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弃蹲在湖边清洗山鸡和鱼的内脏,云儿笑嘻嘻跑来,老远就喊:“东方,东方,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怀里捧了一大捧野生的蘑菇,一股脑儿扔在草地上,双手因为脏了,便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汗水。东方弃见她身上衣服沾满了草屑和泥土,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找个东西装着,等下可别又不洗衣服啊。”见她不甚在意做了个鬼脸,忍不住笑起来,掏出手绢示意她擦手,“一个女孩子家,也不嫌脏,像什么话。”
云儿嘟嘟哝哝说:“东方,你真是越来越啰嗦。”双手在身上用力一揩,吐着舌头说:“我生火去啦,咱们晚上可得好好打一打牙祭,祭祭五脏庙,山鸡炖蘑菇——”嗅着鼻子咽了咽口水,点着头用力说:“香!”东方弃看着她身上明显的两个手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宁愿她永远长不大,成日里只知道闯祸捣乱,惹是生非,而不是因为另一个男人黯然心伤。
晚饭只有云儿吃的最香,连喝了两大碗鸡汤,楚惜风明显心不在焉,没什么胃口,东方弃喜欢喝酒,却并不重口腹之欲,陪楚惜风在火堆旁低声说话。云儿打了个饱嗝说:“楚大哥,你别担心,你瞧今晚的月亮,又白又圆,跟个白玉盘似的,你没听人说过么,月满人团圆,秦姐姐一定会醒过来的,我打包票。你想啊,我一睡睡了那么多年,现在不照样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么。”
楚惜风听她这么一说,心头顿时一轻,心想云儿当年伤得那么重,昏睡了整整八年,不也醒过来了么,阿怜也一定会没事的,不由得笑了一笑。
云儿抿嘴笑说:“到时候你和秦姐姐生一大堆白白胖胖的儿子,可别忘了请我和东方喝满月酒哈,我们是不送礼的。”说的楚惜风眼睛里满是笑意,回屋拿了一壶酒和两个翠玉杯出来,笑说:“东方兄弟,咱俩喝一杯。”云儿忙说:“你们晚上还要替秦姐姐运功疗伤呢,喝酒不好吧?”东方弃明白楚惜风心中的忐忑紧张,微笑说:“没事,随便喝两杯,不多喝。”提起酒壶将杯子倒满,两人各干了一杯。
云儿打着饱嗝说:“你们慢慢喝吧,我吃多了,随便走走。”东方弃叮嘱她别走远了。夜色宁静,湖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连风都是软的。云儿见月色清明,回屋端了个木盆,准备将换下的衣服拿去洗。转念一想,又折回秦怜月住的屋子,在木箱里挑挑拣拣半天,选了一套湖水蓝长衫,展开来对床上昏迷不醒的秦怜月说:“秦姐姐,我选的这套衣服你喜不喜欢?”大概太久没穿了,沾上了檀木香的味道,是得洗一洗方能穿。
她蹲在石头上搓衣服,嘴里随意哼着不知哪儿听来的小曲儿,“小妹妹唱歌郎弹琴,举案齐眉真啊真欢心……”唱到这儿,心头蓦地一痛,看着月光下的新月湖,那一泓碧蓝的湖水仿佛全化成了燕苏的一眉一眼,一颦一笑,不由得喃喃说:“你说你等我,可是我……我又该怎么办……”她跟着东方过现在这样平淡安宁的日子,不是很好么?
