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生活不是很富裕,但青春依然是火热的,充盈的。
柳镇和柳叶憧憬着美好的大学生活,商量着如何进行下一步的学习,那种青春似笋的茁壮和年华似水的纯粹,都让柳溪觉得恍若隔世,一如自己的当时年少。
柳溪夫妇陪着母亲给柳镇和柳叶收拾行囊。不知道是不是上了一些年纪的缘故,徐翠兰的心变得越发的软化,脆弱。她从衣食住行样样为儿女思量,将包裹里的东西塞了又塞。柳镇和柳叶一直抗议行李太沉了,拿不动,都被柳溪用眼神制止了。只有柳溪明白母亲的心,那是因为那些年柳溪受的那些苦,母亲不想让他们再吃。
恋恋不舍地送走一双儿女,徐翠兰的一颗心一刻也没有停下,家里还有更大的事情要提上日程。
柳山和柳泉眼睁睁三十大几的人了,徐翠兰早就催促他们成家。柳山之前找了一个女朋友,原本打算带回家让母亲看看。可是,谈到结婚,女方罗列了一大堆的条件,什么多少条腿,什么收音机、自行车等等,女方无一例外全都要。柳山清楚自己的家庭情况,这些要求对于母亲来说,根本办不到。所以,他知难而退,不再联系姑娘。
柳泉车间里全是姑娘,也有几个对柳泉有意。柳泉生性腼腆,不善与女孩交往,还没有说话,脸就红了。就算姑娘明确表示好感,他都不好意思搭讪。
徐翠兰看着两个儿子,忧从心来。这些年,她也有些积蓄。柳镇和柳叶上学,花了大部分,余下的只够给一个人成家。柳山比柳泉大三岁,理应先让柳山成亲。
老人家对儿女的心都是全心全意的,谁不盼望儿女花好月圆?徐翠兰这两天心思全在儿子的婚事上,她发动所有认识的人给柳山介绍对象,就是到菜市场卖菜,看到适龄的姑娘都会问问人家有没有对象,弄得好几次都很尴尬。
柳山看着母亲像着了魔一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还是希望能够顺其自然地找到一个姑娘,而不是这样像商品一样挂着标签待价而沽,这让他觉得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姑娘。
徐翠兰的街坊李阿姨是个热心人,听到徐翠兰在为自己的儿子婚事着急,也替她多方打听。李阿姨的妹妹有一个郊区的亲戚,女儿才回城,还没有找对象。李阿姨马不停蹄地坐车去郊区,要来了姑娘的照片,交给徐翠兰。
徐翠兰对李阿姨千恩万谢,硬是塞给她两斤鸡蛋作为酬劳,两个人在市场上推推搡搡,让来让去好半天,最后李阿姨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徐翠兰等不到菜卖完,匆匆收拾一下,就揣着照片到木器厂去找柳山。看到母亲满头大汗地找到自己,柳山有些诧异,等看见母亲手里的照片以后,柳山就沉下脸,转身准备回车间干活。
徐翠兰急忙拉住儿子:
“柳山,你先看看呀,娘觉得这姑娘眉目倒还清秀,看着利利索索,是个过日子的。”
柳山皱着眉,没有说话。
看着儿子的犟劲上来了,徐翠兰有些生气,都三十大几的人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年头,好姑娘本来就不多了,再这样挑三拣四下去,还怎么得了?
看着柳山半天没表态,徐翠兰有些急了:
“这是你李阿姨给介绍的,无论如何你得见个面,时间定在明天晚上。”
看着柳山不情不愿的样子,徐翠兰悲从中来:
“要是你爹还在,怎么会让你耽搁到现在哟?!都是我没用。”
一句话,软化了柳山的心,他拍了拍娘的肩膀,闷声说:
“行,娘,明晚就明晚。”
听着儿子答应了,徐翠兰转悲为喜,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急急忙忙往家走。她要给儿子准备一身体体面面的衣裳,明天风风光光去相亲。
次日,徐翠兰早早地做了晚饭,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就催促柳山赶紧走。柳山换上母亲为自己准备的新衣服,浑身都不自在。看着儿子拘谨的样子,徐翠兰实在不放心,偷偷地跟在儿子身后。
柳山到达约定的地点,姑娘还没有来。他漫无目的地在公园里闲逛,入秋时节,开得最艳的还是那些九月菊,其余的月季、玫瑰还有那些不知名的花儿,多多少少都显示出凋零的前兆。
“你好,请问你是柳山吗?”
