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夜晚,天空漆黑如墨。寒风拂过窗边的树木,发出“嚓嚓”的声响,时断时续,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云儿和燕苏俩人换上夜行衣,云儿嘀咕:“你的衣服太长啦,我穿不了,我还是穿小太监的衣服好了,反正夜里也看不出来。”燕苏见自己曾穿过的衣服此刻紧紧贴在她肌肤上,领口因为太大而露出大半雪白的肩头,心口一热,便说:“不要紧,袖子折一折就好。”云儿不满道:“领子呢,也能折么?我不穿这个,行动太不利索,万一挂到窗栏树枝什么的,露了行踪就不好了。”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看,脸上一红,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转过身去。”燕苏看着她笑,“你换就是,又看不到什么。”云儿畏寒怕冷,夜行衣下还穿了紧身衣。
她自然不依,骂道:“流氓、无赖……”燕苏哼道:“我若是****色鬼,你早是我的人了。”云儿倒竖柳眉,“谁是你的人!”燕苏一把搂住她,嘴唇附在她耳边,亲昵地说:“难道不是么?嗯——”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的老长,让人心跳加速。云儿浑身燥热,垂着眼睛说:“干什么,不许动手动脚。”微微挣扎,却没有像以前那般又踢又打,又掐又咬。
燕苏得寸进尺,手伸进她腰间来回摩挲了好一会儿,轻轻扯开腰带。云儿察觉他的唇在脸上磨磨蹭蹭,又柔又软,麻麻痒痒的,呼吸喷在鼻尖,温热略带急促,神志跟着糊涂起来,直到他的指尖在自己裸露的锁骨上轻轻按压,这才惊醒,一把抓住,“你干什么?”质问的声音娇娇柔柔,眼神迷蒙,声音有些粗哑,带着美人春睡后的慵懒风情,半点气势都无,看的燕苏越发的心动。他紧了紧喉咙,调笑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干偷香窃玉的勾当。”话虽如此,却拿过屏风上的太监服一把包住她,“换上。”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云儿三下五除二换好,扯着他问:“这么多侍卫守着,我们怎么溜出宫去?”想到“夜出皇宫“的情景,神情很是兴奋。燕苏哼道:“皇宫里的侍卫都是对外不对内,趁他们换岗的时候,大大方方就能出去。不过——”看了眼她,“凭你三脚猫的功夫当然是不行了,我们另想办法。”万一被人发现,他这个太子殿下的脸只怕要丢尽了。
领着她出了东宫,一路往南,七弯八拐,专拣偏僻小道走。迎头一队宫女太监提着灯笼、抱着食盒等物迤逦走来,云儿正愁没有地方躲避,燕苏拉着她一转身,钻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石洞,原来身后的这座假山里面是空的。石洞空间逼仄狭小,站都站不直,俩人只得猫着腰紧紧贴在一处。燕苏顺势搂她在怀里,上下其手,大占便宜。云儿回头瞪了他一眼,用力挣扎。他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外面。云儿听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生怕别人发现,僵着身体不敢乱动。
等众人都走远了,她舒了口气,正要钻出来,燕苏的头却凑过来,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她抚着唇,有些生气,“你做什么?”尽欺负她。甩下燕苏一个人往前走。燕苏忙追上去,忍住笑说:“宫里这么大,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吗?”云儿赌气道:“我管你去哪儿,我要回去了。”当真往回走。燕苏忙拉住她,“好啦,是我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云儿闷闷说:“赔不是有什么用?以后你不准乱亲乱摸乱来。”燕苏见她不高兴了,只得说:“好好好,以后不经过你的同意,我绝不乱亲乱摸乱来,好不好?”云儿骂道:“哼,我才不会同意呢。”燕苏微笑:“是吗?”不置一词。他可不这么认为,刚才不是已经乱亲乱摸乱来了么!