就在她发怔的时候,一颗蓝色的流星倏地一下从头顶划过,她忙闭上眼睛,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低声说:“皇天厚土在上,信女云儿在此许愿:第一个愿望,希望秦姐姐很快就能醒过来;第二个愿望,希望东方打败那个该死的闻人默,还有老不死的龙在天,替史家还有云儿狠狠出这一口恶气;第三个愿望……”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声音变得低缓,犹豫良久,终究是说了出来:“希望燕苏他……他……福寿安康……”
她忽然变得烦躁,捡了粒石子儿用力朝湖面扔去,自嘲道:“要是人们许的愿望都能实现,老天爷恐怕都忙不过来了。”绞干衣服,在两颗垂柳之间拉了根绳子,把衣服一一晾好。回到篝火旁,月上中天,楚惜风和东方弃已经进屋替秦怜月疗伤去了,地上的酒壶早已空了,旁边躺着一只酒杯的碎片,另外一只端端正正放在火堆边,红色火光下发出淡蓝色的幽光。她捡起其中一片碎片,白瓷上面沾了几滴鲜血,分外醒目,应该是楚惜风的。此刻他是怎样的心情呢?杯子大概是他用力捏碎的,也许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手划破了呢,他是这样的忐忑紧张。
她双手抱腿在篝火旁坐下,看着夜风里跳动的火苗发呆,困意渐渐袭来,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阿怜!”心想一定是秦姐姐醒了,精神一振,忙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泥土站起来。头顶一轮乳白色的圆月显得有些黯淡,低低挂在天边,应该快要天亮了。她正要跑过去看时,东方弃低着头走了过来,眼睛看着地面,一步一步走的似乎有些吃力。
云儿忙迎上去,仰起脸小心翼翼问:“……东方,你没事吧?”她原本是想问“秦姐姐怎么了?”的,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东方弃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云儿刚才的不安登时一扫而空,他真元耗损巨大,一定累坏了,忙拉着他在火堆旁坐下,“快歇会儿。”从吊着的铁锅里舀了碗鸡汤,笑嘻嘻说:“还是热的,我特意给你留的,快喝。”
东方弃恍惚了一下才接在手里,却没有喝,连唇都没沾,只是紧紧抱着那只碗,仿佛极力压抑什么似的。刚才黑暗里没看清,就着火光,云儿这才发现他嘴唇裂了开来,额头上全是虚汗,脸色苍白如纸,然而握住双腕的十指骨节一根一根突了出来,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连忙靠着他坐下,轻声问:“东方,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有点害怕……”双手抱着他的胳膊。
东方弃一字一句艰难地说:“秦姑娘她……”
云儿本来充满欢喜期待的心突然重重摔到地上,呆呆地说:“不可能啊,你看我都活过来了,秦姐姐她怎么会,再说不是有回魂草么……”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命吧。”东方弃的声音低沉喑哑,脸上神情很难过。
云儿一惊,忙问:“那楚大哥……他……”
东方弃缓缓说道:“楚兄熬了回魂草的汁给秦姑娘服下,我在后面替秦姑娘运气打通全身筋脉。楚兄拿出一套金针,对秦姑娘一百零八处大穴施针,暂时封住穴道。慢慢地,秦姑娘呼吸重了,心跳似乎也快了,我们很高兴,继续运气。楚兄将剩余的汁液喂秦姑娘服下,过了有大半个时辰,秦姑娘眼睛睁开了,楚兄欢喜地差点跳起来。就在此时,秦姑娘心跳突然一停,连睁开的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就这么走了。无论我们怎么用力,半点反应都没有,身子越来越冷……”
云儿眼中滚下泪来,呜咽道:“那楚大哥他……”
“他说他要一个人静一静。”
云儿默默点头,想了许久说:“楚大哥一定难过死了,刚才还那么欢喜……”越是希望,越是绝望。
东方弃叹气说:“咱们别去打扰他,让他静静地坐一坐。”忽然转头问:“云儿,如果我也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云儿怔怔看着他的眼睛,发誓般说:“如果要死的话,也一定是我死在你的前面。”摸着他疲惫的眉心轻声问:“你累不累?”东方弃垂下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云儿掰过他的头放在自己肩头,“忙了这么一夜,你一定累坏了,放心睡吧,我守着你。”不能每次都是东方守着她,偶尔她也应该守着他。
东方弃仿佛真的累了,均匀的呼吸声在耳旁响起,靠着她的肩沉沉睡去。
云儿望着远处的夜空祈祷:“太阳快点升起来吧。”
第二天一大早,云儿敲着门轻声说:“楚大哥,我熬了粥,你要不要吃点?”等了半天,里面没有回答。云儿走开几步,想了想又转了回来,小声安慰:“楚大哥,你别灰心,回魂草没用,咱么还有‘大力金刚丸’、‘回天菩萨散’呢,天下的奇药偏方多的是,慢慢找就是了。你千万莫太过伤心,弄坏了自己的身子,大不了,咱们把赛华佗请来这儿,他医术可好了,什么病都能治好……”
絮絮叨叨在门外说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动静,她急了,用力拍门:“楚大哥,楚大哥,你快开开门啊。”东方弃扯了扯她,示意她离开。秦怜月不像先前,虽然昏迷不醒,尚有一丝气息,这次是心脉已停,一点活着的迹象都无,只怕太上老君来了都没用了,她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更惹楚惜风伤心难过?
