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的瞬间,柳文学、小张、小吕都不知所措。
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解禁了,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却不知身在何方。
每个人要进行身体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这就意味着,柳文学可以回家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柳文学猝不及防,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蹲在地上,想了许久,给侯娇娇发了一条短信:
“放出来了。”
侯娇娇读着手机上的四个字:放出来了。然后,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冲到柳文学的父母家。
一进门,她就哭着蹲在地上。
夏雨嫣急忙扶她起来,摸着她的前胸后背,连声问道:
“怎么啦?究竟怎么啦?”
侯娇娇泣不成声,颤抖着拿出手机,又哭了起来。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几个字,夏雨嫣也哭了。这就意味着,儿子要回来了!
侯娇娇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专心迎接丈夫的到来。
柳文学他们三人坐在医院外的椅子上,等待检查结果,确认他们三个人是否被感染。
起初,三个人坐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相互开着玩笑,庆祝一起劫后余生。后来,不知怎么,都不说话了。
一个护士拿着化验单走到他们跟前,面无表情地说:
“三个人都没事,走吧。”
这句走吧,就是特赦令,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分开往外走。走了几步,都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其余的两个人。
“要不,先去整两杯再走?”
小张最先开头提议。
“整整整,必须滴!”
柳文学和小吕学着他的口气,也笑着说。
菜还没有上来,啤酒已经一瓶见底了。这些天,已经习惯没有下酒菜干喝。
柳文学举杯,提议再干一个。小张摆摆手,拿起一整瓶,用手摁住瓶盖,用力一拍,啪地一声,瓶盖落地。
他仰起头,把一瓶啤酒灌进嘴里。随手把瓶子在桌上一扔,大吼一声: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小吕和柳文学对视一眼:这把戏,吓唬谁呀!
只听见“啪啪”两声,瓶盖落地,接着“咕咚咕咚”地声音此起彼伏,两人也是底朝天。
小张大着舌头说:
“柳书记,我们,我们要继承老崔的遗志,跟你们厂合作那个项目。”
柳文学也瞪着血红的双眼说:
“那当然,咱们这是过命的交情,不把项目给我们,天,天理难容!”
三个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小吕拿出手机,要删除那张未婚妻的照片。两个人急忙阻拦,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能删呢?
小吕双手捂着脸,闷声说:
“其实,不是未婚妻,早吹了。”
“那你还是很喜欢她呢?”
“嗯,当然。不是喜欢,是真心爱慕。”
“那,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可能还在北京。我被关了这么久,没有和她联系。”
“有她的电话吗?”
“有!”
“那还想什么呢?!赶紧打呀!”
柳文学和小张异口同声地说。
小吕扭捏着拿出电话:
“我,我不敢。”
“嗨,你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电话拨通了,小吕一脸紧张地盯着电话。
“喂,你好。”
天哪,她还活着!
小吕瞪大眼睛,呼吸困难一般张大嘴巴,看着他们俩。
“说,说话呀。”
小张小声的提醒他。
“我,我,我······”
小吕紧张地干脆说不出话来。
小张一把夺过电话,大声喊:
“姑娘,他说他爱你,今天,他要跟你求婚。”
小吕紧张地一把抓过来,冲着电话说:
“不,不是,别听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姑娘甜美的声音:
“求婚都不会自己说,还让别人代替,真是没出息。”
柳文学和小张一听,哈哈大笑:这姑娘,说的太对了!
小吕对着电话,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
“以前,我不知道生命的珍贵,更不清楚爱情的珍贵。经历了这么久的生死考验,我发现,你是我唯一的爱。现在,我想请你嫁给我,好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好!”
“啊!万岁!万岁!万岁!”
小吕发疯了一样,在地上走来走去转圈圈,柳文学急忙拉住他:
“兄弟,差不多得了,我眼晕!”
小张拿起啤酒,高声喊道:
“美酒佳人皆入怀,夫复何求!来来来,与尔痛饮三百杯!”
“哈哈哈,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种死而复生的经历,不是人人都能够体会到的,这种同生共死的友情,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个缘分的!”
