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地跑了好几条街,两个孩子认为黑爷再也追不上了,才停下脚步,大口地喘气。
柳筱煜问他们:
“你们大哥怎么办?”
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说:
“大哥,你放心,他不会把老大打死的,毕竟,老大还要每天给他上供呢!”
“可是,可是,那会把他打伤的。”
旁边有一个孩子不以为然地说:
“大哥,你不要大惊小怪了,我们谁还能没有挨过打,这都是家常便饭了。”
柳筱煜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这群孩子,他们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不行,你们老大是为了才挨打的,我一定要回去救他。”
“怎么救?你又打不过黑爷。”
年龄最小的那个拉着柳筱煜的手说:
“算了,大哥,我们找地方躲到天亮去看看大哥就行。”
看着这些孩子对朝夕相处的大哥都这么麻木不仁,柳筱煜心里有些生气:
“你们不去救他我去!”
“你救不出来他,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的。”
“我,我,我去报警!”
一听他说要报警,这些孩子瞬间用敌视的眼光看着他:
“不能报警,我们的事情不用警察管!”
没想到一提到警察这些孩子这么大反应,这倒是更出乎柳筱煜的意料。
“为什么不能报警?警察不就是帮着我们抓坏人的吗?”
有一个孩子对柳筱煜的说法嗤之以鼻:
“大哥,你脑子进水了吧?警察来了,我们一个一个地都得被送回家!”
其余的孩子纷纷开口:
“就是,我们不找警察,我们不回家。”
在柳筱煜心目中,即便父亲再严厉,对他的态度再恶劣,家始终是他觉得最温暖、最安全也是最舒适的地方。
柳筱煜怎么也想不通,这些孩子在外面忍饥挨饿还要被欺压,被毒打,尽管过得如此艰难,却不愿意回家。
柳筱煜苦恼地挠挠头,难道就这样坐等天亮,然后再去查看老大是死是活?这也有点太,太不仗义了吧!
孩子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公园的椅子上,横七竖八地寻找自己最惬意的姿势躺了下来。出于尊重,那条最长的椅子他们留给了柳筱煜,为了让他舒适一点,有一个孩子还抱来一床看不出来颜色的棉被铺在上面。
夏天的夜晚,蛙合唱的鸣叫声此起彼伏,远处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不知什么花儿发出阵阵香气,微风从脸上、身上拂过,温柔且多情。
柳筱煜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想家了。以前,也有过离家出走的念头,不过那是在气急的时候,一闪而过的愚蠢念头,一顿饭就能让这念头土崩瓦解。
如今,在陌生的城市里,身边是一群认识还不到24小时的孩子,经历了十多年从未经历的遭遇,让柳筱煜有点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柳筱煜急忙催促他们起床去找大哥。孩子们揉着眼睛,磨磨唧唧地爬起来,顺着原路返回寻找大哥。
可是,找遍了各个地方,都没有发现大哥的影子。孩子们一下子都慌了,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究竟大哥被弄到哪里去了?
柳筱煜低头思索了一下,问身边的孩子:
“你们知不知道黑爷家住在哪里?”
孩子们纷纷点头。
“那咱们就去黑爷家看看大哥在不在,不就行了吗?”
听到他的提议,大家都面面相觑,谁也不吱声。
“怎么?怂包了?害怕了?”
柳筱煜用蔑视的眼神扫视了他们一眼。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你们要是害怕都在这呆着,小爷我一个人独闯虎穴!”
柳筱煜说完这句话,豪气万丈地迈开步伐往前走。实际上,他是色厉内荏,因为连起码的东南西北他都分不清。
孩子们看着柳筱煜昂首阔步往前走,不由自主地都跟上了。有个孩子小声地说:
“反了,方向反了。”
柳筱煜一脸尴尬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柳筱琪被一泡尿憋醒了,上完厕所才想起来哥哥一晚上没有回来。他有点慌神了,哥哥这么久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一会儿,可就开始今天的训练项目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哥哥的手机号码,铃声突然在屋内响起,他吓了一跳,连忙四处寻找,才发现手机在床头柜上充电呢!
柳筱琪绝望地拿着手机,心里默念:
哥哥,你快回来吧。不然,就露馅了!