云儿正埋怨东方弃也不劝劝楚惜风时,门哗的一下打开。楚惜风脸上胡子已经刮过,穿了一身绛红色的长衫,系着一条金色的腰带,头发用一根玉簪子别着,手里抱着妻子,缓步走了出来。云儿忙问:“楚大哥,你要去哪儿?”心里觉得怪怪的,他这番穿着打扮,倒像是新郎的样子,加上手里抱着已经死了的秦怜月,情形更加古怪。
楚惜风神情倒很正常,用平常的语调说:“阿怜走了,我得好好葬了她才是。多谢你们的关心,我想和阿怜单独再呆一会儿,你们别跟过来,好不好?”
云儿见他一切正常,忙点了点头:“嗯,我和东方在这儿等你。”
两人正在屋里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天外天,低声说话,神情有些萧索。云儿无意中抬头往外一看,只见对面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当下惊得跳了起来,指着外面说:“东方,东方,你快来看!”
远处的繁花林早已成了一片火海,红的比天上的朝霞还要惊心动魄,那就是楚惜风说要埋葬秦怜月的地方。
东方弃大步抢了出来,看着远方跳动的火焰就着风势熊熊燃烧起来,像一条火舌,张着巨大的血盆大口,将十里繁花绿草一口吞噬下去。天干物燥,火借风势,烧的漫山遍野都是,此刻便是想救也来不及了。云儿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口里说:“怎么办,怎么办,楚大哥还在里面呢!”抓起床上叠好的一件衣服,用水打湿,一气冲了过去,放声大喊:“楚大哥,你快出来!”
东方弃一把扯住她,轻声叹了口气,缓缓摇着头说:“没用的,楚兄他……哎,这样也好,活着更是磨难。”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着火?他刚才表现的那么平静,他还以为他想开了,没想到竟是死意已决,才会无悲无喜,一脸漠然。云儿奔近了,瞧见楚惜风和妻子并排躺在地上星星点点的碎花丛里,左手紧紧拽着妻子的右手,对已经烧到身上的大火仿佛没有知觉似的,一脸安详,唇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风中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声音:“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怜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云儿本来要大吼大叫的,骂他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殉情也不是这么个殉法啊。可是她见了此番情景,忽然鼻头一酸,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喃喃道:“楚大哥,一路走好。”和自己心爱的人葬身于万花丛中的火海,求仁得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感动于他们的痴情,说不定会让他们做一对神仙眷属,从此以后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乐生活,倒也值得。
慢慢地,火势越来越大,热气像翻滚的波浪,一波一波涌来,灼的人面目生痛,连呼吸也困难起来。东方弃拉着云儿往回跑,“不好,这火恐怕停不下来了。”漫山遍野的大火如果一直这么烧下去,只怕连新月湖的湖水也要烧开了。云儿望着已成一片火海的天外天,急道:“怎么办,咱们怎么办?”说话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浓烟熏得她差点睁不开眼睛。
火势蔓延的很快,已经烧到木屋这边来了。楚惜风除了殉情,根本就是存心毁了天外天,哪还管云儿和东方弃的死活。不然怎么殉情不好,为什么偏偏放这么一把大火?云儿怀疑他想拉自己和东方陪葬,反正临死有个垫背的,何乐而不为?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东方弃冲进屋里,把装着狐裘披风和各种药丸的包袱让云儿拿着,三下五除二拆下床板,镇定地说:“唯今之计,咱们只能去‘怜月亭’下的冰窖避一避了。”只有那里可以逃过一劫。云儿大骂自己糊涂,那个冰窖建在新月湖的湖底,凭它是红孩儿的三味真火也烧不到那里去,随即蹙眉,大火封住了所有的退路,他们这会儿进退不得,怎么去?东方弃庆幸床板不是实心的木头,而是竹子制成的床架,抽出惊鸿剑锯断四条床腿。
