我未曾见过像“沉鱼落雨”气质这么好的姑娘,所以她成为下一届的届花之一也在情理之中。
还有一位学妹可谓清纯出奇,那是水扬帆的“心尖宠”。据说每次看见这位“心尖宠”,水扬帆都要停步观望,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水扬帆是不是因为这个学妹才跟陈芒渐渐走远的。
不过这种想法也就自己意淫一下,感情是别人的事,分分合合都在情理之中。
“心尖宠”当年被水扬帆赋予“小霍思燕”之称,有霍思燕年轻时那股清新纯美之风。
只能说,江山届有美人出,不过丁甜心的地位还是无人能够撼动的,只要问别的学校,谁是学校最美的女孩,丁甜心必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答案之内。
每次我看见这些漂亮的小学妹在眼前走来走去,都在心里感慨,怕是投胎的时候脑子就不好,颜值和脑子一个都没跟上。
每个班级都有属于班级的传说,画室也有。
除了我那每天耍帅撩小姐姐的表弟之外,画室还有真正投入绘画的大神级同学。
很多人都是从小时候开始学画画,像我这种半路闯进来的学生,基础不好,在画室一般都是吊车尾的成绩。
好在那时也并非要真的当一名出色的画家,不过都是为了未来临时做出的选择,加上画室老师经常对我的鼓舞,让我以为自己在绘画方面属于那种别人需要画十年,我只要一年就能成功的天赋异禀选手。
那天画室老师有事来不了,一整天都由画室大神级学生王又和杨生监督教学。
来画室已经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画室里的人二十来个,说多不多,但要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对我这种“名盲”的人而言还是挺困难的,王又和杨生因为太出色,是众人口中经常提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
此时已经是暑假,中午在家吃完饭休息了后一出门,偌大的太阳照射在每一处,扑面而来的灼浪让人心生烦躁。
这正是夏天最热的时期,鸣蝉在枝头吱吱叫唤得令人心烦,街上行人极少,大多在家里避暑。我推着车吭哧吭哧往坡上走,好不容易到了画室门口,一股子清凉风吹来,甚是舒服。
画室居然没人,我走到位子上,继续画上午未完成的水彩画。没画多久,身后传来声音,是杨生,那个大神级别的学生之一。
总是在这样的人出现时,我便想到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