一桌子的菜,从冒着热气到冰凉,几乎没有人动筷子。可是,桌子的边上堆满了啤酒瓶子,横躺竖卧,跟三个醉的人事不省的人一个姿态。
柳文学回家好久,离别这一天的场面还像种在脑子里一样,生动而真实。
这个拿命换来的项目果然争气,一个月正式投产,三个月开始批量生产,而且订单源源不断,三年之后的产品都订了出去。
柳文学不后悔自己的北京之行,用他自己的话说:太他妈的像人生了!
在柳文学这跌宕起伏的人生里,还有一个始终不安分的音符:柳筱煜!
处于青春期的柳筱煜,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两个字——叛逆!
乌黑的头发,被他硬生生地染成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花园,耳朵上打了一排耳洞,亮晶晶的耳环挂在上面,一走一晃,犹如扣了一串钥匙扣。
这还不算,他身上的衣服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不是太短,就是太长,而且从来都是看起来破旧不堪,因为浑身上下全是洞,没有一块完整的布。
伸出两条胳膊,上面除了一排烟头烫的疤痕以外,还有深深浅浅很多道伤痕,左手臂上,还赫然写着一个“忍”字。
每天去学校,不骑自行车,也不坐公交车,双脚上穿着一双轮滑鞋,冲着人群和车流就飞了进去,在大车、小车、自行车、三轮车等各式各样的车缝隙里,见缝插针,完全不顾车上发出的尖利鸣笛警告和咒骂声。
电子游戏厅是最欢迎他的地方,干别的不行,打游戏却是这位小爷的强项。什么《双截龙》《魂斗罗》《拳皇》,柳筱煜都是打到通关,这么多家游戏厅打过来,还没有遇到对手,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有时候,会有一些需要用武力来解决的小矛盾。柳筱煜二话不说,第一个冲到前头,学着拳皇里的攻击姿势,一招放倒,然后潇洒地拍拍手根本不存在的尘土。
老师告状告的最后都放弃了,原因是太多需要告的状了,就算家长不烦,他们自己都烦了。
所以,柳筱煜是学校里最自由的学生,想几点到校就几点到校,想几点放学就几点放学,畅通无阻,无人阻拦。
柳文学认为这个孩子整个就是他人生的败笔,从他在娘胎里就是一个意外,出生之后,没有一件事让自己满意或者欣赏。
虽然,这个孩子的长相酷似父亲柳文学,却有着与柳文学格格不入的逆反性格,他冥顽不化的劣性,无论如何教育,都无济于事。
父子俩的矛盾始终一触即发,侯娇娇在中间拼命调停,左右隐瞒,却没有什么好的效果。
也不知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柳筱煜觉得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他经常跟他的手下得意地吹嘘: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像我这样既拥有有趣的灵魂,还兼具好看的皮囊的人,才真正万里挑一。”
手下的“马屁精们”自然点头称是,这让柳筱煜越发得意。他把这句名言告诉弟弟柳筱琪,柳筱琪没有想到一贯不学无术的哥哥,为了标榜自己,居然整出这么高深的一句话,拍手称好。
谁知,家里人听到他这么评价自己,都笑喷了。姑姑柳文文指着柳筱煜哈哈大笑地说:
“筱煜呀筱煜,我见过能吹牛的,没见过你这么能吹的,你活生生的把牛吹死了!”
柳筱煜不满地白了姑姑一眼:果然是年轻人的世界你们不懂,懒得理你!
如今,那些寻常小事已经引不起柳筱煜的兴趣了,他想要策划一次惊天动地的行动,来彰显自己“有趣的灵魂”。
他找来手下,要求他们到各个中学寻找、召集全天下的“游戏高手”,广发英雄帖,告知大家他要在最近举办一次“网络游戏武林大赛”,进行拳皇比赛,从众多的人里,选出本市中学生拳皇武林霸主,不但有实实在在的奖状,最吸引人的是第一名的奖金是500元!
手下的人惊呆了,纷纷问:大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
柳筱煜眼珠子一转,贼贼地笑着说:
“每个参加的人交100元钱,就算只来10个人,除去游戏厅的钱,剩下的当奖金足够了!”
“可是,谁舍得掏100元钱参加游戏啊?”
“这个你不用管,小爷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