云儿反应过来,用湿衣服捂住鼻子奔进杂物间找了根长竹竿出来。两人搬着竹床推进水里,东方弃叮嘱她蹲好,竹竿轻轻一点,简易的竹筏哧的一声滑进了新月湖。大火已经烧到岸边了,浓烟像龙卷风一般一股一股升腾而起,像是个魔魇的入口。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漫天红色的火光,令人心惊胆战。
竹筏滑出了好几丈远,空气不像刚才那样灼热逼人了,云儿的心才定下来,叹道:“可惜这么一个红尘净土,世外桃源,一把火就毁得一干二净。”东方弃回头看了眼身后,除了熊熊的大火和已经变得焦黑的土地,什么都看不见,沉吟着说:“楚兄虽然人称‘杀人不留行’,实则是至情至性的一个人。”云儿和他三番两次为楚惜风所害,却觉得他情有可原,始终生不出仇恨之心,甚至产生惺惺相惜之感,由此可见楚惜风的过人之处。江湖上的人对他的评价虽然褒贬不一,但是大家都觉得把他和龙在天、闻人默之流相提并论,实在是侮辱了他,大概这也是他的独特魅力所在吧。
船行了大概有一顿饭的功夫,岸边的“怜月亭”遥遥在望,可惜火势已经蔓延过来了,脱了红漆的木柱劈里啪啦烧了起来,下面全都烧成了焦黑色,随时有倾塌的可能。东方弃和云儿跳进水里,浑身湿淋淋的。云儿没有上岸,大半个身子依然在水里,极力屏住呼吸,饶是如此,飘动的发梢依然“滋滋滋”烧了起来,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整个天外天宛如火焰山,都快要烧成红色的岩浆了。
东方弃一头冲进浓烟里,运力移开石凳,才一眨眼的工夫,身上的袍角已经烧了起来。他也不管,大喝一声,使了个千斤坠,双手举起石桌,往边上一扔,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钻出水面的他身上的火苗虽然灭了,可是满脸乌黑,混乱中发簪掉了,头发散下来,已经烧了一大半,很是狼狈。云儿确定他没事后,牢牢拽着他的手说:“咱们快点,再等会儿湖里的水恐怕都要烧干啦,你我可就成了两条‘干尸’了。”
两人闭气,穿过火海浓烟,一头钻进了黑洞里。刚开始还感觉到灼热的气浪滚了进来,待走了一丈来深,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地底潮湿,阴暗,冰冷,混浊的空气里有生锈的泥土味,动物死去的尸体臭,还有其他难闻的味道,全部涌进了鼻子里,有点恶心。
东方弃点亮火折子,在前面领路,空着的左手牢牢牵着云儿的右手。云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除了两人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忽然觉得整个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云儿忽然停住脚步,柔声喊住他:“东方。”东方弃回头,昏暗的火光下露出他的脸来,五官端正却不失英俊,眉目英挺,明明似桃瓣的双眼却像一泓海水,白月光一般倾泻在心头,让人安心、平和,再大的难题仿佛都有了依靠。东方弃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回答,便问:“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云儿摇头,走近他,蹭着他的胳膊说:“东方,东方,我是那么……那么……那么的喜欢你。”用力强调“那么那么那么的喜欢”,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患难,她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种感情,只能重复地说“那么”,他甚至比燕苏还让她依赖。她顿了顿,接下来声音低沉了许多:“可是,我心里却老是想着他……”和东方在一起是那么的自然舒服,可是为什么她总是不满足?快乐,但是不够。她要的那种快乐,仿佛潜藏在心底的最深处最深处,又或者天之涯海之角,世界的尽头,无论她怎么要都要不到。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无望的渴求?