蓦然,身后响起一个姑娘清脆的声音。
柳山急忙回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姑娘。
“是,我是。”
柳山恨自己没出息,第一句话就脸红了。
姑娘倒是落落大方,她伸出右手,笑着自我介绍:
“我叫余珊,很高兴认识你。”
柳山忙不迭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握住姑娘的手:
“我叫柳山,很高兴认识你。”
徐翠兰看着儿子和姑娘已经见面,满意地离开了。
余珊告诉柳山,自己家里的情况和上山下乡的一些趣事,惹得柳山忍不住笑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渐渐轻松下来,柳山也向余珊介绍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上班的一些情况。不知为什么,只是初识就让柳山十分信任眼前的这位姑娘,他敞开心扉,坦言之前的那段恋情,并且告诉姑娘他不怨恨,只是因为自己的家庭条件不能满足姑娘,年轻的姑娘哪个不希望经济条件好一些呢,这不是姑娘的错。
余珊静静地听着柳山的讲述,她被这个本分朴实的男子汉打动了,也许是因为缘分,两个人之间没有与生俱来的陌生感,有的只是亲近和信任。
看着儿子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回到家里,徐翠兰知道事情成了。她喜滋滋地跑去告诉李阿姨自己的判断,李阿姨也为她高兴,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商量半天。
柳泉的车间里有一个姑娘,名字叫赵晓琴。这个女孩性格活泼,胆子很大。她从上班的第一天起,就看上了柳泉。为了表示好感,赵晓琴多次给柳泉带好吃的,可是生性腼腆的柳泉一次也不接受。这让在赵晓琴有些茫然了。她以为柳泉有喜欢的女孩了,谁知熟悉的人都说没有。赵晓琴家里只有她一个独生女,所以父母比较娇惯,从小只要赵晓琴想要什么,父母都会千方百计地给她,这造就了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既然,柳泉没有喜欢的人,那她一定要把柳泉追到手。
这天,正好是赵晓琴的班。她看着柳泉从身边走过,灵机一动,大喊:
“柳师傅,你等一下。”
柳泉转过身,小声地问:
“什么事?”
“我的这台机器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卡线。”
赵晓琴一本正经地说。
原来是机器出了问题,柳泉本来就是个认真的人,听到这里,打开工具包,开始检查机器。机器在运转的时候,真的卡住了。柳泉蹲下身,仔细检查下部有没有搅进去什么东西。他的手伸进机器里面一点点地摸索。不料,刚才还停止的机器一下子运转起来。柳泉急忙抽回胳膊,可是速度还是慢了,两只手指还是被机器挤压在下面。
赵晓琴看到柳泉受伤了,赶紧跑过去关掉电闸,然后呼喊车间的人把机器抬起来,柳泉的手一点点地抽出来。看着柳泉血肉模糊的手指,赵晓琴放声大哭,要不是自己调皮,谎称机器故障,柳泉也不会受伤。
柳泉在家休息养病期间,赵晓琴成了常客。她每天一有时间就过来照顾柳泉。别看平时赵晓琴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照顾起人来却很是细心。她几乎承包了柳泉的穿衣吃饭,让徐翠兰很是感激。
柳泉性格内向腼腆,本来不喜欢赵晓琴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可是,一段时间的相处,让柳泉从心底里接受了这个女孩。
赵晓琴心怀愧疚地向柳泉坦白了自己当时故意报故障,才导致柳泉受伤的。柳泉却觉得幸亏赵晓琴这么做,那台机器明显出现了故障,自己虽然受伤了,可是机器的故障得以排除,避免了其他事故的发生,还是值得的。
人与人之间,一旦敞开心扉,那么距离也就拉近了。经过赵晓琴两个月的照顾,柳泉的伤基本上好了。两人在不知不觉中,也确立了恋爱关系。
徐翠兰看着两个儿子都找到了喜欢的姑娘,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人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徐翠兰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连走路都在带着风。
徐翠兰和柳溪商量,想把柳山和柳泉的婚事一起办。眼下,最发愁的还是钱。柳溪和夏雨嫣慷慨地拿出了自己的积蓄,让母亲为两个弟弟操办婚事。
忙忙碌碌之中,婚期临近了。恰逢暑假,柳镇和柳叶也参加了两个哥哥的婚礼,看着两对新人幸福的样子,徐翠兰忽然觉得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都不值一提,唯有好事成双才是这些年的努力最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