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内,郭斌身上多处被纱布包裹着,紧闭双眼躺在病床上。周围的仪器显示灯闪闪烁烁,变换着数字。
从表面上,根本无法判断这个人的生死,只有屏幕上起伏的曲线,显示出一个人尚且还有生命体征。
玻璃门外,一对50多岁的农村夫妻站在那里,双眼紧盯着那些闪烁的灯光和那条起伏的曲线,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不明白,儿子好端端地在这座城市里打工,前几天打电话还兴奋地给他们报平安:
“爸,我在这里挺好的。而且,我最近也有了喜欢的人,等有机会带给您二老过目。”
“妈,您不是一直催我找女朋友吗?告诉您,我找到了。您高兴吗?”
就是这么一个积极、阳光的儿子,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选择跳江自尽?!
看着儿子依然昏迷不醒,郭斌的妈妈刚才擦干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老天爷呀,我们郭家三代单传,你可不能让我们到了这个岁数一场空啊!那我们,我们也就没法活了!”
郭斌的父亲抱着头,慢慢蹲在地上:
“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侯娇娇悄悄来到病房门口的拐角处,看着这对夫妻悲痛欲绝的样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差点扼杀一条生命!当她接到电话的那一刻,真的被吓到了。
得知郭斌被人从江里救起,送往医院急救,目前生死未卜。她的第一个念头,是通知郭斌的父母。
郭斌的家在临市的农村,父母都在家里务农,早在之前两个人闲聊的时候,郭斌就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侯娇娇。
当时,侯娇娇还称赞郭斌:
“你这个农民的儿子不简单!”
往事历历在目,眼前却满目疮痍。
她远远地看着郭斌,心里默默地说:
“郭斌,你不该如此啊!我本来不应该是你生命中出现的人,阴差阳错,我们相逢了。但是,恨不相逢未嫁时,既已错过,无法挽回。”
“现在年轻的你,觉得爱情就是你生命中的一切。当你再过若干年,就会知道所谓爱情,只不过是生活的点缀而已,绝不是生命的全部。”
心中被一种哀伤的情绪控制着,不能自已。她不想上前打扰两位担心且伤心的老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全身巨大的痛楚袭击着郭斌,他不知道在天堂还能有疼痛感。那么,之前书上说的都是骗人的?
他的头脑慢慢地在运转:
“我是不是已经升入了天堂?可为什么眼前一片漆黑?难道这不是天堂,这是所谓的地狱?”
“不,不对。既然是地狱,那黑白无常呢?夜叉呢?阎王又在哪里?”
“我真傻呀!当时跳下去的时候,都没有来得及给爸妈打个电话,不知道他们二老得知我去世的消息,会不会心痛?”
“妈妈的风湿好点了吗?爸爸的腰椎还疼吗?本来想攒点钱,过年回家带两位老人来这里条件好点的医院看看并,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我这究竟是在哪里?为什么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动物都看不见呢?可是,这身上的疼痛感怎么就像真的一样呢?”
郭斌费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轻轻扭过身,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门外的父母看到儿子醒了,激动地拍打着玻璃,含着泪花绽放了笑容,而后,又是泣不成声。
护士看到郭斌醒了,在本子上进行记录之后,通知大夫前来。郭斌的父母征得同意,跟着大夫走到儿子床前。
大夫看着郭斌被疼痛折磨地有些变形的脸,叹了一口气:
“我说小伙子,你好端端的,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跳江?现在,虽然醒过来了,还要观察有没有什么问题。”
郭斌看着大夫,费劲地点点头。
大夫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
“年轻人,看看你的父母为你急成什么样了!珍惜生命,善待自己,才是对老人最好的报答!”