东方弃想了许久才说:“我知道,你爱他,所以心里总是想着他。”就像他时时刻刻都想着云儿一样。顿了顿又说:“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你看楚惜风,说走了就走了,一想到就让人难过……其实,好死不如赖活着,秦姑娘也未必想要他这样……”比起活着,其他的似乎都不那么重要。隔了好一会儿他问:“你是不是想去找他?”他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这些话了。
云儿缓缓摇头:“我还没有想好。”东方弃哦了一声,“走吧。”两人相互扶持,磕磕绊绊来到地底最深处的石室。
石室里面堆满了冰块,寒气逼人,云儿怕冷,便没有进去,穿上狐裘大衣,找了个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东方弃熄了火折子,背靠着背在她身边坐下,两人有一声没一声说着话。云儿问:“你猜这火什么时候能停?”东方弃摇头:“不知道,大概至少也得烧个三天三夜。”云儿惊呼:“不会吧,那咱俩岂不是没有烧死,也要饿死了?”东方弃叹了口气,“没办法,饿死总比烧死好看。”说着笑起来。
云儿这才知道他是胡说的,掐了他一把,赌气不理他,没过一会儿忍不住寂寞无聊又说:“东方,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长大后想当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东方弃缓缓道来:“我小时候是在京城外的同安寺长大的,每天早上寺里的师傅们都会起来练武,一则强身健体,二则有了武功也好保障寺里的安全。慧明师兄最厉害,因为每次都是他教大家武功,棍棒耍得虎虎生风,大家都很崇拜他。我那时候就想,我要成为慧明师兄这样的人,那多威风啊。”
云儿抿嘴笑道:“原来你想当教头啊。我知道魏司空家里有个‘长威镖局’,不如你去投靠他吧,你武功这么高,当个教头肯定没问题啦。”东方弃笑道:“那是小时候的想法,现在自然不这么想了,史家的事儿还没解决呢,我吃饱了没事干去招惹魏家做什么。”
两人聊着一些闲话,云儿累了,靠着东方弃睡了,身体渐渐滑下来。东方弃便将她抱在怀里,靠着墙壁合上了眼睛,竟然也放心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外天不知烧成了什么样,两人钻出冰窖,举目一看,一片焦土,寸草不留,不由得唏嘘丛生。地上湿润润的,原来下了一场大雨,怪不得火这么快就灭了呢。
两人找到楚惜风和秦怜月的骸骨,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了,将他们合葬在了“怜月亭”附近。生不同时,死而同穴,也算了了他们的心愿了吧?云儿看着眼前一座新坟,环顾四周,叹气说:“东方,以后要是我死了,你也把我葬在天外天吧。这里与世隔绝,没有人来打扰,不失为一个安身的好地方。这些烧焦了的花草树木,现在虽然难看,可是等来年春风一吹,又会长出来了。”
东方弃抬头看了她一眼,骂道:“满嘴胡说八道。”知道她心里伤感,拍着她的肩说:“咱们也该走了。”天外天已化成一片焦土,云儿心情又不好,净说丧气话,他不想多加停留。
两人沿来时的路出了天外天。他得去一趟洛阳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