俩人一路小声说着话,来到一座高大的宫苑前,外观甚是宏伟,石阶庭院宽达数丈,可是门上朱漆凋落,梁上结满了蛛网,树木虽然长得粗壮高大,可是底下野草遍布,蔓藤丛生,显然久无人住。云儿抬头,见满是灰尘的金匾上写着“罗敷宫”三字,心下一惊,这名字怎的如此熟悉?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象,门口有两株一人来高伞盖形的槐树,枝叶相连,像是牵着手的一对情人。纷繁杂乱的记忆陆陆续续钻进脑海里,无数的片段一闪而过,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停下脚步,怯怯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荒凉?”眼睛到处乱瞄,因为心中害怕,紧紧抱着燕苏的胳膊。
燕苏忙安抚她,“别怕,没事的。我母后以前常常来这里小住,很喜欢这个地方,说这里环境既清凉又安静。”云儿愣住了,“皇后?住这种地方?”燕苏拥着她走过长长的汉白玉雕成的台阶,“是以前,现在当然没人住啦。”顿了顿又说,“小时候母后还未过世时,我也常常来这里玩,后来……再也不来了。”云儿被他弄糊涂了,“你不是正要溜出宫去看你母亲吗?”燕苏低声解释:“现在的皇后是我的亲姨母,我亲生母亲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是姨母力排众议一手将我扶上太子之位的,教我许多道理,还支持我练武。”
云儿黯然,没想到他身世这么可怜,安慰他:“你姨母待你真好。”燕苏点头,“姨母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父皇……他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一味求仙访道,整日炼丹服药,连朝中大事都不管,何况我这个并不受宠的儿子……”云儿拍了拍他的手,“你已经算是好的了,像我,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幸好她还有东方弃。燕苏拽紧她的手,心中很是疼惜,轻声道:“云儿,以后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我定不负你。”
云儿看着目光灼灼的他,喃喃道:“永远吗?”永远到底是多远,她一点概念都没有。燕苏点头,“嗯,永远,我也不要其他妃子,大臣们要是敢管我的家务事,哼——,我就杀他,说一句,杀一个。”
他小时候看惯了母亲为了和父皇其他妃子争宠落落寡合、郁郁不乐的情形,对年轻美貌的女子不由得心生厌恶,当时就发誓,长大后他才不要妻妾成群呢,最好连妻子都不要。现在,一个云儿就够他头疼的了,哪还经得住第二个。云儿撇嘴道:“我才不信,到时候大家一定骂你昏君,说你专宠误国,滥杀功臣。”燕苏哼道:“是昏君还是明君,后世自有定论,关他们什么事。再说了,只要老百姓有饭吃,日子过得好,才不在乎谁是明君呢!杀一两个迂腐、聒噪的大臣又算得了什么。他们愿意以身谏死,血溅朝堂,以这种方式名垂青史,那就成全他们的心愿好了。”
云儿打了个哈欠说:“这些事我不懂,别人的死活也跟我不相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是人力能强求得来的?我只问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出宫么?”燕苏推开厚重的木门,从怀里掏出一粒鸽子蛋大的夜明珠。柔和的珠光照着空旷的殿堂,墙壁上绘制的“天女散花图”颜色斑驳,大面积脱落,中间挂着的帷幕珠帘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层层垂下来的白纱本应给人飘逸朦胧美,可是此刻落在云儿眼里,只觉得阴森恐怖。
燕苏顺手把门关上,她奔过去一把抱住他,惊叫出声:“不要!”燕苏心想云儿虽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到底是女孩子,胆小怕黑,拍着她的背安抚:“不怕,这里是皇宫,没有鬼。”不说还好,一说云儿更怕了,环顾四周,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她一头钻进燕苏怀里,颤抖着身体哀求道:“有鬼,有鬼,我们走,我们走,好不好……”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燕苏手背上。
燕苏从未见她这样惶恐害怕过,一触到她的眼泪,心跟着乱了,“好好好,我们走,我们走。”带她出了罗敷宫,抬手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水,连声哄道:“怎么哭成这样?有我在,怕什么。哪来的什么鬼?神魔鬼怪之说,都是世人杜撰的。连孔子都说,不语怪力乱神。好了……好了……,不怕……不怕……,不哭……嗯?”