辅导员已经挨个的房间敲门,催促大家起床了。柳筱琪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却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怎么办?哥哥你到底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买点吃的就回来了,可是都一夜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会不会哥哥出了什么意外?这样的念头在柳筱琪的脑海里一闪现,就让他的身体一抖。如果,真是这样,后果不堪设想!
他迅速拉开门,跑到辅导员的房间,大喊:
“报告!”
“进来。”
看着辅导员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柳筱琪张口就说:
“辅导员,不好了,我哥哥失踪了!”
“什么?!”
辅导员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筱琪就把昨晚哥哥想出去买吃的,晚上出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的情况给辅导员做了汇报。
“手机呢?你打通他电话了吗?”
柳筱琪拖着哭腔说:
“手机在房间充电,他根本就没带。”
辅导员的双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个熊孩子,未经允许擅自离开,简直目无组织纪律。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还是报警吧!
他抓住柳筱琪的手,往外面跑去。柳筱琪趔趄着步伐,跟着辅导员往外跑。
赶到最近的派出所,他们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民警听说是个孩子失踪了,特别重视,赶紧调集人手,前往柳筱琪他们宾馆附近的小吃街进行排查。
此刻,柳筱煜正带着那十二个小兄弟,往黑爷家里走。快到的时候,领路的孩子停下了脚步。
“怎么?已经到了吗?”
柳筱煜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问。
“还,还没有。不过,咱们这么多人过去,黑爷肯定会发现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个孩子看看柳筱煜,指着后面的楼房说:
“黑爷就在后面那栋楼的一单元一楼左手住着呢,要不,大哥你先过去看看?”
柳筱煜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个孩子,心想:什么狗屁哥们,都是胆小鬼!
“我先去就我先去,谁跟着我?”
昨晚两个偷他食物的孩子,大概欣赏柳筱煜的仗义,走到他跟前,表示愿意跟他去。
柳筱煜摸摸他们的头,心里升起些许温暖。他走在前面,两个孩子走在后面,其余的孩子躲在附近观察形势。
柳筱煜弯着腰,从窗户底下一点一点挪过去,那两个孩子个头小,稍微蹲下点身子,也跑到了窗户底下。
柳筱煜慢慢抬起身子,从窗户上观察屋里的动静。窗帘是打开了,这样屋里的情形一览无余。沙发上躺着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黑爷,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大哥的影子。
柳筱煜把手一挥,三个人往楼后走去。因为知道黑爷在沙发上睡觉,所以动作都快了很多。透过窗户看过去,大哥被绳子绑着,坐在地上。
柳筱煜朝着两个孩子使了使眼色,示意大哥找到了。三个人咧着嘴无声地笑了。
柳筱煜轻轻地抠了一下窗户,“吱紐”一声窗户竟然开了!柳筱煜大喜过望,拉开窗户,冲着坐在地上的大哥招招手。
大哥听到窗户的响动,抬起头来,一看到柳筱煜,又惊又喜。
柳筱煜示意他不要出声,让他慢慢起来,往窗户跟前走。大哥挣扎着站起身来,一边往里屋看一边走到了窗户跟前。
柳筱煜让他转身,快速地给他解开身上的绳子。他双手张开,让大哥翻窗户出来。
大哥拉着柳筱煜的手,一使劲就窜到了窗台上,一抬脚,一条腿迈了出来。眼看着第二条腿也出来了,不料,他踢翻了窗台上的一个花盆。
花盆“砰”的一声着地了,吓得柳筱煜一哆嗦,大哥也是大惊失色,赶紧翻过来,跳下窗户。
那屋的黑爷已经被惊醒,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走到这间屋子,看到大哥已经逃了出去大喊一声:
“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柳筱煜拉着大哥的手,那两个孩子紧跟其后,他们哪里还敢回头,拼了命地往外跑。
黑爷打开门追了出去,几个人更是拼命地往前跑。外面埋伏的孩子看见大哥被救了出来,也都纷纷从藏身的犄角旮旯里冲出来,跟着一起往前跑。
一群孩子在大街小巷横冲直撞地奔跑,很快让人们驻足观望。黑爷觉得自己在这群毛孩子面前失了面子,越发地脚底下倒腾的快了起来。
民警看到有人自觉让出一条道,驻足观望什么,急忙走到跟前,待到看清楚是一个成年人在追一群孩子的时候,他们走出来,拦住了黑爷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