郭斌想抬点起身体,冲着大夫行礼,被大夫摁回了床上。
大夫走后,郭斌的父母坐在他身边,母亲还是在不停地擦眼泪,父亲看着他欲言又止。
郭斌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父亲了,才50多岁的人,就已经身形佝偻,面目沧桑,宛若一个老人了。
母亲散乱的发丝被泪水粘连在脸颊上,看着又脏又丑,那双抹着泪水的手,到处都是伤痕。
童年的时候,据父亲说,母亲还是她们村子最靓的妹子。可时过境迁,这张粗糙的面庞早已看不出母亲年轻时的一丝模样。
郭斌哑着嗓音,问父母亲:
“爸,妈,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父亲说:
“儿子,是你们公司的侯总,她接到电话就赶到家里,拉我们过来了。”
“侯总······”
郭斌沉吟着没有说话,心里暗暗咒骂:
“就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无情女人,才把我害成今天这般模样。你还惺惺作态,去接来我的父母,到底是何居心?难道是怕我死了你要承担责任吗?”
母亲絮絮叨叨地说:
“儿子,你们那个侯总真是个好人哪!她不辞辛苦连夜拉我们上来,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郭斌不耐烦地皱皱眉,让母亲不要说了。
父母亲相互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之前儿子在电话里每次都说侯总对他如何赏识,如何重用,如何信任,今天这是怎么了?
郭斌对那些事实在难以启齿,他心里的浓浓爱意此刻因侯娇娇冰冷的拒绝,一点点变成了恨,变成了一股怨气。
郭斌看着父母,心里暗暗发誓:
“我郭斌对天发誓,今后再也不会为哪个女人去轻贱自己的生命!”
“侯娇娇,柳文学,你们两个人带给我的身体和精神的痛苦,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加倍讨回来,让你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打定主意以后,他轻轻地说:
“妈,我饿了。”
听到儿子喊饿,郭斌的母亲抹干眼泪,慌不迭地跑出去给儿子买饭。
郭斌的父亲看着他,问道:
“儿子,究竟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想不开,能不能跟爸说说?”
郭斌伸手拉住父亲的手,dong情地说:
“爸,是儿子一时糊涂,一件小事钻了牛角尖。您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看着儿子不肯说,郭斌的父亲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他查看了儿子身上的伤,担心地叹了一口气。
“爸,您放心,不出一个月,我就又活蹦乱跳了!”
看到父亲担忧的眼神,郭斌故作轻松地说。
一周左右的时间,郭斌就嚷嚷着出院,他不想父母再为自己花费太多的医药费。父母拗不过他,拜托大夫多开了点药,然后把他接回租住的屋里了。
郭斌强烈要求父母再帮他找一间房子,说这间房子阴气重,他不想再住了。
父母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马不停蹄地在别处给他另外找了一间旧楼出租屋,第二天就搬过去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阴气重一说?!只不过是郭斌耍了一个心眼,蒙蔽他父母而已。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到侯娇娇有可能会去家里看他。在他养精蓄锐的时候,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侯娇娇!
你还别说,到底是年轻,半个月之后,郭斌的身体就已经基本恢复了。看着他一天天的好起来,父母心里分外高兴。
老两口商量了一下,想把家里的田地交给别人去种植,他们搬到儿子所在的城市,和他一起生活。
郭斌何尝不想守在父母身边,尽享天伦之乐?但是,他的复仇计划尚且没有实施,父母在这里多有不便。父母对他是牵绊,有可能还会影响他的计划。
所以,郭斌婉言规劝父母回家,还说:
“爸,妈,你们帮我守好咱们的家,到时候,我把你们的儿媳妇领回去和你们一起享福。”
听到儿子这么说,老两口虽然不情愿,却也答应了。
看着父母乘坐的汽车驶离车站,郭斌柔情的目光渐渐地变得阴鸷,他在心里呐喊:
“侯娇娇,你等着,我来了!”
自从那次从医院出来,侯娇娇去了几次,都没有见过郭斌。询问大夫和护士,说是家人已经接他出院了。
侯娇娇既心里释然又有点怅然若失。死而复生值得庆贺,但是她却是那个不该出席的人。
“这样也好,从此再也不复相见,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店里的生意因为郭斌的离开,让侯娇娇有点应接不暇。新的店长人选始终没有定下来,她反反复复比较了好几个人,都觉得不称心。
“唉,暂时这么搁着吧,毕竟他是我的开国元老,不是是个人就能代替的。”
这天早上,侯娇娇到店里亲自打开店门,收拾了一下,准备迎接客户的到来。
门外,一个年轻人西装革履,器宇轩昂地跨进店里。侯娇娇迎出来,大叫一声: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