一出了罗敷宫,云儿的情绪便平静下来,不再那么害怕了,擦着眼泪埋怨:“干吗来这里?”声音仍有些哽咽。黑漆漆的,屋里全是上吊用的白绫,跟鬼屋似的。燕苏叹道:“这里有条地下密道一直通往城外,我为了省事,便想从这里走。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吧。”云儿很是吃惊,“密道?”转念一想,宫里有密道并不稀奇。正所谓狡兔三窟,大凡贵族之家都会在屋子里另备逃生之路,以防突变,更何况是皇宫。她不知想到什么,脱口而出:“密道的入口可是在那里?”指了指主殿左边的一间甚是不起眼的偏殿。
燕苏十分诧异,不知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解释道:“怎么会在那里,自然是在主殿后面的卧房里,方便逃生。”云儿“哦”了一声,埋头不语。燕苏轻声道:“以后宫里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记得从这里逃出去。卧房里有一座烟雨梅花鼎,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和凳几是连着的,你抱住鼎,先往左转三下,然后往右转三下,入口便会打开。”皇宫里的逃生密道只有皇帝皇后太子等人方可得知,燕苏却从一开始便告诉了她。
云儿看着他的双眸,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心,过了好一会儿说:“如果当真出了什么事,要走,也是一块走。”想到宫中的凶险,俩人心情蓦地变得沉重,沉重之余却又有些相依相偎的甜蜜。云儿不愿再想刚才那些不愉快的事,转开话题:“要出宫还不简单?何必这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我们大大方方从神武门出去便是——你去找两套侍卫穿的衣服来。”
燕苏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明白过来,笑道:“果然是舍近求远了。”俩人换上侍卫的衣服,在一个叫曹云飞的侍卫长的带领下,以出宫办事为借口,顺顺当当出了皇宫。曹云飞乃燕苏的心腹手下,见主子独自一人出宫,十分担心,跪在地上说:“殿下安全要紧,还是让属下跟着一块去吧。”燕苏刚想说不用,转念想到云儿武功低微,有个人守着,总要放心些,便说:“你去叫辆马车,我们这就出城。”
三人乘车往城南的方向去。城门此刻早就关了,曹云飞拿出燕苏的通行令牌,赔笑说:“殿下有急事差小的们去办,还望大哥行个方便。”守城的将士验过真伪后,问:“马车里什么人?”曹云飞答:“是我的两个手下,大哥要见见么?”朝里喊道:“张平,刘成,出来。”那将士盯着马车看了一眼,随即摆了摆手,面无表情道:“不必了,出城吧。”命人打开城门放行。
一行人出的城来,云儿指着坐在外面赶车的曹云飞小声说:“你这个手下,行事既稳重又机灵,很不错啊。”
众人趁黑很快来到隆兴庵,燕苏下车时回头问:“曹云飞,你跟着我有多久了?”曹云飞恭恭敬敬答:“属下十四岁起跟着殿下,到今年刚好整整十年了。”燕苏愣了下,“十年啦,十年时间可不短。我派你一个差事,你可愿意?”
曹云飞连忙跪下,“属下这条命是殿下救的,殿下就是此刻要属下死,属下也绝不皱一下眉头。”燕苏说:“很好。我要你即日起,以云姑娘的安危为己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便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可做的到?”云儿“啊”的一声叫出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用人保护——”燕苏横了她一眼,她立即噤声,不敢插嘴。曹云飞郑重点头,举起右手:“属下在此指天发誓,誓死保护云姑娘的安全。”
燕苏点头,“好,从现在起,你就跟着云儿吧。”曹云飞走过来对云儿磕头,“属下见过云主子。”云儿手忙脚乱扶起他,“不用磕头,不用——”余下的话在燕苏的瞪视下乖乖吞了回去。心中明白,这是曹云飞对自己宣誓效忠的仪式,只得站在那儿任由他一丝不苟磕了三个响头,开玩笑似的说:“你叫云飞,我叫云儿,我们俩倒是有缘。”
隆兴庵因为有王皇后的入住,增加了许多侍卫。守卫虽然森严,和皇宫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几人还不放在眼里。云儿武功马马虎虎,轻功却很不错,曹云飞是皇宫侍卫,身手自然了得,燕苏就更不用说了,三人穿墙越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燕苏抓住一个守夜的尼姑,问清楚皇后的住处,点了她的昏穴,一径往后院来。云儿和曹云飞联手打晕守门的两名侍卫,几人进入内院。
守夜的一名宫女甚是机警,听到身后传来异响,刚想转头看时,燕苏一掌劈了下来,立即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哪知这番动静却惊醒了里面早已熄灯睡下的王皇后,“外面的可是苏儿?”声音平和冷静,不疾不徐,没有一点受惊的样子,像是早已料到今晚燕苏会来。燕苏隔着门喊了一声:“母后!”
里面的灯亮起来,门“吱呀”一声打开,王皇后穿戴整齐坐在那里,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气质高贵,容貌甚美,招手说:“苏儿,过来。”宫女行礼退下,将门带上。云儿隔着门远远瞥了她一眼,心想这位皇后可谓女中诸葛,未卜先知,难怪燕苏行事厉害,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燕苏跪在她脚下,声音不由自主哽咽:“母后,您受苦了。”王皇后笑道:“搬出来才好,省的对着那些道士,看了就讨厌。”摸着他的头发,“苏儿,几个月不见,你瘦了这么多,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燕苏垂着头说:“父皇他——”王皇后叹了口气,“不必说了,你父皇他……连江山社稷、祖宗的基业都不要了,何况是我们母子?”对着跳跃的灯火,一字一句说:“李措要反。”
燕苏一愣,“父皇还在……”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么?王皇后一脸严肃说:“苏儿,你要小心,你若有个什么意外,天下只怕要易姓了。”燕苏哼道:“母后,您放心,我大周受命于天,岂是这么容易就易姓的!”
王皇后叹道:“后宫不能干政,这是历代祖宗定下的规矩。李措以这个为借口打击王家,将你舅舅贬官削爵,你在朝里越发艰难了。你舅舅现在虽不得意,可是王家乃高门大族,根深蒂固,明的暗的势力遍布朝野,你这就走,立即去见你舅舅,他必会助你一臂之力。”
燕苏甚是不舍,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母后,你要保重身体……”短短数月不见,竟像是老了数年。王皇后看他的目光满是爱怜,却催促道:“事关重大,越早做准备越好,还不快去?”燕苏倒了杯热茶放在桌上,“母后,天冷了,记得多穿衣服,我走了。”磕了个头,拉开门去了。王皇后握着手里的热茶,眼睛微微泛红,突然咳嗽起来,宫女连忙剥开药丸喂她服下。她侧身倒在床上,对着浓黑的暗夜轻轻吁了口气,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似有重重心事,直至天明时分,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三人沿原路返回,燕苏一路上默默不语。云儿见他闷闷不乐,推了推他说:“路上太无聊啦,我给你讲个笑话。”燕苏没什么精神,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说:“你讲,我听着。”云儿徐徐道来:“有一只大鹏鸟,听说天池的另一边南冥有一种鱼叫鲲,很想看看它长什么样子,于是做足准备,乘着大风飞往南冥,飞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忘了带雨伞,没办法,只好飞回去拿……”听到这里,燕苏“咦”了一声,皱眉道:“哪有这么荒谬的故事?”
云儿没好气道:“说了是笑话,你且听着就是。”燕苏挑眉,“为什么要飞回去拿?停下来买一把不就是了。”云儿横了他一眼,“不许插科打诨!”继续往下说:“大鹏鸟飞啊飞,飞了整整一个春夏,才飞到很远很远的南冥……”燕苏好奇心被挑起,打断道:“它有没有见到鲲?”云儿忙说:“有啊,它见到深海里的鲲,问它‘鲲,你好不好?’鲲回答不好,于是大鹏鸟就飞回来了。”
燕苏见她停住不说,问:“然后呢?”云儿眨着眼睛一本正经说:“什么然后,完啦!”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状。燕苏本以为她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后面定有什么深意,哪知这么突兀的就没了,犹反应不过来,“没啦,就这么完啦?”云儿用力点头:“对啊,没啦,就这么完了。”燕苏感觉被她耍了,愤愤道:“这算什么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无聊之极!”云儿争辩道:“什么无聊啊,你刚才不是听的挺有劲的嘛!大鹏鸟想见鲲,然后它见到了,不回来干什么?乘兴而去,兴尽而返,不是挺好的嘛!你想见你母后,现在见到了,为什么又不高兴了呢?”
燕苏方明白过来她的用意,低声说:“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只是有些失意罢了。文武百官不是结党营私就是明哲保身,父皇整日跟道士鬼混任由奸臣把持朝政,母后又被变相软禁……,我,我……”云儿听得心中很是难过,握住他的手,“没关系,以后有我陪着你,你说好不好?”燕苏心一热,将她揽进怀里,“恩,好。”云儿任由他抱着,将头轻轻地靠在他胸前,想起他在长乐客栈痛心而绝望地说“我喜欢你”的样子,心中一紧,鼻头跟着一酸,也许,也许她也有点喜欢他——
俩人依偎在一处,享受着此刻难得的柔情蜜意,车外的马儿却发出惊恐的叫声,砰地一声巨响,马儿吃痛,双膝跪在地上,顿时发起狂来,马车随即向一侧翻倒。燕苏心中一惊,当机立断抱着云儿从窗口飞出来。受惊的马儿拉着断成两截的马车横冲直撞,快速往树林里跑去。曹云飞滚落在草地上,灰头土脸爬起来,脸色凝重说:“是绊马索。”
燕苏点头,双目发出寒光。四周的敌人如影子般将他们团团围住,退路已被封死,唯有杀出重围。